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那双充满疑惑的双眼,李轻尘终于松了口气,任凭刘志的尸体缓缓靠在自己肩上,殷红的血液泊泊淌下,浸湿了他的裘衣。
虽然自身元气尽复,但越阶对战天阶刀修让他费尽了心力,此时精力憔悴,什么都不想干。
好生稳住心神之后,李轻尘一手抚背,让刘志缓缓躺下;一手轻拂,阖上了他圆睁的双眼。
来不及想太多,李轻尘脚下连点,回到原先甲板之上。鲨头帮的帮众们见帮主与这人对战,像是看神仙打架,各个神情呆滞,双唇大开,此时见那人杀死帮主,又来到船上,生不起一点争斗之心,都是满脸惊恐,慌不择路地纷纷跌下水,各自逃去。
要是全盛之时,李轻尘当然不会放任这群欺压百姓的恶霸逃走,但此时的他实在没有精力去官更多的事了。他上前伸手打开舱门,一群姑娘全都双手抱胸,蹲在一处,满眼希翼的看着他。刘采儿则是一个飞扑,到了他的怀里,生怕他跑了,一点也不在乎他身上殷红的鲜血。
李轻尘宠溺地揉了揉刘采儿的头发:“放心吧,没事了。”随即看向年岁不一,但都颇有姿色的姑娘们,道:“鲨头帮帮主已除,至此以后,桃仙再无鲨头帮!各位姑娘不用再担惊受怕,各自回家去罢。”
姑娘们听到皆是大喜,可左右看看,却都没有起身。
李轻尘疑惑,皱眉问道:“你们……”紧接着反应过来,拍了下额头,出了船舱看向岸边。
喊道:“杨兄,烦请准备百件衣物,李某事后定当将银子分文不少归还。”他早先便看到了杨宜生与他后面的马车,上面似是装着不少衣物。
杨谨与杨宜生两人早到了岸边,避瘟神般绕开了刘志。
杨谨恭敬道:“些许衣物,不值多少银子,若李大侠不弃,百件衣物,双手奉上,权当抚慰各位姑娘苦难之心。”见识了李轻尘一身决定修为与实力,杨谨再也不敢与他平辈相称,又碍于年级问题,叫前辈也极为别扭,干脆称呼“大侠”
同时恼羞与自己先前的傲慢无理,狗眼看人,同时更加敬佩起李大侠的广阔心胸,不为自己的蔑视所恼,真称得起一代大家。
杨宜生却在旁边小声嘀咕:“那可都是你老爹我准备卖给达官贵人的锦服,得不少银子呐!”看那模样,相当不舍。
杨谨气恼地瞪了他一眼,也不理他,径直走向马车。
杨宜生被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这么瞪了一眼,有些羞愧难当,对着儿子的背影大声道:“我就是发发牢骚,不要银子就不要嘛!”
在杨家父子与几位马夫合力搬运下,短短一刻钟、两来回便将衣物凑齐,放在门外。杨宜生与几位马夫极想朝屋内瞅瞅,可碍于李轻尘余威,终是没看过去。
李轻尘轻轻将舱门关上,转身对杨家父子道:“多谢两位相助,若不是两位救急,李某怕是要发愁。”
杨谨绷直了身体,严肃说话:“李大侠,身为修道中人,行侠仗义本是本分,可我却止步于高山之前,提不起勇气寸进……如今李大侠一马当先、惩恶扬善,荡平了那浩渺高山,我实在羞愧难当,此时也当略尽绵力,替那些受尽苦难的姑娘做些实事。”
没想到这眼高于顶的杨谨也有如此侠义的一面,李轻尘不禁感慨,同时对他的感官也好了不少:“杨少侠不比如此,除恶扬善的同时也当衡量自身,如果不计后果,一味横冲莽撞,那便不是行侠仗义,只能徒增笑料,那鲨头帮帮主乃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狂刀刘志,成名已久,如今又有奇遇踏入天阶,实在不是人阶所能抵挡。杨少侠所选无错,不必自责。”
杨宜生满脸堆笑:“李小友,杨某先前眼拙,对你多有不敬,还望见谅。”这老小子还腆着脸称呼李轻尘为“小友”。
“不会。”
杨宜生大喜,道:“李小友此番大战结束,当需一顿美酒佳肴补充体力,不若便去城东醉仙楼好好喝上一杯。”末了,还补充了声“我请。”
李轻尘道:“李某还有家中老伯需要照看,实在不便。”
杨宜生还要说话,却被儿子一个眼神制止了:“既如此,还是大侠家人安危为重,我与家父不便打扰,改日必登门造访,还望大侠不弃。”说完,双手抱拳施了一躬。
李轻尘还礼,目送杨谨离去。
舱门“哗”地打开,正是刘采儿,还有一群锦衣霓裳,莺莺燕燕,颇为养眼。
“众位姑娘,此间事了,各自归去吧。”
众姑娘顾不上回礼,各各感激地看着他。此时李轻尘虽只身穿裘衣,浑身是血,却挡不住他温润儒雅之气,当真是玉树临风、风度翩翩,都看得痴了。
刘采儿见状,内心颇为不愿,好像自家啊尘哥被抢走了一样,“咳咳”两声。众女听声回神,不免升起自惭形愧之感,又想起家中之事,都低着头急迫地下了广船,往家去了。
李轻尘低头看向刘采儿道:“采儿,走,咱们会客栈。”
刘采儿脑袋靠在他的怀里,低低“嗯”了一声。
“抓紧了!”李轻尘一手环住刘采儿纤细腰肢,脚下生风,一脚踏飞而出,下一刻便出现在码头入口处。接着朝客栈飞奔而去。过往的行人只觉一阵飓风刮起,看不见丝毫人影。
之前,李轻尘太过担心采儿安危,怕她被那群虬髯大汉污了清白,没有细查刘伯的伤势,如今事了,当赶紧回去照看。
不出两刻钟,两人便出现在来福客栈门前,走完了普通人数个时辰也走不完的路程。
两人来到后院,推开房门。李轻尘喂给刘伯的宁神丹效用不错,他正躺在床上,安稳睡眠,气息绵长。
仔细探查过后,李轻尘松了一口气,对刘采儿说道:“都是皮肉伤,没有大碍,多休息几天就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便先回桃山,明日再来。”
刘采儿点了点头,深呼了口气,神色轻松不少。
这一番前前后后的折腾,到了现在已是黄昏时。瑟瑟寒风吹动,落尽了叶子的树木都无声摇摆着。
李轻尘默默走在路上,暗红色的日光映在身上,说不出的寂静。
之前事情太多,他来不及细想,如今终于得闲:“种子的事,该向师傅好好问问。”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