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的草原上,斜斜的夕阳照耀着慵懒的人们。卡尔躺在草地上叼着一根草茎晒着太阳。这几天他睡得不知日夜,甚至于开始看到床就有一种恶心感。现在他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他已经可以有意识地控制自己的梦境了。
梦境中时间流逝的速度极为模糊,卡尔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但是这里的景色却没有发生多大变化,这就是卡尔努力控制的结果。梦境中的变化越少就越趋于稳定,卡尔现在保持着空灵的心境以更长时间地维持梦境。
然而一成不变的梦境也是会崩溃的,缺乏变化的梦境会渐渐消融在起伏的意识之海中。当卡尔能够随心所欲地将自己梦境变为这种静止的状态时,他就需要学会怎么让梦境随着意识之海的波动起伏了。
阳光开始融化,草地也开始消解,卡尔伴随着剧烈的头疼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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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讨厌睡觉。由于在这城堡中他也不能自由闲逛,他只好继续看书。但是这该死的头疼,他连注意力也都无法集中了。
卡尔开始后悔不该这么拼命地做梦了,这后遗症的效果超乎他的想象。卡尔最后只好望向窗外,看着那单调透顶的风景,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
打开窗户,室外的寒风沿着他的脸颊从领口钻入,让卡尔稍微清醒了一点。他现在已经有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局别了,这种时候一定需要什么东西让他保持清醒,像酒精这种东西此时是一点也不能沾的。在研究梦境的幻术师中,有人将现实当做荒诞的梦境而发疯,有人将逼真的梦境当做现实而永远沉睡。一个在符文师间流传很广的笑话中,幻梦之主的精神病院里一半的人都他的学生。这说法虽然有夸张的成分,也说明了梦境研究的危险程度。
普莉希拉开门进来,看见了卡尔憔悴的样子,她皱了皱眉头,拉起了卡尔的手,用她的额头抵在卡尔的额头上,说:“放松你的心情”
卡尔本来打算挣脱这个暧昧的姿势,听到这话后他闭上眼睛停止了反抗。普莉希拉的精神力如同她的体温一样有着冰凉的触感,这些精神力温和地渗入卡尔的脑海中,安抚着卡尔混乱的精神状态。卡尔明白普莉希拉是在释放一个名为“心灵安抚”的幻术,于是卡尔放开了自己的心防,任由她的精神力在自己的脑海中穿梭。
“心灵安抚”是一种很特别的幻术,大部分时候它都需要施术者和幻术目标之间完全信任才有可能成功。在幻术持续时间内,任何一方如果怀有恶意都可以轻易地使对面精神崩溃,除非一方精神力远远强于另一方。这一要求严苛的幻术也有着它独一无二的效果,比如治疗卡尔现在这种状况。据说这一幻术的发明者是一对恋人,他们本来想用“恋人的爱抚”命名这一幻术。不过这个名字受到了绝大多数符文师的强烈反对,因为大部分符文师都是坚定的单身主义者,无法忍受这种可耻的秀恩爱方式。
卡尔的内心难得地平静下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毫无保留地信任另一个人了,这种久违几乎让他沉醉。卡尔悄悄睁开眼睛,端详着眼前这个有着绝美容颜的女孩。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仔细地观察她的表情。此前几次他都不敢直视对方,她那冰冷的气质始终拒人于千里之外,让人不敢直视。现在她的表情是如此恬静安详,让卡尔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慢,生怕打扰到她。
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变得如此信任呢?或许是因为在那场惊险的梦中双方都看见了对方面具下最真实的自我吧。如果卡尔没有遭遇那么多事情,还只是一名普通学生的话,他现在应该是一名性格开朗,风流倜傥的少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阳光的外表下隐藏着对所有人的不信任;如果普莉希拉没有那个公主的身份,也没被那古怪的梦境困扰的话,她现在应该是一个无忧无虑,天真浪漫的小女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将自己和几乎所有人保持着远远的距离。
卡尔这时想起了幻梦之主的一段名言:“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最真实的自我,但它太过脆弱,太容易受到伤害。许多人为了避免受伤,选择为它披上一层厚厚的铠甲。他们用各种不属于自己的性格对它进行伪装,让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的真实想法。但是盔甲越厚,其实他们内心越脆弱,在我的眼中,这些人不堪一击。”
虽然卡尔想了这么多,但其实时间只过了刹那。他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做出一些改变了,之前那种怀疑一切的心态太累太无趣,人生不如活得更潇洒一点。于是卡尔鬼使神差地前进了一步,吻上了普莉希拉红唇。
普莉希拉被卡尔这大胆的举动惊醒了。卡尔内心大呼不妙,自己刚才到底做了些什么呀!果然随后他的脚趾一痛。而普莉希拉在愤怒地踩了一下卡尔的脚趾后慌张地逃离了这里。
卡尔沮丧地坐在椅子上,沉痛地反思者自己刚才的行为。像他这种正人君子,是绝对不可能承认他还在回味刚才那美妙的感觉的。就算是回味,也是以忏悔的心情去回味。
除了回味普莉希拉那冰凉而柔软的嘴唇,卡尔也确实后悔自己做出了这种冲动的举动,但当时他不知为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开始为自己的行为找各种借口,比如说普莉希拉当时靠的太近,比如当时他的精神状态不佳。然而这些借口都太过拙劣,他最后不得不承认
他爱上普莉希拉了。
既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卡尔终于放下一切包袱,开始谋划着如何追求对方。由于最近他在看幻术书籍,他开始尝试着先审视自己。但是回想半天后他也没有发现任何和爱情相关的幻术内容,只记得某个幻术师说过“爱情不是幻术,不需要任何理由”。
既然爱情不是幻术,卡尔打算用理论分析自己的感情的计划也就失败了。但他觉得还可以用自己半吊子的幻术水平尝试分析一下普莉希拉的心理,确认她对自己的感觉如何。
第一次相遇时他躺在地板上,试图装死,可惜卡尔拙劣的演技出卖了他,这可能会给普莉希拉留下一个狡诈,或者愚蠢的印象;后来他装死装的很成功,只是中途骗的她以为自己控制住了卡尔;在梦中他们同舟共济,或许会让她心生好感,但看见她柔弱的一面是否会让她想要除掉自己?……
写了一大堆东西后卡尔发现自己还是无法确定普莉希拉的心思,他开始想自己强吻的行为是否会让普莉希拉心生不快,还有之前的一些行为是否会给她留下那些坏印象?
最后卡尔终于停止了这种无意义的行为,将记录这些内容的草稿撕成碎片。而他的内心却空落落的,似乎缺少了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