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掌夹带风声,力有千钧,凌厉异常。我不敢硬接,侧身闪过一、二……糟糕,我一下跟不上一下,结果第三招结结实实被打在左肩,整个人吃力后飞出去,直将靠墙一处朽木桌撞断。
女孩惊呼,对疯道说了什么,我肩背疼痛,脑袋嗡鸣,半分听不见。终归是“钓鱼一式”中敌快的应对方案已变成我身体的本能行为,不然这一掌必然打在不是左肩,而是心口,不死也重伤。
气型人偶突然没了行动,停在原地,疯道像比划了什么。我眉头旦锁,这不是办法,调动真气在体内运转起来。
疯道画一个圈,圈出四五丈大地方:“小子过来,在圈里,出圈算输,没输你走。”
这句话简单明了,我却无言,继续调束真气,再张开眼,一切清晰了许多。“臭衣服,烂衣服早晚一把火烧了你?”我心想,使了“开眼咒”,连阴气都看不到。
重新比过,气型人偶依然强攻,我在圈内依然闪避,脚下不停变步,无一不是“碧空百沫”的救命招数。再下去,一连七掌,极为艰辛,我牙关紧咬,容不得半分差池。每每气型人偶举手投足,皆比武双双尸化的全力一击还要强很多。
“钓鱼一式”中对敌刚、敌快分别作不同解释,应对的办法却似相通。我脑中不停调转,所有学过的招数,道决,翻覆凑选。“那个时机。”没错,我在等那个时机,那个可以扭转战局的时机。
记得大叔授艺时,曾缓缓道来:“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立刀断恩仇,飞刃定生死。比武决杀,快者,奇招如雷震耳,如电映目,落叶已知秋。破之,耳如渠,目如镜,身如流水,落叶自随。”
气偶一招“太白招星”径直向我打来,气势笼罩了我四周七八个身位,可再退半步就出圈外,避无可避,我本能举手格挡。
气偶似有意识,见对手终于要硬接,更是迸足了全部气力。双掌未交,我忽变招,手成半爪形,像蛇一般顺滑溜下袭击它的脖颈。它一惊,硬生生后颤气腰,陡然退移了半个身位。就在这一攻一缓的瞬间,战局略变,我计划是:旦有机会,尝试进攻。
侧身后足发力,足跟灌注真气划向气偶腰间。气偶手极快回扯,抓向我足踝,下爪之准,迅捷却无偏差。我这一脚半攻半探,不敢使老,当下身躯前倾,回撤攻势。气偶却不由我消停,顺势“双羊支角”横肘撞向我胸口。半招而已,我抢来的进攻机会又被迫化作废守。
依旧闪躲,气偶更现犀利。
虽然不能说气定神闲,不过比起之前的狼狈,我形势略有缓和了。它的套路是什么?拳、肘、踢、爪、斩。看似连贯一气呵成,实则毫无章法,发现哪里有漏洞,瞬间判断,仗着速度力量优势,续招进攻,怎么舒服怎么来。再过三四招,它右手疾削,我躬身躲过,却暴露了整个背部在它面前。我卖了个破绽,气偶果然上当,双掌平推,呵呵。
我看准时机,还差半寸就要被它推到的时候。女孩一声惊呼:“啊!”怎么不惊?这两掌一旦推中,最少断他个三五根肋骨,指不定终身难愈。我忽的一弹内膝,身体画圆般半转开去,气偶双掌击空,僵直住了,莫约半秒。
回身息步,“中!”我喝道,运掌如刀,朝它后颈斩下。“可惜!”我心中微叹,刹那之机,气偶陡然平移半寸,不知道用什么古怪身法给避开了。
一击不中,我赶忙跃开,蓄力应对它接下来的攻势。气偶,却没有动,静在原地,只是头怪异的扭向我这边,说实话,那个半透明,没鼻没嘴没脸的东西还真有点恐怖。
不过岂能吓倒我,我依然会神,感觉到它气场似乎增强了些,突的,这家伙消失在我眼前,下一秒耳畔雷厉风声,我侧头避过,耳朵被削了个口子,头发也被斩掉一撮。气偶速度力量涨了一倍,妈蛋。
我即将大吼“投诉”,可一是气偶招招都要了亲命了哪里有时间去嚎?二是人家一招一式一对一也没偷奸耍滑作弊。气偶再强不可能有疯道一半强吧,我想想,话进嘴又只得噎下。
继续避让,依然狼狈。气偶的每一招数几乎我需要绝对预判才能做出反应,换个人八成早歇菜了,但“钓鱼一式”不就教这个吗?“快与,避芒击虚,用逸待劳;倍与,以近削远,持短攻长;十倍于你,洪不及心,风不如念,缩手振臂提肩展腹,无不制敌。”
气偶左臂疾挥,我向右闪避,掌风挂的我半边脸生疼,再前跳半寸,虚晃一招,气偶略迟疑,我借机后退跳出三步半。
气偶来势,远快过我的退势,步子没有落实,它整个人已经贴在我的胸口,正是一招“泰山盖顶”。哼哼,陡然间,我躬起后背,胸腹竟内缩了半寸,气偶击空失重。差不多又是0.5秒的失重吧,我可以大做文章了。
我忽挺胸,撞击它肩膀,使出鬼魅步法和擒拿招数,鱼一样滑到它身侧肩肘并用后靠推出,气偶站立不稳,踉跄扑腾半步,方定身形。气偶回头,待要向我冲来,我一举手平掌暂停。
我尚未说话,屋内响起女孩大叫:“输了输了,你看,赢了赢了!”女孩鼓掌,已然跳将起来。而我躲避的那三步半,恰好是擂圈边沿,我这点诡计,还是终于成功了。
疯道正姿而站,我却迟迟没发现他身上微微泛着淡光,他似不情愿的样子。疯道持掌招手,气偶伴随淡光如烟花般消散了,只剩一件灰袍,缓缓飞到疯道身边。
我剑眉立目看向疯道,聚精会神又满脸戒备。疯道面无表情,四处张望说道:“‘蚀原三式’,你小子学会一招,真是毕生造化。”
还造化?我脸抽抽,哥我已倒了半辈子霉,你可知晓?原来“钓鱼一式”本名叫“蚀原三式”,还有两招大叔也不会,莫非失传了?“前辈知道我的招数?”我半假装半真的吃惊问道。
“怎么,你师父只传术,不传道?”我想说我历史全班垫底,他又自顾自往下讲:“当年,四大道派比武论道,我‘鬼引教’以‘鬼殇八卦掌’力压群雄,获居第三,正是败在千朅(念‘窃’)教‘蚀原三式’手下。”
我……
以往的脾气,我已经吐了半晌槽了,此刻先忍一手。疯道继续说:“‘鬼引道’创建八百年,‘珏、沉、卜、喧、堃、宸、图、笃、违、诏、眭、莫’传到现任教主,经历十二代,坐拥五千教众。虽然第三,但‘鬼引道’教徒遍布各地,单论国内的势力,绝对可以和前两名比肩。”
我听到五千教众,委实一惊,也思考着这四大道派,莫非都是邪教?我比较在意这疑问,但现在只能找机会引导他回答。
他又说了一大堆,全是“鬼引道”教的发展历程,大致都是如何何辉煌,如何何灿烂什么的。全是优点,也听不来什么突破口。我心太烦,本开始他是要说“蚀原三式”来历,现在却又只字未提。
“前辈,看来您在道家果然是始祖级别,晚辈佩服,来日修炼能及得您一二,恐怕就终身满足了。”我一捧,疯道嘴角微一笑,我继续道:“其实‘千朅教’真未必及得上咱‘鬼引道’,或许那天比武只是凑巧要么使诈,反正我对您的修为是极其佩服敬仰了。您看我也算门派这一代里最厉害的弟子,可您弄一个衣服傀儡,便把我打的浑身是伤,真是羞死人了。”
侮辱自家门派,武林中是大忌,但我说的是千朅教,况且,我自个儿跟大叔和李可修炼,到底是啥问号门派?我知道个屁。
疯道实际上门派思维极深,听这种“欺师灭祖”的话,按理应该反过来教训我,不过这次没有,他似乎只听到了我在赞“鬼引道”和他个人,面露得意之色:“千朅教实力不凡,教众虽不多,实力却不俗。”
我怕他停,又提了一句:“是是,我看我们那‘蚀原三式’也未必真打得过您的‘鬼殇八卦掌’以后我还是少学点比较好,免得耽误自己。”
疯道续着开心:“嗯哼哼……‘鬼殇八卦掌’分八层每层八掌,共八八六十四掌,修炼每一层威力比上一层强大一倍,修炼到第八层,一掌可开天辟地。”
额,怎么引导错方向了?这货真心自恋,我问:“是啊,前辈,听您这么说,相比之下‘蚀原三式’可谓一无是处。”
“未必未必。”我一喜,总算要听他回到正题了。他续道:“‘蚀原三式’一式无敌,二式魔尊,三式弑神。第三式修炼到极致,遇神杀神,第二式练成,妖魔闻之丧胆,第一式学会,无敌于人界。”
我听着,咦?怎么第三式第二式第一式倒着说?我偷看他一眼,我靠,疯道又开始像啄木鸟一样疯狂摆头了,这是发疯的前兆啊。我来不及思索,赶紧道:“前辈,刚才胜负已分,今日天色已晚,您早日休息吧。我改天再来您家向您请教,我有很多家乡特产,可以带过来和您一齐谈天叙旧,感谢指教!再会!”说完,我拔腿就跑,冲着洞口头也不想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