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壮壮怒骂道:“禽兽!畜生!猪狗不如!老子非宰了这帮人渣!”
宫洛洛道:“这个婴孩不知是怎么活下来的,简直堪称奇迹。”
屋内共有七具尸体,从衣着形貌判断,分别是两个年老夫妻,两个年轻夫妻,一名老仆,一名丫鬟,一个九岁多的小孩。
小孩脖子拧断,身首异处,老仆浑身刀伤,血流殆尽。
最惨的是青老两代男主人,居然被彻底肢解,肠子内脏洒满一地。
相比于丫鬟和年轻女主人的赤身裸体,下体紫黑肿胀,被人**而死,老夫人则是撞在石梁上,脑浆迸裂,死得十分干脆。
在尸骨和血泊的中央,一个不满一岁的婴孩正在努力尝试着吮吸年轻女主人的胸脯,吸了几下,依然没有如愿解决饥渴,于是抬起头来,小手又推又抓,奶声奶气含含糊糊地叫着妈妈。
但女人既然已经死了,奶水肯定是没有的,也再不可能听到他的呼唤了。
那小孩嘴上、脸上、身上都沾满了血,而且血中还混黏了他自己的排泄物。
从他坐的地方,有一条明显的血迹爬痕,指向后厢房的一个木橱。
可以推测,这小孩是被家人藏在木橱里睡觉,才幸免于难。等他醒来时饿了,靠着本能,爬出来寻找妈妈。
屋中腥臭难闻,苍蝇乱飞,云天甲两世为人,经历过的血腥场面一点不少,此时胃中居然还是翻翻滚滚地难受。
他踏前几步,将那小孩沾满秽物的亵衣扒了,略微擦了擦血迹,然后脱下自己长袍外衣,把小孩包起来,托在手上。
罗二娘赶忙上前帮忙,一手抱住小孩,一手掏出水囊,给他喂食清水。
云天甲道:“这个小孩全家惨死,无依无靠,只能我们暂且收养起来。”
罗二娘怜悯道:“不知他叫什么名字,身上也没有任何信物。”
云天甲沉吟道:“就让他跟着你姓,叫做罗一吧。这是我们代表朝廷收养的第一个孤儿,但肯定不会是最后一个。倘若以后再有收养的孤儿,便依次往下叫罗二、罗三、罗四。”想到一个个生动活泼的小孩,从此只能以编号为名,心中不禁恻然。
四人带着小孩,重新返回官道。
云天甲一行十一骑,已经惊动了城上的巡哨,原本只是稀稀拉拉站着几个人,就这一会儿的功夫,竟然探出百多个人头,翘首观望城外的动静。
不过他们对云天甲一行的到来,显然并没有特别重视,城门依旧洞开,城外几十名力夫,一声不吭地将拖拽着尸体,收集在一起,准备装车。
熊壮壮单手挥斧,道:“那帮人穿着杂色衣服,不是我们官军,城头也没有打旗,显然汉源郡已经被贼子所破。我们趁着他们没有关闭城门,一举冲进去,杀他一个痛快!”
云天甲此时反而冷静下来,道:“城池已被贼人所占,里头情况不明。这一冲进去,或许就是一番血战恶战。我们人困马乏,难以支持长久,弄不好就成了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所以我们应当以退为进,暂避锋芒,先找地方休息一两个时辰,蓄足精力,等城头警惕松懈,再一举发起进攻!”
宫洛洛道:“既然城池已失,强行攻城还有什么意义?何况我们只有十一个人,攻进城去,又能掀起什么风浪?当务之急,应该报信给临近郡城及华州府衙,请求援兵才是!”
熊壮壮沉声道:“难不成我们就在这里,眼睁睁看着贼子在城里作恶?”
云天甲道:“城中烟尘飞扬,隐含杀伐之气,里面一定还有官军在结阵自守,等候援兵。我们既然赶来了,无论如何不能坐视不管。再说,即便官军彻底失守,我们也需要进去看个究竟,为之后的光复奠定基础。不过穿进杀出,死伤难料,须得小心谨慎,不可莽撞。”
熊壮壮对着城头呲了呲牙,调转马头,当先后撤。
众人退到一颗大树之下,人喝马喂,调息养神。
云天甲跳到树上警戒,过了一个多时辰,忽然道:“大家收拾一下,随我攻城!”
众人呼啦一下站起,抽出随身兵器,跨上马背。
熊壮壮、宫洛洛都不是第一次上战场了,紧张和害怕那是一丁点都没有的。反过来,心里甚至隐隐地升起一股嗜血的兴奋。
说是艺高人胆大也好,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也罢,在他们的意念里,战争就是杀人,但杀的都是别人。至于他们自己会不会死,那是从来都没有想过的。
张长尖、张长羽、洪亮三人也算是饱经战阵了,但他们可不像熊壮壮、宫洛洛那么淡定,毕竟刀枪无眼,每一次从战场活下来,可以说是三分靠实力,七分靠运气,谁也不敢打包票一仗打下来,最后还能有命在。
尤其像这种攻城型的硬仗,那就更是吉凶难料。
当然,既然当了兵,既然上了战场,他们也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罗二娘用布条做了一个简易的背带,将吃饱喝足睡得正香的罗一绑在背后。
马匹吃足了草料,又得到两个多小时的休息,恢复了一些体力,奋蹄扬鬃,鼻息啾啾,竟比人还是兴奋。
十一人中,只有罗二娘的四名随从葛正、葛义、盛炯、丁硕显得有些别扭。
喉头发干。
手心渗汗。
脸色绷紧。
虽然他们都已经是二阶魂师,但战场对他们来说,还是一个新鲜的事物。
恐惧未知,是每一个人的天性。即便是魂师,也不例外。
云天甲将十一人排好队列。
熊壮壮、宫洛洛当先开路,他在其后接应。中间是罗二娘及四名随从,张长尖,张长羽、洪亮押后。
十一人转入官道,控马慢行了百余步,距离城墙五百多米时,开始加速。
马蹄如铁,紧凑而有节奏地击打地面,发出重鼓一般的隆隆声响。
虽然只有十一匹马,竟然跑出了千军万马的气概。
散坐在城墙口休息的百十名清理尸体的力夫,犹如惊弓之鸟,一哄而散。
城墙上匪首厉声高喊:“关城门,关城门!给老子放箭!”
一时间,头顶箭飞如雨,城门也在二十多个小卒的合力下,缓缓关闭,仅留出一条缝隙。
云天甲释放出天甲分身,将除了熊壮壮和宫洛洛两人之外的九人全部保护在内。
羽箭虽利,对熊壮壮和宫洛洛两人却没有半分威胁。
熊壮壮是土属性,石化后,一身肌肤刀砍不伤。
宫洛洛的风柱术修炼有成,一般的攻击根本近不了她身。她好整以暇地释放出“风刃流星雨”,城头顿时一片哀嚎,举手之间,便杀死十几个守城小卒。
张长尖、张长羽兄弟张弓搭箭,狙击匪首。
那匪首也是了得,居然连续躲过几箭,跳起脚来喝道:“搬石头!快搬石头!”
马奔如飞,五百米转瞬既至。
张氏兄弟连珠箭发,瞄准匪首最后一狙。
匪首难以置信地看着两支穿胸而过的羽箭,一头栽倒。
熊壮壮高举鱼尾宣花巨斧,暴喝道:“挡我者死!”隔了三丈远,一斧挥下,凌厉罡风从仅余半寸的缝隙刮入,将正在推门的三个小卒劈成六片,同时两尺多厚的城门也被硬生生冲开半米。
熊壮壮左右分击,砍开城门的同时,门口的小卒竟是死伤大半。不要说被斧头砍个正着,哪怕是挨着一点风,也得掉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