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微亮,牢内依旧暗黑,此刻周云轩闭眼作马步状,左臂一直在颤抖,直至汗水浸湿了整个左袖,然后开始颤抖右臂,过了一会儿,双腿也开始颤抖起来,整个人身上开始冒白气。
这当然不是在变魔法,而是在修习真气,所谓的颤抖便是控制身体内的气在身体内沿着主要神经和血管高速反复运动。
周云轩现在只能控制真气在四肢上颤抖,然后用所谓的真气一点一点温养五脏,不敢冒然在五脏中使用真气,欲速则不达。
虽然燕国能修习真气的人不多,但把自己练死的却不少,周云轩很爱惜自己的小命,所以不把基础打牢,其断然不会冒险高速冲击五脏的。
修习真气便是利用真气来强化身体,以此来提高人的速度、力量以及抗击打能力,本质上是以人自身为武器。在最初阶段真气只是内敛于体内,无法直接伤敌,而到了中级阶段,便可用真气控制武器来对战了,到了高级阶段,武器便不再局限于铁器,一花一草一叶皆可作为武器来伤人。
周云轩目前便处于初级阶段,炼体为主,不过因为天资较高,已经开始尝试用真气控制武器了。
偌大的燕国能修习真气的人也寥寥无几,这些人多数会上战场历练,抵御敌人的王牌部队,因此能够修习真气的人都被尊称为“干将”,他们守护的是一个国家的兴亡,一个民族的安危。
见周云轩收功后,狱卒便打来清水,让周云轩梳洗了一番。虽然在牢里,但周云轩的饭菜并不差,简单的吃了一些后,便由专人押往刑部受审。
最近颁布的《元德法》着重强调了“王子犯法与民同罪”,约束权贵豪强,更是要求皇室成员不乱法、不枉法,借此清理战争带来的积弊。京都作为首善之区,更需严格执法,所以周云轩的案子便有了今日的三堂会审。
大理寺少卿沈崇、刑部左侍郎胡惟庸、御史中丞滕子京早已坐在堂上,正襟危坐;书记官坐于左侧,研墨蘸笔;国师府来人是张邵武的二叔张哲峰,司职虞部郎中,大腹便便,坐在侧室,半脸悲伤,半脸愤怒;太监总管安公公也坐在侧室,眯眼假寐;杨叔紧挨着安公公坐着,闭目养神;南相泽站在杨叔身边,望着门口。
张哲峰虽然司职虞部郎中,但胸中文墨不多,虽年长,文笔尚不及死去的张绍武,更远不及其兄长张哲岭,且为人易怒,平日里多胡言乱语,国师府今日派此人出堂,颇有些令人玩味。
一般的案子双方都会请状师在堂上进行一番扯皮,但今日的案子非同寻常,且不说没有状师敢接这样的案子,就算有,上面也不会准许状师在这个案子上胡言乱语的。
半柱香后,一刑部小吏匆匆走进公堂,向各位大人行礼道:“启禀各位大人,疑犯已经带到。”疑犯这个词,小吏昨天想了一夜,觉得这两个字断然不会给自己带来任何仕途上的麻烦,不管这位周小王爷是否有罪,疑犯总不会错了,想到此,小吏的内心很是得意。
闻言,大理寺少卿、刑部左侍郎、御史中丞都看向安公公,安公公仿佛感觉到了三位大人的目光,缓缓睁开眼睛,慢声说道:“三位大人,不必在意咱家,皇上事前交代过,这案子,该怎么审就怎么审,但务必公平公正,三位大人,请便吧。”说完,又闭上了眼。
看到安公公这个态度,刑部左侍郎胡惟庸之后拍下手中的惊堂木,喝言道:“开堂,带疑犯!”
周云轩身后跟着两名押差,不慌不忙地走进大堂,迈进大堂的瞬间,大理寺少卿、刑部左侍郎、御史中丞都站了起来。
虽说周云轩现在是此案疑犯,但尚未失势,万万不可得罪分毫,大家皆心知肚明,皇上可以把自己的儿子送往前方去轮战,却舍不得将其派往前方,更是将唯一的公主许配给他,可见皇上对其宠爱。
这个举动虽然可能会招致国师府的不满,但想将来国师府也是无话可说的,毕竟,让三位副手来审理此案,皇上的态度已经非常明显了。
大理寺少卿、刑部左侍郎、御史中丞同时向周云轩点头示意,表示歉意,周云轩报以微笑回应,这时张哲峰重重地哼了一声。
“启禀各位大人,疑犯带到!”小吏见状,赶紧说道。
待三人重新坐下后,刑部左侍郎不重不轻地再次拍下惊堂木:“堂下可是周云轩?”
“是在下。”周云轩点头回答道。
“元德二十年四月初五,疑犯周云轩可在潇湘馆?”
“在。”
“可与死者张邵武发生言语冲突?”
“确有言语冲突。”
“可曾动手?”
“有一脚接触。”
“因何事发生冲突?”
“当张邵武醉酒,对潇湘馆的墨玉姑娘有所不轨,动手动脚,在下一时看不过,便上前劝解,谁知张邵武对在下出言不逊,且继续扑向躲在在下身后的墨玉姑娘,在下一时躲闪不及,便轻轻踹了张邵武一脚。”
“哼,一派胡言,轻轻踹了一脚,便踹死了我那年轻力壮的侄儿?何况整个京都谁人不知你周小王爷自幼习武,武艺高强,甚至得到了‘武圣’他老人家的赏识,而且据说我旁边的这位新科武状元也不是他的对手。”张哲峰站了起来,出言打断道。
南相泽便是张哲峰口中的新科武状元,转身看着身前的张哲峰,出言讥讽道:“张大人,咱明人不说暗话,你那侄儿,哪里来的年轻力壮,明明是长年沉迷酒色,体弱多病,依我看,即使没有周王爷那一脚,也早晚一命呜呼。”
“南相泽,你。。。。。。”
“堂下肃静!”刑部左侍郎胡惟庸适时拍了一下惊堂木:“年轻力壮还是体弱多病待会儿自有证人证物证明,二位无需在此多费口舌。周云轩,本官问你,现场可否还有他人参与冲突?”
“没有,就在下一人。”
“现场可有他人在场?”
“有,墨玉姑娘,小哥儿,哦,是华白苏,在下的几名护卫,不过事发时,他们在门外守候,还有墨玉姑娘的贴身丫鬟小环,潇湘馆老鸨以及张邵武的贴身仆人。”
“证人可都已来到?”胡惟庸问向堂下站着的小吏。
小吏向前走一步,转身面向堂上三位大人,抱拳俯身回答道:“回大人的话,证人早已恭候在堂外。”
“好,来人,带证人墨玉上堂。”
墨玉姑娘虽然画着淡妆,但依然掩盖不了那一丝愁容,想来张邵武死亡带来的惊吓和公差频繁的取证给她的生活带来了很大的困扰。
“堂下可是墨玉?”
“小女子墨玉拜见各位大人。”墨玉作揖道。
“墨玉,元德十八年四月初五,疑犯周云轩和死者张邵武在潇湘馆发生冲突,你可在现场?”
“启禀大人,小女子在现场。”
“那好,你将现场发生之事如实陈述,在你陈述之前,本官有必要提醒你,务必如实陈述,不得有丝毫的隐瞒和虚言。”
“是,大人,小女子保证所言句句属实。那天,张公子有些醉酒,神态不清,可能有些不能把持,便对小女子动起手脚来,正好周公子和华公子来到潇湘馆,见状,我便躲在了周公子身后。周公子劝解了一番,怎知张公子便开始辱骂周公子,且扑向周公子,因小女子躲在周公子身后,周公子不好躲闪,只是出脚轻轻一踹,张公子便倒地不起。周公子的友伴华公子试图抢救,但回天乏术,张公子还是英年早逝了。”
“三位大人,我觉得此女之言不可采信,现在整个京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此女子和周云轩平日间眉来眼去的,关系有些暧昧,自然会为其辩解。”张哲峰很是不满墨玉的证词。
“张大人,说话注意分寸,周云轩乃是我燕国未来驸马爷,这可是当今圣上亲点的,你口口声声说墨玉和周云轩眉来眼去,关系暧昧,有何证据?若拿不出证据来,这可是恶意中伤,有损皇室声誉的。”南相泽一顶大帽子扣了过来,气得张哲峰没有丝毫办法。
“肃静,肃静,采不采信此女证言,我等三人自会商议。”刑部左侍郎这次并没有拍下惊堂木,示意墨玉下去,带丫鬟小环上堂。小环和墨玉的证词相差无几,惹得张哲峰很是不悦,紧接着是老鸨的证词,老鸨只是说了张邵武醉酒,言语有些冲动,其他皆是模棱两可,以没有目睹整个案发经过为由,推搪过去。
张邵武贴身仆人的证词也证明张邵武确实喝酒,但并不承认醉酒,虽然对墨玉有所动作,但并不过格,反倒是周云轩出言不逊在先,自己主人忍无可忍,扑向周云轩,才被其狠狠一脚活活踹死。
仔细推敲,双方证词都没多大问题,大致还原了案情始末,只不过因立场不同,双方乃至三方侧重点有所不同罢了,正当防卫或过失杀人或恶意伤人,皆在一念之间,此案不好审,更不好判。
“少卿大人,中丞大人,你们看这案子。。。”刑部左侍郎询问身旁两位大人的意见,同时用余光偷偷看向安公公,安公公仍旧一动不动,闭着眼,放佛睡着了一般。
“侍郎大人,不是还有一个证人华白苏吗,不妨听听他怎么说。”少卿沈崇向刑部左侍郎胡惟庸建议道。
“少卿大人,华白苏自荐成为疑犯的状师,按照律例,是不能作为证人的。”胡惟庸向身旁的两位大人解释道,对于华白苏自荐成为周云轩状师这件事也是感觉莫名其妙,若是华白苏作为证人出场,证词必然倾向于正当防卫,根据证言采纳的以少服多原则,此案必然向正当防卫发展,不知华白苏为何放弃这个机会。
“哦?咱家倒是想看看咱们这位医学奇才是怎么当状师的,回去一定要给圣上讲这个新奇,三位大人,赶紧让他上堂吧!”安公公睁开眼睛,不再沉默,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