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回到这里了吗?”莱纳轻轻叹了口气
“看来是这样没错。”弘云苦笑。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沃琳有些焦躁地说道。
“你这么着急也没有帮助呀。”洛甄带着莫名慵懒气质的嗓音感觉就像是没什么紧张感似的,不过她的表情却是严肃的。
相较于正低声讨论现状的众人,此时已经没让人背着,而是默默走在后头的艾叶一言不发,表情却是无比阴暗,完全没了众人在旅店初次见到她时那样的天真开朗。
在场所有人其实都发现了这件事,同时心中也清楚原因,只是要上前搭话总觉得有种莫名的尴尬。
话虽如此,最后洛甄却还是站了出来:“小姑娘,你应该多少有查觉到我们不是普通的旅行者吧?”
“……嗯。”艾叶不清楚为何洛甄突然提起这个,但还是点了点头。
洛甄看了莱纳一眼,在得到了他同意的眼神后才转回来继续说道:“现在再瞒你也没什么意义;在我们这群人中,除了我之外全都是来自克里斯王国军队的精锐,这次是为了一个秘密的任务才前往萨所科里。”
或许是因为年纪尚轻,艾叶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洛甄吸引住了。虽然洛甄已经说了是“秘密任务”,但艾叶还是下意识地问了句:“是什么任务呀?”
“这个嘛……”洛甄露出了有些暧昧的笑容:“因为是机密,详情我不能透漏,不过──”
艾叶率直的性格让她很自然地接着问:“不过什么?”
“不过我们可以告诉你,现在我们要做的事。”
“咦?现在赶路和任务无关吗?”因为打从艾叶遇见莱纳等人开始,他们除了扎营休息的时间外就几乎都在赶路了,所以当艾叶听到“秘密任务”时很自然就把这两件事联想在一起了。
“嗯,但或许这更紧迫。”洛甄脸色有些复杂地望向远方。
“是什么事呀?”
“……报信。”
“报信?”
“对,我们必须将萨所科里所看到的一切向国王禀报。”
“可是,那些怪物的消息应该早就传到克里斯王国了不是吗?”正如艾叶所言,正常来说这种情况应该很快就被传到各个国家、让他们加强防备,所以就算他们不如此赶路也不至于会让王国遭受灭顶之灾。
此时莱纳却开口道:“除了这件事之外,我们还必须赶往其他地方,所以我们会在克里斯王国与你分别。”
“咦?可是、你们、他……”
艾叶没说明白的心思并不难猜到,因此沃琳接着说道:“如果是为了国家,我们在场任何一人都是情愿牺牲的;何况那个人的能力比你想像的还要强得多,我们的处境也并没有比他安全到哪去。”
沃琳口中的“那个人”显然就是指负伤而自愿留下的乌澈;虽然有些像是推托之词,不过和乌澈相处过一段时间后,并没有人怀疑莱纳决定依言先离去的判断,毕竟光要让乌澈改变主意可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何况要是强行带他走,乌澈可不会介意对任何惹怒他的人刀刃相向。
“就算是这样,可是、可是……”其实就算是只和乌澈有过短暂接触的艾叶也多少能够明白,但心里明白是一回事,情感上却无法接受。
想想,一个浴血奋战的勇士,他的终末可能是被同伴抛下、一个人在杳无人烟的森林中孤独地殒落,而这人之所以会受伤,完全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唉……”弘云像是吐出胸中郁闷般夸张地叹了口气:“虽然是那样的家伙,但在场可没有任何一人不想救他的。”
弘云定定地看着艾叶的双眼后继续说:“只不过,此时我们必须将他和国家放在天平上衡量──这点他自己也很明白,所以才会赶我们走。”
一直以来,艾叶都只是以一个普通旅馆女儿的身分存活至今。在她的世界中,并没有什么国家的概念,有的只是那个小小的波吉坦村,那里有着外表粗旷却十分温和的桓格金以及来来往往、常常给她讲述各方趣闻的旅者和商人。
或许当灾难来临时,自己会想尽自己所有的力量保护那小旅店,这和莱纳他们想保护国家的心情是否相同,其实艾叶也不清楚,只是如今她认识到了自己的无力;旅店被毁、桓格金下落不明,甚至整个波吉坦村或许也已是一片断垣残壁。
若克里斯王国出了什么事,莱纳他们或许也会体会到和自己此时一般,令人几欲发狂昏厥的悔恨与不甘吧。
思及此处,艾叶便怎么也无法再坚持己见,只能默默低下头。
见状,一行人不约而同地将注意力转开。弘云环视了下四周后皱了皱眉:“话说回来,这森林真是非同寻常啊。”
“虽然早就听过传闻,不过还是比想像中的还要,嗯……”莱纳一时间似乎很难用一个准确的词来形容。
不过总而言之──他们迷路了。
“这里的传说我也有点耳闻,不过连我们都会被困在这真是出乎意料呀。”
“比起感叹,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为我们上去看看风景呢?”
弘云的玩笑话引来洛甄一阵轻笑,随后便见她抽出铁鞭一甩,直接勾住枝头将自己高高甩了上去。
急速上升的洛甄很快就已经攀到了接近树顶的位置,眼前的景色也一下子开阔了起来。
距离他们和魔怪的战斗已经过了许久,原本高挂的烈日也开始转为余晖。不过对于林荫底下的人来说,此时也已经与黑夜没什么两样了。
虽然一开始他们是打算在月光密林边缘解决了魔怪然后立刻上路的,只不过对付飞行魔怪的战斗范围拉得比想像中的还要大。即使如此,他们的战斗范围理论上应该不可能到会让人迷路的地步,可他们却就在这种情况下迷失在了森林中。
起初如果直接从树上指路,或许他们不会迷路也不一定,只不过等他们顺着来时的方向走却发现找不到尽头时,他们的位置已经看不见密林边界了。
不幸中的大幸是,爬上了树顶还有太阳可以指出方位,否则他们此时应该会更慌乱吧。
在众人发现自己迷失在这片森林中之后,他们便一直沿着同一个方向移动,此时上头的洛甄也已经可以看见森林与周围平原的明显分界线,就在这时──
“你们在干嘛?”
几乎所有人都瞬间明白说话的人是谁,莱纳更是满脸的尴尬。
“呃,我们迷路了……”估计是想稍微担起这个责任,莱纳下定决心说道。
对此,乌澈的回应也十分简单:“白痴。”
虽然其他人都表现得很平常的样子,不过艾叶却露出心神不宁的神态。
“看样子我们必须加把劲赶路了呢。”弘云笑了笑,脸上并没有对于浪费了这段时间所产生的懊悔,因为他很清楚去在意这种事也没意义。
“快滚。”
“保重。”洛甄说了一句,然后沃琳则补了句:“别死了啊。”
然后一行人便没有多做停留地继续赶路。
这时,沃琳终于注意到了艾叶奇怪的神色,于是问道:“怎么了?”
“那个、乌澈先生他……”
直到这时,其他人才注意到艾叶之所以如此的原因──从刚刚开始,和他们说话的乌澈一直都没有露面,他们甚至无法从声音判断乌澈的方位。
“虽然是那种人,不过论实力,在这里大概只有莱纳有办法跟他匹敌吧。”沃琳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客观地承认乌澈的能力。
“就算受了伤,在这种环境下如果他想偷袭,就算在我们之中杀一两个人估计也没什么问题吧。”弘云用爽朗的表情说出了一个可怕的假设。
“小姑娘,那个人也是克里斯王国的战士。”洛甄只说了这句话,让艾叶有些不明所以。毕竟说到底,艾叶只是个边境小村庄的女孩,对克里斯王国姑且还听旅者提起过,但对他们的战士却是鲜少听闻──毕竟商人和旅者对于军事方面的传闻,就算知道也不至于会和一个小女孩提起。
听到这些话,艾叶一时间还真是无话可说,只好沉默着跟着众人。估计是为了确保不再迷路吧,此时莱纳等人并没有背着她飞驰,而是以快步行走的方式往森林外走去。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只听见艾叶突然停下脚步:“我、我……!”
“怎么啦?”弘云回过头来朝她笑着问。
“呃,我──”艾叶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才将接下来的话给挤出口。
不久之后,莱纳等人顺利地走出了月光密林的范围。而他们才刚踩上月光密林与平原那条突兀的分隔线,便几乎就像是同时被按下了什么开关似地拔腿狂奔了起来。
全力冲刺的众人,那速度可远不是普通驮兽能够比拟的;克里斯王国人民们鲜少使用坐骑的原因在此时崭露无遗。
这样好吗?
洛甄看向莱纳的表情似乎正问着这句话。
莱纳抿了抿嘴,轻轻摇头,然后露出了个苦笑,此时他心中也忍不住叹息──那家伙大概会生气吧。
没有人知道在他们被困在月光密林时,从萨所科里涌出的魔族到底扩散到了什么程度,引此他们此时能做的只有尽早回到祖国。
接下来的路程,急于赶路的众人别说投宿于行经的村庄了,他们甚至连营火或露宿用的临时帐棚都没用过,每天只用最少量的水和食物,并且就地进行短暂的浅眠,除此之外,就是无止尽的急行军。
另一方面,因为受伤而留在月光密林的乌澈却满脸寒霜、显露出几乎像是在威吓般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