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凌娇突然接到周棠的电话,说要和她聊一聊。凌娇有些意外,但想起元宵那天欠她的人情,很是爽快地应了下来。
又吃了一天药,凌娇感冒好多了。外面爽风阵阵,难得的凉快天,正好出来散散。太阳软绵绵地挂在天际,要落不落,明显是强弩之末了。凌娇看到不远处的周棠,远远地喊了声:“学姐!”然后朝她跑了过去。周棠一袭白衣裙,立在那里,脸如琼月,身似弱柳。风吹得她的裙摆高高扬起,飘飘摇摇,仿若瑶池仙子。凌娇真看呆了,走到跟前,傻傻地说:“学姐,你真好看!”
周棠嫣然一笑,并不作声。可她这一笑,瞬间让太阳都失去颜色,羞愧掩面藏起来了!天际微白,更衬得周棠的脸丰神如玉,白如凝脂,柔滑细腻,让人见了恨不得摸一摸……甫一靠近,就闻到淡淡的栀子花香,清新怡人,让人熨帖到了心底,恨不能贴着她闻个够。
周棠见凌娇一直看着自己发傻,不由得出声:“好了,等会让你看个够!走吧!”
声如黄鹂,婉转动听。“声音也这么好听!”凌娇又傻傻地加了一句。
周棠这下忍不住笑出声来,上前很是亲昵地拉起她的手。然而,下一刻,她猛的松开,脸上忡然变色,不待凌娇发现,又再次挽上她的胳膊:“走吧。”
如果凌娇没有傻乎乎的被周棠的美色迷倒,她一定能发现异常,周棠的声音明显多了一缕嘶哑,身形有些僵硬,面上似乎有些隐忍之色。然而,凌娇还一直晕乎乎的,这么个大美女,笑得这么好看、这么温柔,怎么突然对我这么亲切?
走了两步,周棠假借摆弄裙摆,松开了凌娇的胳膊。然后两个人并排而行,到了一处人比较少的八角亭坐下。亭子叫听雨轩,被一个小荷塘围在中间。风吹得荷叶摇摆,翻过一阵阵白浪。荷香袅袅,清香袭人。其实是个很有意境、很适合情人幽会、好友闲谈的地方,奈何这个季节、这个时间点,正是蚊虫肆虐之际,所以听雨轩反倒寂寞起来。当然也只是这个时间点寂寞而已。
“你没有我的联系方式吧?我报给你,你记下我的号码。”见凌娇的表情有一点点诧异,意识到自己这话有些突然,周棠掩口浅浅一笑,“你看你,我比你高一级,有什么事,肯定比你知道得多。记下我的号码,万一有个什么事,也可以问我。”
“哦,好,谢谢学姐。”凌娇连忙掏出手机,却半天不见周棠报号码。再一看,发现她正盯着自己的手机吊坠水晶心看。“你也觉得好看吧?我第一次也看呆了,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水晶心!”
“嗯,是很好看。我可以看一下吗?”周棠的声音有点颤抖。
“当然可以。”凌娇递给她。
周棠接过手机,轻盈地将水晶心握在手心,仿佛握住了无与绝伦的稀世珍宝。良久,才摊开手心,将水晶心举到眼前,边看边赞叹:“真的很美,难得的通透澄澈,没有一丝杂质。”然后依依不舍地递给凌娇,“是你男朋友送的吗?”
看着周棠白皙的柔夷伸过来,凌娇手往前一伸,刚要碰到手机,周棠突然松手,凌娇没反应过来,眼睁睁地看着手机掉在地上。幸好没有摔坏!凌娇心疼得不得了。连忙弯腰拾起,仔细检查了手机和水晶心,发现没有摔坏才放下心来。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凌娇觉得周棠此举好像是刻意避开与她的肢体接触,而且是故意让手机摔在地上的。她觉得有些奇怪,但转瞬又安慰自己,也许人家有洁癖呢!只是,心里却再也高兴不起来。
爱怜地抚摸着手机,看了看向自己道歉的周棠。虽然她嘴里说着“对不起”,脸上却丝毫歉意都没有。凌娇顿时觉得她那张惊为天人的脸也不过如此,因此面对她的致歉并不说话。
“是你男朋友送的吗?摔坏了的话我送你一个更漂亮的吧!”周棠的声调提高了一点点。
凌娇看着盛气凌人一点点爬上那张清丽绝伦的脸,有刹那的愣怔。心想:这变脸速度真快!不过人家条件这么好,有盛气凌人的资本啊!罢了,看在元宵节那天帮忙的份上,就不计较她的失礼了。心底里却有种感觉,觉得周棠舞剑,意在那颗水晶心。只是为什么呢?那颗水晶心再漂亮也价值有限……不会不会,肯定是我想多了。一个手机吊坠,撑死了十块钱……凌娇压下这个荒唐的念头,答:“没有摔坏。是一个……呃,朋友送的,普通朋友。”
“你朋友真好!”周棠真心赞美,看向凌娇,眼波流转,眼眸迸出绚烂的光泽,远胜水晶心的璀璨。
凌娇与周棠的目光对视之后,突然打开了话匣子:“是啊是啊,他救了我一次,后来见我无家可归,收留我住了几天,现在又高薪聘我给他工作。他真是我长这么大遇到的最好心的人了!”
看周棠听得认真,凌娇好像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将叶荀救她、收留她、提供高薪工作的事细细说了一遍,说完之后,还一脸迷惑,总好像还有什么没说完,却又不知到底是哪一件……这种感觉真奇怪,明明脑子里有很多想说的,嗓子却不时被卡住,说出来的有些东西与自己记忆里的不完全一致。
这真是一种无法描述的感觉,嗯,是奇怪的感觉。不过,这个怪异的感觉快得好似错觉,一闪而过,眨眼间又恢复了原样。凌娇正纳闷时,只听周棠浅笑着说:“怎么又发呆了?你可真有意思!没听见?我刚问你平时都忙些什么?”
“哦,哦!”被周棠打趣,凌娇也以为自己是走神了,有些不好意思,连忙答,“也没做什么,不是自习就是挣钱。你呢?”
“我呀,宅女一个,除了上课,基本不出寝室。”周棠笑着答。刚才的盛气凌人早已不见踪影,眼前只有温柔可亲的美女一个。
两人又聊了几句,不知怎的,话题又说到凌娇的老板身上。
“真是好心。他肯定喜欢你。”周棠虽带着笑意,声音虽柔柔的,但细听可知其中夹杂着隐约的失落。真的跟哥哥说的一样:救了她,又好心收留她,还提供如此高薪工作,更不惜制作附有他神念的水晶心送给她,只为了保护她……他真的是好人啊,只是他的好,为什么是对别人?为什么?真想问一问他……自己在他心中算什么?那婚约又算什么?
凌娇压根没听出周棠的异常,只以为周棠玩笑,本能地反驳:“怎么可能!先生,他……他就像天上的神一样,而我不过地上的泥罢了!要我说,也只有像你这样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才配得上他!”话是这么说,可她想起叶荀俊朗的脸庞,不由得突然失了神,笑意一丝丝爬上她的脸。
这模样落在周棠眼里,更是酸涩不已。提供食宿……随时可以见面……是啊,他确实像天上的神,离我很遥远,却离眼前的女孩很近……为什么?眼前的女孩,无论长相、气质、身材、前景、学识、家境……无一能与自己相比,为什么就入了他的眼呢?竟然能堂而皇之住进他的家……
周棠忽然别过头去,久久不出声。凌娇也在出神。最后还是凌娇先回过神来:“学姐,你的号码多少?”
“叫我名字吧。我的号码你记下。”周棠用手去撩额前的发,将一缕长发缠在手指头上绕圈,借机挡住了自己的眼,报出一串号码。然后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就分手了。凌娇明显发觉周棠心境变差,但自己与她交浅并不深,也就没有多问。只是忍不住感慨:有才有貌又有财,为什么却总是长吁短叹呢?难道是我太阿Q了?没心没肺反而获得有滋有味?这个问题太深奥,凌娇想不通也就不想了。此等高深命题还是留给哲学家去思考吧!
周棠回去后,想起自己刚刚趁凌娇不备,对她施展了惑心之术,诱其将与叶郎交往的细节一一说出。然而她的讲述并不完整,有几处明显前不搭后。周棠忍不住窥探她的灵海,结果在里面发现了他的气息!他要守住他们之间的什么秘密?为什么不让人查看她的灵海?他竟为她做到了如此地步!
周棠记得自己当时的愤怒,真想不顾一切蛮横破坏他留下的禁制,恨不得让她就此变成白痴!然而,她不敢,她怕惹怒他,让他误会自己伤害他在意的人……让他以为自己是个残忍的人……那黄花菜般脸上展现的羞涩笑容深深刺痛了周棠的眼,让周棠忍无可忍,只得找了个借口拂袖而去。周棠回去后的百般恼怒、千般羞愤、万般不甘,凌娇丝毫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