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卡尔陷入昏迷时,那股一直潜藏于他体内的寒流突然涌动,直冲入他的脑海。卡尔发现自己的意识似乎脱离了自己的身体,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体内外的细微变化。跳动的心脏,流动的血液,活跃的细胞仿佛都展现在他眼前,甚至于他还能清楚地审视自己的记忆,即使是那些掩埋在内心最深处的难以想起的经历。
来不及仔细体会这种状态,卡尔开始研究怎么让自己清醒过来。他的脑部细胞似乎处于很放松的状态,对所有信号都作不出反应,正因如此他才会昏迷。由于脑细胞的沉睡,他虽然有意识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肌肉,唯一能使用的只有自己的精神力。卡尔开始运转着精神力,让这精神力渗透在大脑内部,试图让这些脑细胞重新活跃。
卡尔的努力开始有些效果,他的听力似乎恢复了一些,能模模糊糊的听到一些声音。
“哥哥,你还真是心软呢,这人杀了便是,为什么要做这么麻烦的事呢?”一个柔和的少女声说道,卡尔却没有被这声音迷惑,暗自咒骂此女心肠狠毒。
“我和他无冤无仇,也没什么利益冲突,心情好放就放过了。”
妹妹似乎叹息了一声,说:“哥哥,自从你在那位大师那学习过一段时间后就变得很心软了,这样你怎么和其他候选者争夺呢?”
“我才不稀罕那些权利,就像现在这样无拘无束才好。”赤瞳不耐烦地说,“不说这些了,你在东部矿区勘测的怎么样?”
妹妹回答:“很丰富的源晶储量,至少可以供给家族百年的用量。”
赤瞳倒吸一口冷气,“这储量足可以排进所有源晶矿前十了,看来私吞不了了。”
“凭此功劳哥哥你的排名应该超过所有其他候选人吧,就算分一点利润出去也是值得的。”
“我都说了我对这些感敢兴趣,这次发现矿脉的功劳就算在你头上吧。”
“哥哥……”
“就这么决定了,我先离开了,这家伙就交给你处理了。”赤瞳打断他妹妹的话。
“等等……”
赤瞳似乎已经离开,而他妹妹沉默了一会,然后慢慢走到卡尔面前。卡尔的心扑通扑通直跳,却不敢做任何动作。他早已经恢复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但他一直不敢有任何动作。听赤瞳所说他似乎对卡尔没有恶意,所以他想着不如就这样蒙混过关。
卡尔继续躺在地上装死,而妹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在他身边停下。微风拂过,卡尔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不是那种人工制作的香水味,这种清新而自然的香味应该是少女的体香。吸血鬼少女似乎低头靠近了卡尔,因为卡尔感觉到一股清幽而微带凉意的呼吸吹过他的脸庞。尚是处男而且一向洁身自好的卡尔哪里经历过这种局面,脸刷一下就红了。
微弱的杀机一闪而逝,卡尔不及多想,立即侧滚然后起身,以最快的速度向车门处跑去。卡尔看见前方车门关闭,咬咬牙一头撞开。
车厢外,皓月当空,银辉倾泻,脚底下乌云密布,翻滚如海,这哪里是在火车之上,而是在天空之中,云层之巅。卡尔先是震惊于这云海之上的美景,然后想起自己的处境——他此时已经跳出车厢,从这么高的地方跌落下去的后果必然是粉身碎骨。想到自己年纪轻轻,就遭逢厄难,不禁悲从中来,转念一想此等死法可谓世所罕见,此情此景亦是壮美不已,能欣赏一次也是不枉此生。
云海翻涌,月光如浪。乌云也不停地变换着形状,时而如同蛟龙出海,时而如同巨鲸深潜,时而如同城堡平地而起,时而如同鲲鹏扶摇直上。卡尔此时似乎忘记了自己身临险境,忘了自己正在万里高空。咦,我为什么没有继续往下掉?
卡尔回过神来,发现吸血鬼少女正拎着他脖子后的衣襟飞行。高空的狂风比地面上猛烈不少,死里逃生的卡尔感受着铺面而来的大风,感觉无比畅快。对身边的这位少女敬畏之余也多了一些好感。
少女把卡尔往车厢顶部一扔,卡尔差点没站稳然后被吹下去。少女自己也降落在车厢顶部,收起了背后那对如同蝙蝠一样的翅膀。这节车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列车上脱离,而是由一群蝙蝠托着悬浮在空中。车厢前方有两群蝙蝠通过如丝般的细线拉着车厢前进。在月辉下,这些丝线偶尔会反射出一些光芒。
少女此时正面对着月光,卡尔终于有时间看清楚对方的面容。银色的秀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弯弯的发卷是那瀑布上的浪花;小巧的嘴巴微微撅起,配合上那略显稚嫩的面部更显可爱;清澈的褐色眼眸闪烁着好奇地光芒,纤细的小手托着精致的下巴,似乎在思考为什么眼前的这家伙能够醒来;苍白的肤色在这月光下也让少女流显得楚楚可怜,白色的长袍若隐若现地勾勒出少女曼妙的身躯,却无法掩盖她美丽的气质。
卡尔虽然被少女的样貌所惊艳,但此刻受制于人,还得想办法离开。他战战兢兢地问道:“这位美丽的姑娘,不知可否放在下离去。在下日后必将做牛做马,报答姑娘大恩。”
少女似乎没有听到卡尔说的话,绕着卡尔仔细打量,她的目光好像在看着一只待宰羔羊,让卡尔觉得浑身发毛。不过似乎在这朦胧的夜晚欣赏这这位如天使般的少女似乎也是件愉快的事情,虽然把一个吸血鬼比作天使有点奇怪。
咽喉处的刺痛让卡尔清醒了一瞬间,他明白自己之前陷入了幻境之中。听说吸血鬼极为擅长操控人类的精神,今天卡尔发现传言诚不欺我。他努力想要驱动体内的那股寒流,让他的意识再一次进入那种接近意识离体的状态。短暂的清醒时间后,卡尔又一次陷入了昏迷,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愉悦感,仿佛世间的一切享受比起来都微不足道。在他彻底沦陷之前,那种意识超然物外的感觉再一次降临。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少女正拥抱着他,将她的牙齿刺入了他的血管。这旖旎的一幕虽然让他的身体本能地起了一些反应,但在此刻他的这种意识状态中这只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掀不出一点波澜。甚至于他还思考着是否可以靠出卖美色来获取信任,但在他精神力的观察下他发现少女似乎只是沉浸于吸血的快感中,美男计的成功率不高。卡尔并不知道的是,吸血鬼都是些性冷淡者,他们对于吸取鲜血的兴趣远大于****。
假如卡尔能抵抗吸血鬼牙齿中释放的致幻剂(在黑市上甚至于有一种名为吸血鬼之吻的昂贵毒品,卡尔最初以为那只是个夸张的名字,现在他怀疑这是否就来自于这种物质),他一定会因为自己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面红耳赤。虽然他也算是个身经百战的猎人,但他实际上还是个思想非常纯洁的少男,无论在奥瑞姆还是在新大陆都可以算是珍稀动物。在超然意识的控制下,卡尔终于再一次恢复了知觉。他现在能清晰地感受到少女温软的怀抱,这让他的生理反应变得更强烈了一些。当然这些都和他的意识无关,他仍然在努力恢复自己对身体的掌控权,不过即使他不处于这种意识状态,这点感觉相比于致幻剂的快感也是微不足道吧。
经过一场激烈的战斗,卡尔还是丧失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权。少女似乎察觉到猎物苏醒的迹象,加大了致幻剂的注射量。即使在这种超然意识的控制下,他也丧失了身体绝大多数部位的掌控权。现在他唯一能感应到的部位只有他的脑部,其他地方都完全失去了响应。卡尔只能懊恼地等待着自己苏醒,或者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