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说,昨日皇上深夜密诏大人入宫,决心暂停变法,让大人提前做好准备。再过几日便诏告天下。”
苏安先是看了王安石一眼,然后看着方千闲缓缓沉重的说道。
“当今皇上如此圣明,怎么会轻易听信谣言?”
方千闲一下子站起来一脸激动的说道。
“贤侄稍安勿躁。当今皇上确实是位明君,也有心决心改革,自然不会轻信谣言。皇上统筹帷幄,一切尽在掌控,暂停变法不过是以退为进。旧党说改革误国误民,那就先听旧党的,就看看旧党是怎么不误国误民。等旧党做不出成绩,我们便能包揽人望,引众而归。”王安石看着激动的方千闲笑了起来,轻声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那皇上有说什么时候再召大人回京吗?”方千闲听王安石说完,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坐下来说道。
“大人回京是早晚的事。我们目前最重要的事是如何防备司马老贼,安全的把大人送至温乐园。司马老贼是肯定不希望大人活着的,所以,我们要面对的,是一场血雨风暴。赢,则朗朗乾坤,败,则身首异处。我们的时间不多。”
苏安秉着茶杯凝重的说道。
“司马老贼!当初就该杀了他!”方千闲咬牙切齿的说道。
“人都是会变的,之前他那么支持改革,谁又会知道他现在不仅反对改革,而且勾结旧党,又收买青云帮,还要杀尽我们呢。”王安石也叹了口气,感慨着说道。
“姓司马的没一个好东西!前有司马懿,后有司马光。”方千闲又恨恨的说道。
“还是有好人的,怎么说,还有个司马迁是吧。”苏安微微笑着说。
“那也是个太监。”
“姓司马的人都让你得罪光了。也不能说他们是坏人,每个人追求的、信奉的不一样,不能强求人人都跟你我一样,我们做好我们自己就行了。”苏安撇了口茶然后放下茶杯说道。
“你这烂好人倒是看的开。”方千闲不屑的撇撇嘴说道,“那我们要怎么做呢?你让人送过来的信是怎么回事?谁的血?”
“血迹是沈凉的,上次沈凉夜探青云帮总堂受了重伤,现在伤势也痊愈的很好,当时事情紧急,也怕信被拦截,只好出此下策。”苏安对着方千闲笑了一下说道。
“大人暂且住在这里,我会贴身保护大人。等皇上诏告天下,大人最后入朝辞去宰相位后,我便亲自送大人回温乐园。到时候你和沈凉安排楼众散撤,尽量把伤亡损失降到最小。大人重新启相之时,便是我们卷土重来之时。”苏安目光坚毅的说道。
方千闲静静的听苏安说完,看了眼苏安,又转脸看向王安石。王安石对着方千闲点了点头,神情无奈而又坚定。
“对了,千闲,我叫你回来的事情,我跟侯爷说了,侯爷让我通知你回京后要回家一趟,说是有重要事。具体什么事,我也没问,看侯爷挺着急的。等下你吃点东西休息完就回家一趟吧。”苏安拍了下脑袋对方千闲说道。
“嗯,我知道了,等天一亮我就回去。回头告诉沈凉一声,等我回完家再来看他。”
方千闲对着苏安挤了挤眼睛说道。
“知道啦,赶紧去休息吧。”苏安摆摆手让方千闲赶紧去休息。
“那大人,苏安,我就先告辞了。”
方千闲起身对着王安石躬身施了一礼,然后转身退出书房。
方千闲外合上门,抬头看了看月色。
这月亮愈加圆了,圆的好像要溢出来一样,圆的好像要炸开来一样。
它明天估计就会削损了。
从黑暗中一步步走向圆满,从圆满中一步步被吞噬回黑暗。
一个更迭,一个轮回。
好像,
谁都逃不了这宿命。
唉。
方千闲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第二天清晨一早,方千闲草草吃了早饭,也没和苏安等人打一声招呼就急匆匆的驾马回到了侯爷府。
方千闲一直都很顽劣,谁都拿他没办法,就连舅舅洛阳王安君安王爷和其师父乐山水都很头疼。
但对于自己的父亲方青石,方千闲还是很敬重的。从小以来,父亲方青石在方千闲的印象中就是顶天立地无所不能的英雄。方千闲仰望着父亲的背影,暗暗立志长大了也要做像父亲一样的人。
可是,现在父亲挺直的腰都有些佝偻了,坚毅的脸庞都清瘦了,而且白发都长出来了,一脸沧桑。可自己还是没能像父亲一样。
方千闲看着父亲方青石,忍不住眼泪落了下来。
“哭什么?男子汉当洒以热血报效朝廷,岂能哭哭啼啼犹如戏子,愧对山河?”
方青石见到久违的儿子第一面就直接一脸怒容的指着方千闲说道。
“爹,大哥都两年没回来了。好不容易一家人团聚,先回屋好吗?”这时候方千闲的妹妹方凉月在方青石的身边撇着嘴说道。
“凉月,你去吩咐一下,中午多加点菜。我和你哥有话要说。”
方青石回头看了一眼方凉月说道。
方凉月看了一眼方千闲,背着方青石对着方千闲做了个鬼脸,然后立马哦了一声转身蹦蹦跳跳的走了。
“千闲,这么久没见,陪爹走走吧。”
方青石看方凉月走远了之后轻声说道。
方千闲点了点走,没有说话,走在方青石的边上。
“千闲啊,爹老了,你娘走的早,我管你不多,从小你就不听管教,调皮捣蛋,到处惹是生非。自从爹被皇上封侯之后,你就更肆无忌当,形骸放浪。你也大了,我也不想像管你小时候一样打你骂你,爹没有别的心愿,就是希望凉月能幸福安康,希望你能像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一样,撑起这座家,抗起该抗的东西。爹要走了,现在北上群龙无首,而且皇上也下旨,让我扛起北上的义旗,这旨也正符合我的心意。你爹庸庸碌碌一辈子,做了半辈子的御前带刀侍卫,现在终于有机会可以报效朝廷,报效国家,爹不愿枉负国恩,愿洒血北疆,不叫那胡虏度关。”
方青石边走边说,说到最后时眼睛睥睨,杀气弥漫。
“爹,你走了孩儿怎么办啊?凉月怎么办啊?”
方千闲突然的听到父亲已经做了决定,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方青石说道。
“千闲啊,人都是在逆境中成长的,我不为你遮风挡雨,你才能成长的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