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有半分迟缓,李可心中只捏着这个念头。接连便是胶黏缠盘围着老者的攻势,左边三招,右边五式,毫不留情。
老者倒是勉强跟上了进攻节奏,一边节节败退,一边骨骼却咯嘣脆响个不停,就仿佛每个动作都会让他折断一根骨头似的。喂喂,不行别硬撑啊,乖乖就缚,留你三魂七魄,还能异世界勉强报道。
可老者也挺硬气,看上去虽然动作慢如龟蚁,总算没再受伤,反而李可却面露难色。每每与老者交手,她便发觉对方力道越来越强,肌肉越来越硬,反倒震得自个儿的双手一腿麻疼交加。
“这样下去不行。”李可想道。在空隙中双掌推出,老者受力踉跄两步,她借势后跳拉开观察。
老者左肩白烟浓烈异常,像煮沸的水汽,完全迷胧了视野。白烟消散,黑袍老者甩甩肩膀,还舒展起来。
“嘿老头,第六套儿童广播体操跳的虽然可以,但过时了,现在我们楼下幼儿园都已经在练第八套了。你平时广场舞的时候就蹦跶这个寻找舞伴?”一个侧翻,跳到李可身前,正是区区在下。
“老头古怪得很,硬的像僵尸一样。”李可说道:“我攻左边,你……”
“哦,已经看到了。”我晃了晃脑袋:“我一个人去,你在这里好好呆着学着。”说罢我狡黠一笑,傲娇又不失谦逊。
李可蹙眉一嘟嘴,收起架势站立在旁,嘴里嘟囔什么,我光顾耍帅也装作完全没听见。其实这种场面我们日常演练过N+1次,我主战,她主术,这点默契度还是有的,我猜是老者的怪异让她顾忌连三吧。
魁星踢斗,亮相迎敌,我喝到:“鬼引道‘还’字门门主,对吧,出门有没有帮自己算上一卦,今天可是你的死期。”我发觉我发起疯来,还真蛮讨人厌。
他瞧了我一眼,嘴角露出怪异微笑:“年轻人不知道阎王爷有三只眼。”老者身上的骨骼响声骤然停止,不知怎么发的力,他整个身体如离弦箭一般向我弹射过来,这种速度普通人估计眼睛都会看花。
“嘭,嘭,嘭,嘭,嘭……”水泥露台上竟然被踩出一个个小坑印,随他身影划过,旁边树木伸出的茂密细枝靠近了的也被刀割般带动折断。速度太快了,这力道,这威力,黑袍老者忽然爆发无与伦比的气势。老者衣袖破损,手臂露出黝黑焦漆的皮肤。皮肤表面龟裂斑驳,怎么看都坚硬如铁。他此时急怒交加,一边爆发,一边运掌如刀,向我一劈斩下。简直就像……算了,不吹了,吹多了吧,显得我太强。
“服不服?”我边叹边说。
只见我单膝扣抵老者后腰,手钳其臂,肘锁其颈,将他摁翻在地。
就在他手掌劈到面门的一刻,我身影晃动。这可不是托大,我一定要等到这一刻,我只能等到这一刻。我的判断是,只要到了这个战机我能一招制敌,如果错过,这场武斗说不定真会变成势均力敌的持久战,胜负难料。
我闪身侧过,动如雷霆,双眼眼神绽出百倍集中的光华。老者委实太快,惯性驱使他整个背部暴露在我眼前,他停不下来的,肯定停不下来。是这里!我剑指成剑,直戳老者后背大椎穴。这可不是普通的穴位,我这一指也不是普通的一指。
我指剑弧绕电光,吱雳作响,一指戳中,老者全身如被数万伏高压电击,体内一切能量都被震荡得杂乱捣碎。想动估计也动不了了,恐怕此时连知觉都没了吧。
李可也是一惊,但极快的跃到跟前在老者身上补了七八个咒印。这些个咒印里,唯有“镇邪符”和“镇尸符”处有能量波动。
“莫非,不是人是僵尸?”我问道。
李可也疑惑的略做检查,点了点头:“很像一种‘尸形人’,养尸积尸气,用尸气补阳气,就和用在魏邵岑身上的‘三才换血阵’手法相似。但我也不确定,回去要再调查。”李可续问道:“那几个人呢,都收拾了?”
我一笑:“一共九个,看样子是跟班。”
李可使了一个咒术,封禁住了老者的道行。别墅上空依然漂浮着大量鬼魂,她拉我便要去破阵,我则神色古怪的说道:“你一人去吧,我留下来看着这老头,万一他跑了呢?”
李可狐疑的看着我,手猛推。“唉?”我一连退三步,左脚拌在右脚上一屁股倒坐了下去。“哎哟!”我哪里还有力气?刚才那一招真气灵力耗尽,现在虚弱的像只鸡。
李可摇了摇头走了。
我一边气,一边摸着地,盘腿打起坐来。眼观鼻,鼻观……观妹呢?等我先生完气。什么鬼啊?推完了也不扶,我是碰瓷犯吗?我像讹钱的老太太吗?混蛋。
我猛扯了一阵“泊内珠”链,没扯下来,气倒消了大半。算了。眼观鼻,鼻观心……缓然,少时,一股暖意从丹田慢慢浮起。我静心感知着身体四处散乱的真气,丝缕收束,悠悠汇向气海。
随真气的游走,“泊内珠”链依然发出淡淡光芒笼罩全身,调和体内异能。莫约半柱香功夫,各处大穴经络通畅,略觉舒适,真气有少许恢复。
我站起扭扭脖颈,再想去查看查看老者的状况。刚一弯腰,脑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小子,功夫不错嘛。”
这声音听的我毛骨悚然,因为太近,实在太近,就像贴在我后脑勺一厘米发出,整个耳后还有呵气的感觉。我半边身子汗毛倒竖,赶忙向前急跃,回身看去。人呢?
“嘿!瞧哪呢?”
我再转头,一个蓬头垢面,华发散乱的灰袍老道赫然出现在我眼前。这老道杖家之岁,却一脸的疯癫神采,目光呆滞却不涣散,神情如五六岁的孩童一般嬉皮笑着脸。此人身材消瘦却精干,站立之下臂不抖,手不晃,练武有些年岁的人若品看,自不会对他带半分轻视。
我感到危机,再次向后跳开,与他保持距离,每一行动间目光都死死扣着他。忽然,眼前一花,消失了???
右侧又响起声音:“嘿!”
我向右转身,不敢再换位置,却微摆虚步,撩掌倒钟锤。
“小子,刚才那一招不错,你师父是谁?”疯道从前到右,移了形换了位,姿势却没变,问道。
我没搭理他,反问:“你又是哪里的道士?来这里干什么?”
要在古代,作为后辈,不明白对方是敌是友,最少先恭恭敬敬称呼一声“前辈”什么的。但在现代,套路变了,至少我觉得,张口就“你”比较直接,爸妈大叔李可可都没搞什么周公礼数跟我。
“我?我?”岂料疯道竟然面露狼狈,着急忙慌的指着自己,自顾自的言语起来:“我?我可不是什么道士,我可也不是鬼引阳护法,我不认识鬼引教主钟离莫车(念“居”),我,我……”说到这,他肩头一晃,没了踪影。
我站立,讲不出话,不知发生了什么。正要想点动作,身后又是那个疯道的声音厉声道:“嘿,你刚才那招不错,你师父是谁?”
我一愣,回头看他,嘿嘿一笑道:“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又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疯道头向左边偏,看看半空又看看地板,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刚才那个小丫头是你师父。”疯道若有所思的比划起来:“她推你的太极棉掌看上去平平无奇,实际暗含柔劲。不过没什么,我也会。”说着这疯道举手出掌向我搭来。
对他我一直打着十二分精神,可他这一推,就跟平时我们“垫底小分队”疯打拍肩没有两样。换成是你,课间说了个俏皮话,你同桌软妹纸骂了句“讨厌”,然后推你肩膀,你怎么还招?还用还招?
他这一掌,离我三尺开外时就是上面那种感觉。可再近一半便不是了,我身旁压力陡然倍增,一时仿佛潜到了海底,水重强压,耳膜生疼,身体轻移都极难做到。
连日修炼我并没有偷懒,但是除开上学,又要避开所有人的眼光,每天还有多少时间修道习武呢?全世界人都这样修道习武?当然不是,和全职的比,我这种努力,连勤快的边都沾不上。
疯道手掌搭在我肩头,我整个人果然向后踉跄退去,一步,两步,气压的力道未有衰减,三步。怎么能这么窝囊?我一咬牙,体内真气迸起,自“飞扬穴”到“昆仑穴”,脚尖硬生生点出,正是“碧空百沫”的一招救命功夫。
一刹,借着脚尖点地的力道,卸去惯性,却没坐翻在地。
疯道一怔,喃喃自语:“我这棉掌还不够火候?”边说边呆在原地。
我心说糟糕,动起手来,我连咸菜都比不上:“老伯你还算厉害,今天就此别过,定个时间以后我登门再向您请教。”
老头依然没有反应,我倒步退走,将近平台边沿,老头鬼魅般身影又出现在我身后。我擦,这货这招是不是什么赏菊秘术啊?怎么老喜欢在人屁股后面转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