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在剧组拍戏就会遇到许多有趣的人和有趣的事，这一天我们穿着和尚的衣服。在拍摄现场后面的庙里休息，剧组里有个叫老马的捂着肚子蹲在那里。一问他，他说昨晚上和媳妇吵架了，晚上媳妇把他被子给掀了，自己受冻着凉了，所以才难受。老马在横店有家室，平时他不住在宾馆。收了工他就回去跑黑车，老马的车车型很小，花三四万买的。平时就开车送群演去各个景区，坐他的车比坐三轮便宜。他经常从横店往义务车站跑，他收费是坐一个人和坐四个人价钱一样，所以很多人找他拼车一起去义务。老马昨天拉了个女的，那个女的穿着很风骚，他送那个女的回家，结果那个女的没带钥匙。就在他的车里等她朋友回来。老马媳妇给老马打电话，两个人就吵起来了。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两个女人见了面打了起来。所以晚上老马媳妇儿才掀了他的被子。其实像老马这样一直常驻在横店的人有很多，有一份自己的副业偶尔可以去拍拍戏、串串组什么的。我们剧组里还有一个叫思远的哥们，大家都叫他娘炮。他很爱照镜子，每次拍戏都自己给自己化妆，涂很多BB霜之类的东西。他还说自己签过一个公司，在深圳买了个两百万的别墅。每月还要还贷，我们都认为他是吹牛。他很会自拍和P图，自己朋友圈里的图片没有一张不是P过的。而且P的很过，一眼就能看出和本人千差万别。我和他的关系还算蛮好的，我跟他学怎么自拍。他就教我要找有花有草的背景，要么闻花要么捏草。我从他那儿学会了用美颜相机。不过让我受不了的是，你和他闹着玩，他会用嘴亲你。这让我不得不认定他的性取向有问题，虽然打打闹闹的不过还是朋友。有一次我逗他玩儿，让他来我房间。结果他就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了，他穿了RB和服那种样式的睡衣，脚上也穿着木拖鞋。他就坐在我床上两个眼睛巴巴的望着我，这下没办法，我就说请他吃零食，把他带到楼下买了几袋臭干子和雪碧。算是把他打发了，不然让他缠上后果不堪设想。
高斌会骑马，身高也不低，台词还说得过去。所以高斌戏份还不少，有骑马报信儿的什么的，阿卫都安排高斌来。有一次下大雨了，剧组被迫转场。是从山上转到山下，我们都赶紧拿着道具衣物上了大巴。高斌看到马师牵不过来马，就跑去帮着骑马。在山路上马比车跑的快，只见高斌骑在马上，耀武扬威，策马奔腾。看得车里人万分羡慕。结果他一不小心把靴子甩掉了，不得不掉转马头回去捡靴子。这时候雨越下越大，车里人幸灾乐祸地放声大笑。阿卫安排我、高斌还有蔡济济三个人去演书生甲乙丙，每人几句台词。高斌：不会吧，他还活着？我：这叫吉人天相，严党想赶尽杀绝我看也没那么容易。济济：这次应天府的学生闹出这么大动静，咱们也不能落后啊，明天说什么也要去看看。这一次我们是书生扮相，非常漂亮。我们三个人就在一起研究和琢磨台词，想着怎么让这场戏更出彩。这一次摄像拍了我们，不过用的是全景。我在电视上看到自己的表现了，我神态自若的在桌前讲着台词，肢体语言很丰富。而且用的还是我的原声，这让我很满意。
在阿江没做现场副导之前我们的现场副导是一个叫东海的家伙，东海其貌不扬，个子矮小，人也特别的尖酸刻薄。听第一批跟组讲，他们刚进组的时候原本是有他们的戏份，导演才让他们去现场。可是东海为了讨好导演就对导演讲，不要对这帮跟组演员太客气，他们都是横店老油条，就让他们天天出工，咱们都花了钱何苦再花钱找群众演员。就这样第一批跟组演员的好日子结束了，他们恨透了东海。第一批跟组里有很多女生，平时这些女生去了现场拍戏拍累了就躲到厕所里不出来。东海就等在厕所门口叫她们。后来我们进来的时候组里就只剩下四个女生了，女生跟组都是演丫鬟、村姑、妇女。女生比男生要轻松些。收工也比我们早，就拿少林里的这四个女生来讲很少看到她们出工。我跟了两个月少林，她们大概只去了现场七八场。
有一次东海现场要找一个报信儿的小和尚，我们就挨个找他试戏。台词是:方丈，门外有人求见。方丈:是什么人？小和尚:是程闻道，程施主。我演了一遍，东海给我一通臭贬，说我演得什么啊？你这是在演话剧。我又试了一遍，他说我还是像话剧。其实我应该感谢他，没有他的打击和批评我也不可能进步的那么快。就是那句老话，感激那些曾经伤害过你的人……。
拍少林的时候是春天了，春天的明清宫苑里确实漂亮。那些树开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药局里有一树红勺花，一朵朵像勺子一样的在阳光下绽放着，不拍戏的时候我可以到处走走，爬爬城墙，看看宫殿，独自作一些属于这个春天的美梦。
少林这一程就到这里吧，原谅我零星而有杂乱的叙述，因为我是有手机在打字，这样你至少可以看到我的诚意，我在写这些字的时候是把你当成一个亲密的朋友在向你诉说我以往的经历。少林里还有很多很多有趣的，值得回忆的事情且留在我记忆的深处吧，且留在那个春天里吧。我们算是被提前杀青的，后面只需要些武行的兄弟和接戏的铜人。我们杀青了，没有像周野芒老师杀青的时候有鲜花有掌声。我们就这样默默地离开了，待了两个月的药局，里面的每一尊菩萨我也算都拜过了。少林里有一句台词：问菩萨为何倒坐，叹众生不肯回头。有时候我就在想，是不是我太过执着，我追求的东西是对是错。那些虚无的名声和幻想是不是应该放弃。在这段时间里我思考了很多关于人生，关于梦想，关于禅宗的问题，我还写了一首诗，用在这里做结尾比较恰当。诗的名字叫初心：云积山涧雪，滴水荡回音。和风忽起处，清阳曜空灵。希望大家不论到了何时何地都不要忘却自己的初心，保留最初的那一份真。
提前杀青打乱了我所有的计划，于是我就赶紧开始送资料，找组跟。我经常和高斌、文超三个人一起去送资料。可是在横店，你想跟个组都是要求一米八以上，送了资料也没有用。其实主要还是人脉不够，没有认识的人，没人推荐根本进不去。我们常讲就算自己是副导演，这样的小角色既然谁都可以演，干嘛不给自己认识的熟人，干嘛不给那些给我好处的人。所以我们基本上是空跑，能凭自己的本事进少林已经算是幸运的了。高斌骑着电动车，我和文超挤在上面。高斌骑马技术一流，骑电动车也是很溜。不过经常跑着跑着就没电了，不得不就近找投币充电的地方。所有的剧组都跑遍了，依然一无所获。我白天就在网吧里玩一玩游戏打发时间，经常是为了省钱早上不吃饭，中午去点一碗疙瘩汤，晚上也不吃。这样一天就过去了，当时横店有个畅爽量贩式KTV，只要你去消费一次，它就会送你一张夜猫券儿，你拿着夜猫券儿去唱歌，它还会送你一张。凭此券夜里12点到第二天6点免费唱。少林剧组里有个哥们送了我们一张，我们三个人就晚上一起去唱K。我有一个很大的背包，我们就买上三瓶红牛、AD钙奶、啤酒、零食。晚上跑过去唱歌，高斌以前是在北方曲艺学院学得演唱，还做过酒吧驻唱。所以唱歌很棒，我自己一直喜欢唱歌，还参加过13年的快男。只有文超不会唱，文超以前当过兵，部队里基本都是喊歌。第一次是我和高斌唱，文超坐着听。后来在我们的鼓励下，文超也开始吼歌了。三个人就在密闭的包厢里纵情欢唱，那种忘我的唱歌的感觉真是很棒。你看高斌双手握着麦克，闭着眼睛还撅着屁股。深情地演唱着，不过唱得真不赖。就是很久不唱高音，他说自己为了保护嗓子一到高音就哼过，所以现在唱高音都唱不上去了。唱到凌晨六点的时候，我们嗓子都哑了，说话都费劲。高斌骑着电动车送我回小Q那儿，凛冽的寒风刺骨而来，一夜的狂欢过后就是疲惫冷清的现实。这多们像人生啊，而这些孤独、坎坷、狂欢，就是追逐梦想所必须承受的代价。
白天送资料遭遇着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晚上我们就开始消耗和欢乐。我们去一次，他们就送我们一次夜猫券儿。我们三个人轮流着去换夜猫券儿，然后剩下两个人悄悄溜进去。就这样我们狂high了四五天。这天晚上夜里一点多回到小Q住的地方，小Q刚忙完工作躺下。我冲了个澡准备睡觉，就在这时候小Q的电话响了。是学姐打来的，小Q的公司又来了两个学妹，她们和学姐一起住在公司给组的房子里。听电话的内容好像是说她们的房子里进贼了，我赶紧和小Q爬起来。到了一楼我捡了块儿砖头，我认为贼正在房间里作案，也不知道几个。如果遇上不免要动手。小Q骑着电动车，不一会儿我们就到了小区门口。门口的栏杆横着，车进不去。我们两个就徒步跑了进去，小Q在前面，我拎着板砖儿跟在后面。跑到六楼敲了半天门，她们才开门。几个女生抱在一起哭哭涕涕，我们挨个房间的查看并没有异常。我和小Q检查房间的时候突然听到房屋里有动静。出来!我大喊了一声，几个女生立即吓哭了。我们走到厨房一看什么也没有，原来是自己人弄出的动静。听她们讲事情是这样子，我的一个学姐自己住在里面的屋子，晚上醒来感觉有人站在床边，她就问了下谁。那个人让她不要叫，说自己已经关注她们很久了，连她们晚上在房间里跳舞他都看到了。我的学姐慌称自己男朋友就住在隔壁，让他赶紧走，他就笑嘻嘻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最后学姐把钱包里的钱都拿出来，给了他。他才离去，他就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走了出去。我们检查了房间，发现他是从楼顶顺着窗户翻下来的。进了走廊就发现楼梯通顶楼的门没有封，可以很轻松的到达楼顶。而想要从顶楼爬到学姐她们房间里太轻松了。过了一会儿小明也来了，我们三个在附近周边找了一圈儿都没发现。然后我们把四个女生都带到单位去了，今晚她们是不能在这里睡了。随后我们去门卫那里调监控，并且报了警。这场风波才过去了，经过这件事学姐和学妹们换了小区和房子。如今她们租的房子有安全门、防盗窗，总之要提醒各位读者，尤其是那些自己在外租房的女性朋友。一定要注意安全。
在横店继续待了有半个月的时间，这一天我收到了小翔儿发给我的消息，小翔儿是和我一起在少林里跟组的哥们，他是第一批跟组的，我们是第二批，所以不算特别熟络。这一天我们坐在一个房间里休息，我发了根烟给小翔儿，到了下午我在玩手机，小翔儿就直接把一根烟塞到了我嘴里。我们就这样熟悉并且成为了朋友，小翔儿的大姨是个有名的制片人。所以不论小翔儿去那个剧组，剧组里的人都会对他格外照顾。小翔儿的年龄比我小，可是社会经验却比我多的多，听小翔儿讲她的大姨带他见过斯琴高娃。斯琴高娃会看相，给他看面相说他不适合作演员，他自己也感觉不是做演员的料，只是想在剧组里待久点学些经验。以前他跟着大姨一起混，他大姨告诉他不许在剧组里搞对象，可是他不听话。她大姨就告诉了他爸妈，他现在只好去跟跟组增加点经验，等过段时间他大姨不生气了再跟着大姨混。他还讲以前他大姨的剧组杀青了，她大姨就叫了一票小姐来，那些小姐就坐在一楼的沙发上。剧组里的人看上那个就把那个带回房间。他年龄小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心里想有没有一个剩下的，没人要，他就可以带回房间里，结果一个也没剩。不得不承认小翔儿是个泡妞高手，他在横店就认识了一个女孩，死磨硬泡的追到了手，到现在那个女孩还和他处着。小翔儿给我介绍了一个戏，这部戏叫《一起同过窗》，现在正在腾讯上热映。小翔儿的朋友佳哥在里面做副导演助理，我加了佳哥，他问我拍过现代戏没，我肯定说拍过，如果你说没拍过人家肯定就不要你了。佳哥让我把资料发给他一份，告诉我这部戏里面都是新人，从导演到演员都是刚出道的，戏份很多就是工资低，一个月两千八，我为了演戏还在乎这点工资么，就欣然同意了。佳哥给了我报到的时间，现在时间还早，我决定先回家一趟。在回家之前我和小Q、小明、学姐学妹们一起去参加了横店的汽车音乐节，我们用一块儿薄膜铺在草地上。大家席地而坐，一起喝酒，看演唱会。整个音乐节最大的咖就是老狼了，当老狼唱起《同桌的你》，全场沸腾了，小Q特别激动，他对青春的思念与回忆比我强烈，所有的人跟着老狼一起齐声合唱，追忆着他们的青春年华。最后的表演是打铁花，只见几个壮汉赤膊上阵，舞动着千余度高温的铁汁自如穿梭，被击打后的铁花纷飞，迸出几丈高冲向空中朵朵绽放，空中的铁栏杆上还绑着数十串鞭炮，铁花引燃鞭炮。一时间鞭炮齐名，铁花四溅，在这华美绚烂的横店夜晚落幕之后我离开了横店。临别的时候，小Q送我到了车站，千言万语的叮嘱与不舍。还会再见面吗？谁知道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