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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即便有薛浩挑拨在前,赵十三却仍未失了理智,待比试开始便立在一旁以待后发制人,成涯这两日在台下早已将他的招式摸透,干脆便点了缚恶上前,他朝缚恶上略微注了些真气,便提手向赵十三刺去,那赵十三见他这次虽然使了剑,剑鞘却仍稳稳当当的挂在剑上,不免有受辱之感,当下也就提起十分的力道化为拳劲推了去!

成涯本就是虚晃一招,见对方浑身真气暴涨便扬剑堪堪避了开,他侧身抬臂,转而使了招“并迎九嶷”,将缚恶自两拳之间刺去,赵十三立即化了拳上的冲力去挡,布衣侠士那一瞬却忽而脱手,长剑自右边换至了左手,右手却化掌直直朝赵十三的胸膛拍去!

“这倒是奇了,”台下薛仲坚抚着胡子道,“我很少见涯儿这般不给人留后路的打法。”

“与其说二人是在比试,倒不如说是成涯在逼那人出手,”薛浩眯着眼给了一个中肯的评价,虽然他并不知道成涯打算做什么,不过方才他亦是配合的演了一出戏,不过他倒是没想到,酒鬼他真的会站到那擂台之上。

这两日瞧着他面色如常,以为他真的将自己的劝告听了去,现在看来……薛浩轻哼一声,不用脑子想就知是他那些个责任感在作怪,言而无信那也就不是缚恶剑了。

便是剑上刻意收敛了真气,可掌力却未做多掩饰,赵十三自然也能察觉这力道的一强一弱,不过须臾之间他便弃了去挡剑身,转而展拳为掌,扬手直挺挺的对上成涯那一掌!

瞬时风沙乱扬!二人此刻弃了招式干脆拼起内力来!成涯嘴角一勾,剑身朝二人掌力之间一扬,那股平衡的内息便爆炸开来将二人弹开,他借机一个鹞子翻身就落在擂台的另一边,面色如常不似受了伤,反观赵十三,回旋之时内息微乱,落地那一瞬倒是踉跄几步,显得有些狼狈了。

“赵少侠这掌法倒是精妙,”成涯微微一笑,“敢问赵少侠师承何人?”

“待你去见了阎王爷,再要他告诉你吧!”赵十三冷声道,再起势时已是标准的掌法,薛浩在底下一直皱着眉头瞧着,忽而一拍大腿道:“原来如此!”

“怎的了?”薛仲坚道,锦衣公子握着手里的折扇,压低声音道:“我们来江南的路上曾遇到一个采花贼,那采花贼武功极高,我同那酒鬼都差点折在他手里,而这江北赵十三所使的掌法倒是同那采花贼的如出一脉,酒鬼定是早就发现这一点,所以才一直逼着他毫无保留!”

难道说这采花贼同江北有什么关系?薛浩扇子敲击掌心,目光却游移至那江北之主身上,见那****江面色不改,仍是气定神闲的在那儿坐着,浑身上下散着枭雄之气,又偏头瞧了瞧自家老爷子,哎,不提也罢。

“既然赵少侠拿了真本事,那在下也不敢托大了,”成涯轻笑道,左手一抚剑身,那剑鞘便自动自剑上脱落飞向擂台的一角!只听一声碎石破空,那剑鞘居然插进了石缝中,入约四寸,竟是半个身子都埋了进去!成涯指尖划过三尺青锋,扬手直指对方,也就只有薛浩知道,成涯这才是认真了。

不出十招,成涯的缚恶搁上赵十三的脖颈,后者心中大骇,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对方似乎早已看透他的掌法,每当他祭出杀招时那人早已提前一步做好防范,而自己却对那看似毫无章法的剑法一无所知……

“是阁下输了。”收回缚恶,成涯嘴角仍是那份慵懒的笑,他转身正欲下擂台,他身后的赵十三顿了顿,忽而运气扬掌劈上自己的天灵盖!

就在那电光火石间,缚恶却忽而脱手而出!剑柄朝前重重击上那人手腕,赵十三一个不稳居然栽倒在地,成涯微微叹了一口气,这才转身回来收回缚恶,叹道:“赵兄这是何必。”

“愿赌服输!”赵十三冷声道,“既然我输给你,那我的命自然是你的!你且拿去吧!”言罢便闭上眼,倒真是视死如归的壮烈,成涯摇头无奈一笑:“无缘无故,在下要兄台的人头作甚,不过……同兄台的命比,我倒是有更感兴趣的。”

赵十三一怔,便听成涯道:“赵兄的掌法精妙,只是所练时日尚短,在下想问,赵兄此掌法究竟师承何人?”

“玉面郎君俞声谷,是我的师父,”赵十三道,“不过他老人家行踪成谜,我也已经很久不见他了。”

成涯微微思索,便拱手道:“如此,多谢。”

说完他便下台自擂台的一角取出剑鞘来,将缚恶归于腰间,下座俱是静寂,没人想到这安安静静的缚恶剑主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在同辈中只怕罕有敌手,薛仲坚坐在下台,忽而冲一旁的薛浩道:“你要不上去同涯儿比试比试?”

薛浩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他赶紧一展折扇遮了狼狈,半晌后才闷声道:“老头子你胡说什么!”

“老夫是瞧着宋家那丫头真心好,想着许给你作媳妇儿,”薛仲坚叹道,“老夫想着那丫头以后的日子不好过,想着帮上一帮。”

“有您亲爱的义子做牺牲,怎么也轮不上我吧,”薛浩不悦道,更何况那酒鬼又怎么可能放心将宋伊伊亲手交到别人手里,除了他自己,只怕谁都不行。

“哎,可惜了,可惜了。”薛仲坚连道几声可惜,这才算是彻底断了念头。

成涯抱着缚恶,静静瞧着那孝服姑娘一步一步的迈上台阶来,她手里还拿着本想同赵十三拼命的宝剑,此刻眼角却带着泪花,停在布衣少侠对面。

成涯轻笑一声,道:“丫头这可是还要同我比试比试?现如今我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你若真要动手,我是毫无还手之力的。”

那宋伊伊却是带泪瞧着他,片刻后长剑落地,她便猛扑进成涯的怀中啜泣起来!成涯直挺挺的站着手都不知放在何处,只得苦笑道:“丫头,这比试总要有个结果,这里这么多人,咱们回去哭成不成?”

“我……我认输!”宋伊伊哽咽道,“我不比了,我认输!”

成涯犹豫半晌,终究是伸手抚上她的后背,他轻声询问道:“你可决定了?不后悔?”

宋伊伊自成涯怀中抬起头来,那红肿着的招子一如以往明亮清澈,此刻看向成涯的眼神里却多了些旁的什么,她一字一字的,坚定道:“伊伊,此生不悔。”

龙腾山庄的庄主夫妇畏罪自尽一事一时传遍江湖,与其相比更得武林中人津津乐道的,却是那为了争夺宋家独女宋伊伊的一场比武!据悉那日,数十年未出江湖的“龙腾令”亦是再现世间!

因此,诸多武林人士皆是前来龙腾山庄悼念,倒并非是真的哀悼那逝者,而是前来一览江湖传说中的二人,宋伊伊这几日则一直在灵堂之内,以宋氏遗孤、下一任龙腾山庄庄主的身份面对人名都叫不全的各路牛鬼蛇神,正愣神间,一人前来上了三炷香,叹息道:“宋姑娘还请节哀。”

宋伊伊抬头看向那人,身着深蓝锦衫,不过三十岁上下的年纪,铜铃一般的牛眼也正瞧着她,她却并不认识,只得点头微微道了声:“多谢。”

“我同令尊生前也算是挚交好友,听闻此事实在是难以置信,”那人摇头感慨,“多年未见,岂知上次一别,再见竟是阴阳相隔,我……我实在不能接受。”

宋伊伊颔首,道:“是。”

“冒昧一句,我曾答应过令尊要替他寻一本绝世孤本,如今书虽是寻着了,他却没有机会再看了……”那人叹息一声,“不知可否允许我将此书亲自放在令尊的书房里,也算了了他的一个心愿。”

宋伊伊不想此人竟是如此重诺之人,正欲开口答应,便听一熟悉的声音轻笑道:“衡阳张家的张小公子何时同宋庄主成了忘年之交,在下倒从未听说过。”

那人脸色一白,哂笑道:“成少侠,不,阁下马上便是龙腾山庄的庄主了。”

来者正是成涯,他不过离开灵堂片刻,便有人前来有所图谋,成涯微笑道:“张小公子谬言了,在下早已说过,这龙腾山庄的庄主只会是宋伊伊,只是不知张小公子来找伊伊是有何事?”

“没什么没什么,只是过来同宋老庄主上一柱香罢了,在下这就告辞,告辞了!”那人朝宋伊伊匆忙的拱了拱手,便逃似的转身就走,待那人走远了她才轻声道:“成大哥……那人,是骗我的对不对?”

“没事,有我在呢,”成涯安慰道,宋伊伊却忽而问他:“成大哥之前便认识他吗?”

成涯一怔,随即摇头:“不,只是昨日在殿上见到他跟在张家家主张尚贤身后,便稍微留意了一番。”

“成大哥记性可真好啊,我完全不记得见过这个人了,我差点以为他真的是爹的朋友,好心来拜祭爹呢,原来不是……”宋伊伊苦笑道:“又是为了《三得经》来的吗?”

“只怕是的,”成涯道,“只怕有人不死心,仍认为《三得经》藏于龙腾山庄,不过无妨,我已做好布置,不会叫他们扰了老庄主的安宁的。”

宋伊伊点头,趁着无人注意之时她轻轻按了按额角,只觉眼前一阵恍惚,倒是更难受了,此时忽听一人道:“可是身子不爽?”

宋伊伊只觉这声音有些熟悉,抬头便见那白衣公子正满脸关切的望着她,她下意识看向身边,却见成涯早已去迎沈家家主沈言去了,这才摇头笑道:“没事,可能是有些乏了,沈家哥哥,谢谢你来。”

“这是说的什么胡话?宋伯父待我犹如亲子,我来祭奠不是理所当然,”沈初叱道,取了三炷香来规规矩矩的磕了三个响头,方才立在少女身边,叹道:“伊伊,苦了你了。”

宋伊伊强笑道:“伊伊不苦,倒是成大哥,事事都要操心,他更苦一些。”

沈初随着她的目光看向那布衣剑客,仿佛欲言又止,半晌才试探道:“他……对你好吗?”

宋伊伊一怔,偏头去瞧那白衣公子,却好似读懂了什么,微微一笑道:“成大哥对我很好,我这条命就是他救的,没有他我活不到今天。”

“你想好了?”沈初似有不甘,“你真的喜欢他?”

素衣少女竟难得带上了几分温柔,她点点头,轻笑道:“是,沈家哥哥,我很喜欢他,非常非常喜欢。”

沈初沉默片刻,最终苦笑道:“我懂了,”他扬手拍了拍少女的肩膀,柔声道:“我们毕竟一齐长大,以后若是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我沈初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宋伊伊点头,乖巧的应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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