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30595500000013

第13章

十四

夜饭以后,她和桂香都洗了澡,清清爽爽的。割了一天的麦,淌了无数的汗,洗个澡真是惬意。她到场上去看了一下,包括正在脱粒的一家,她家前面还有五家,也就是说,起码四个多钟头以后,才临到她们上场。回家以后,她说,四个多钟头以后才临到我们呢。妈妈说,你们两个先去睡,到时我喊你们。桂香说,不要喊,你们一天下来忙东忙西的,也忙萎了,也早点睡,我把闹钟上到夜里十二点,闹钟铃儿响得很呢,它一响我就醒了,我起来以后就来喊妈妈过去跟小留留睡。妈妈说,好的。桂香给小留留洗洗揩揩,就先去睡了。细小的要睡觉,她要陪着睡,低声的随口的哼些催眠曲儿,不一会母子两个也就都睡着了。妈妈叫她也去睡,可是她不想睡。爹爹说,不想睡就等一刻儿再去睡,硬要睡反而难受嘛!她说,晚上谈心不准谈到我身上来,让我睡不着觉。爹爹说,不谈你不谈你,你这个老尾子姑娘,一切都由你自己,我们不管你。人家说,“有钱不娶老尾子,又馋又懒又有嘴巴子”。她说,我才不是这样的呢。爹爹忙说,嗳,我家老尾子不是这样的,要谈给人家,还真舍不得呢。她说,我就不离这个家,我就老是跟在你们两个人后头,我是老尾子嘛。妈妈说,不走不走,舍不得你走。爹爹说,谈到个好人家,还是要走的。见她瞪起了眼,忙说,不谈这个,不谈这个。

她问妈妈老杏鸾下午来谈甚的?妈妈说,你要听这些做甚的?她说,听着玩玩吧,心里面才有数,到外头说话才不得罪人。其实我也看出长山跟兰香两人不粘靠,还有长山跟放炮船上的小伙打架,还有老万财的血纸的事情,情况有点复杂,我为这些人担心着呢,好像不太平。妈妈说,对,是要为他们担心呢,不晓得哪天就要从哪里闹起来。

原来,下午的时候,老杏鸾看到长山拿了镰刀和担子没有向北,反而向了南,她心里面就起了疑,她就抱了小国宝,尾在后面,要去看明白。尾啊尾的,尾到最后,看到长山原来是去帮桃红割麦,桃红家麦田里就只有桃红一个人。她看到桃红跑上来,两个人说了几句话,就一起割麦,真像小两口一起忙田的样子了。四周家家田里都有人割麦,个个都会看到他们两个在一起的。当然,也可以说是帮工,可是桃红不曾来帮过兰香,而且长山为甚跟人家小刘打架呢?不为桃红为哪个?桃红做大姑娘这样惹骚,以后咋嫁人啊?着兴她就是想拆散兰香子这边的夫妻呢。老杏鸾想到这里,心里的气就像河豚鱼的肚子似的往外胀,就飞快的跑到老贵明家里来。

老贵明跟他老妈妈都在家,聋子老妈妈坐在那里捏着一团棉花捻线,老贵明呆坐在那里,是两个没得用的人,这一个家里的田就靠桃红一个人种,困难确实也有他们的困难,但是也不能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桃红勾引别人家的男子汉啊。其实,老贵明和他老妈妈心里边应当是有数的,果然,她抱着小国宝一到,他们就都脸色惶惶的站起来,心里边有鬼,晓得对不起人呢。

兰香子妈妈,你咋有空过来玩的?老贵明假装镇静的说。

她说,我哪有空啊,老万财死了,骨灰还是热的呢,兰香子一个人在田里割麦,我出来找长山的,不晓得人死到哪里去了。

老贵明说,噢,找长山啊,这种时候不会得是去摸鱼吧?着兴在哪里帮助人家在田里做呢。

她说,这会子摸甚鱼啊,不晓得摸啥去了呢,自己家里麦子不收,去帮别人收麦,这是甚交情啊?不是剁头之交,就是摸来摸去的交情,不用说的啦。

老贵明不吱声,不好答她的腔,也不晓得是装呆,还是真不知情,她倒不好指着鼻子说得再明。她说,你们看,这个长山,招到我家来,细小的都这么大了,他还不大懂事,动不动跟我高声,还打我一拳头,把我推个跟头,腰都跌闪了,到现在站着也疼、睡下来也疼。老万财得了绝症,没得力气跟他说了,要是老万财好好的,他哪敢这样?老万财有一半也是被他气死的。兰香子老实,高低不说他一声,自己闷起头来在田里死做,现在也不跟他睡了,抱着细小的睡到我床上来,让他。可怜啊!说到自己女儿这样苦,她的眼泪就下来了。老贵明就跟着叹气,表示同情,还说,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啊。她说,人家告诉我说长山在外头有相好的,我不相信,他是招女婿进我家的,有血纸,他不敢,他不着兴起二心啊,他光身连鸟二人,没带一分钱到我家来,他不能忘本啊,你说呢?老贵明说,不着兴,不着兴。她在心里说,你真不知情吗,长山摸的人就是你家桃红啊!你家里专门出这种货,桃红在学她妈妈的好样子呢!总有一天把你们两个老不死的丢下来跑掉!

虽然跟老贵明没有说到名堂,但她走了以后,老贵明是会想到她的话里的意思的,要不然她凭白无故的跑到他们那里说这些话做甚的?就是把话说把他们听的,聋子老妈妈虽然听不见,在一旁也能知觉到七八分来的!回到家里,她关了大门,指着一边说,那里是甚的?趁着小国宝把头掉过去找看的时候,她用针狠心的在小国宝手指头上一戳,小国宝惊哭起来,她就用草纸给他揩了血,说,啊呀,去!去!哪里来的野蜜蜂儿锥了我家小宝宝了?又把小国宝的指头放在嘴里含着,小国宝才被哄住了,后来也忘掉、不疼了。她把小国宝哄睡了觉,把这张血纸摆在老万财的骨灰袋子面前,说,老万财,这是你孙子的血纸,你看好了,我烧把你收啊。她就把那血纸烧化了。本来藏在老万财身上的长山的血纸,被长山偷掉、毁掉了,这下子她做了弥补,这张血纸到阴间里也应当能算是有后的证明吧。着兴老万财因为没有血纸,被阎王老爷锁起来等着发配呢,现在孙子的血纸到了,阎王老爷就放老万财得过身了。

老杏鸾把她做的这个极秘密的事情,悄悄声的来问,说,海波妈妈,你说这可有用呢?妈妈宽她的心,说,有用,有用,有用。

老杏鸾还说了许多的情况,说长山天天晚上都到好晚才归家,不晓得在哪里玩,还不是跟桃红在野田里打滚?把她肚子弄大了才好呢,让她现了相,看她哪有脸见人?临了还不是去死?她一个人就要拆散两家,她是订过亲的,她倒忘了吗?人家那边咋能放她过身?我跟我家兰香子说了,你不要怕他,也不要自己想不开,看着吧,等着看她的好下场。

听到这里,她心里一惊,想起桂香讲的那个红菱的事情,好像就要在桃红身上重演似的。她原是想过,啥时候把这真实的故事讲把桃红听听,但到现在也不曾有机会,看样子有机会要早点说把桃红听,也算是给她打个预防针吧。

爹爹听到这里,说,做姑娘,做姑娘,大姑娘在家里有一个“做”字呢,要做得正,做得对,做得好,做个好姑娘。我家几个姑娘,就不曾有一个在外头有这样坏自己名誉的事情,一句闲话也不曾让人说。不管家里有甚困难,也不能拿自己一生一世的名誉不当回事啊。

妈妈说,好了,小英子,都告诉你了,不早了,你好去睡觉了。

她竟然一个人不敢走出去了,因为刚才听到老杏鸾烧小国宝的血纸给老万财的事,心里感到屋子外面阴森森的。她说,妈妈,外面黑,我怕,你送我一下。妈妈送她到了桂香这边,对她说,睡觉的时候心里不要瞎想,只要心里面清爽,啥都没有、啥都不怕。

可是她躺到铺上仍想着桃红的事,她多么想立即就去找桃红谈谈,劝她跟长山断掉,因为她和长山不能就这样做一对,这哪是长久之计呢?如果只是因为田里需要劳力,或者因为喜欢长山这样的男人,就这样马马虎虎随随便便的,就不想想会有啥后果吗?从长山的角度,他不喜欢他现在的家,兰香子确实是比桃红差远了,可是难道能从这个家里跳到桃红那个家里去吗?那要面临多少复杂的事情?社会是不会赞成的,他们两个将是人们背后看不起和当面指责的对象,所以他们也只能是偷偷摸摸的。长山大白天的去帮助桃红收麦,这已经很胆大了,桃红也像是不顾一切的了。心里这样为桃红着急了一阵之后,接着又感到桃红长山两个人一定有了商量,不怕事情挑明。她忽然想起大姐三姐谈起的大姐夫爹爹的往事来,大姐夫的爹爹不就是从前的一个老长山吗?他丢开自己的家,进了人家的屋,而且自己的家就在同一个庄上同一个生产队里,可是他心安理得,甚都不在乎,照样过日子,也没人管,他实际上是有了两个家,一头是温暖地过着的,一头是冷落在一边的。那个把自己不中意的男人赶出去,把大姐夫的爹爹接家去的女人,不就是一个不顾一切的老桃红吗?眼前这个小桃红还是个大姑娘,但要把别人的男人抢到自己屋里来,这心思,这做法,跟那个女人是一模一样的。这样一想,也就失去了跟桃红谈一谈的信心,因为一切都是不奇怪、能做得出、也能做得到的了。长山心狠,桃红也心狠,老实无能的兰香子哪里狠得过这两个狠人呢?兰香子是只有受苦受委屈了,但自己各方面比不过桃红,又有甚办法呢?如果桃红抱了这样敢做敢当的决心,是不会得像红菱那样去寻死的。她不晓得自己为甚这样替桃红焦虑,桃红自己倒没有这样,桃红自己对这一切满不在乎、像是胸有成竹的。但总之,她觉得桃红这样很不好、很不好、很不好,然而却是阻止不了。她在心里给自己肯定了这一无可奈何的看法,而后就迷糊睡去,睡着了。

她半夜醒来,也不晓得时间,想到要上场脱粒,马上就坐了起来,屋里的夜色微亮中看到床上护着小留留睡的不是桂香,而是妈妈。她明白她是睡过头了,没听到闹钟响,桂香醒来后没有叫醒她,去叫妈妈过来,她一个人上场去了。她赶紧悄悄的起来,出了门,手伸在门缝里把大凳抵好,就到场上去,耳朵里听到了场上小老虎脱粒机“呜呜”的响。急急地走过了老万财的家才想到走过了,心里倒吓得哆嗦了一下,脚下就跑了起来。

场上竖起的两根竹竿上挂着大灯泡,灯光下人影忙乱,前面脱粒好了的人家仍在场上打扫,正在脱粒的就是她家了。她看到她家那里不是桂香一人,还有一个人在忙,桂香扎着头巾,那个人戴着草帽,一看,竟然是爹爹。她把头巾扎上,到那里就捧起麦把去脱粒。她说,爹爹,你家去睡觉吧。桂香也过来说,爹爹,这里不需要你了,你家去吧。爹爹拎起地上的小柴油桶,说,空桶子我带家去了,你们安全第一啊,不着急,慢慢弄。她们说,晓得。爹爹就家去了,消失在灯光范围外边的黑夜中。她和桂香就专心致志的脱粒。号称“小老虎”的脱粒机很听话地按她们的心意,吞进解开草腰子之后松散开来的麦把,“呜”的一声,瀑布似的向前吐出麦草和打下来的麦子。

从她小时候到现在,十年的时间吧,她亲眼看到脱粒的改进。从前脱粒是人工掼把,两手举起麦把来,把麦头子往石磙子或者树木打造的架子上用力打下去,这就脱粒了,叫做“掼把”,稻子脱粒也一样。都说,一天掼下来,膀臂和腰就硬得不能动了,腿子也站酸了。想想光是把收割下来的庄稼最后收到手,就有这么的难,做农民真是苦极了。后来是脚踏滚桶,算是新发明了,上面满是大铁齿,脚踏着,让滚桶滚动着,手拿紧了麦子接触上去,就脱粒了。但脚踏的速度不快,也不均匀,人要又有力气又有巧劲,又要用手又要用脚,不灵巧的人也出过事的。再以后是给脚踏滚桶装上机器,用不着脚踏它了,自动地飞快地滚着,人两手抓着一把麦子往上接触,麦子就被脱粒了。用滚桶时,两手是要紧紧抓住麦把子不丢的,等上面打干净了,手上只剩下麦草,这时候把草丢掉,重抓一把麦来脱粒。但人的前面没有保护,假如大意一下往前扑倒在滚桶上,那就不是受轻伤的问题了,着兴也能送命。再以后才有了这个“小老虎”,真正称得上是脱粒机,其实就是把滚桶做小些,并且装在铁皮壳子里,只留着进口与出口,将麦把子松开,让“小老虎”吃进去,转上一圈麦草就飞出来,这一圈转得飞快,发出“呜”的一声,麦子就脱粒了。当然,送进去的麦把不能太多,太多就塞住了。所以大家很快就有了经验,一个麦把解开来,是逐渐往里喂的,不是一下子全喂进去。塞住就麻烦了,要请机工来停了机,把小老虎里面清理一下。使用“小老虎”只要小心些,不慌不忙,很安全的。“小老虎”的声音很大,但只好忍受。也有人瞌睡了糊涂了或者头被声音震昏了,手拿着麦把喂进去时松手不及,连自己的两个膀子也带着跟了进去,这就要出大事了,但这样的情况也只是听说,干活时千万要小心就是了。总之,庄稼到手,从收割到脱粒,都很麻烦,所谓联合收割机,从田里开过去,就收割了、脱粒了,只是传说,还没见过。

机工夏文汉走过来用手电筒照着,看看柴油机脱粒机运转正常,就走到一边去坐下来歇歇,而且在麦草上躺了下来,用草帽遮住脸睡觉了。他要这样负责一夜,要连续几夜陪着每一家把麦子脱下来,这是他最辛苦的时候。他是夏文山的叔伯弟兄,负责机器,这柴油机就是从拖拉机上卸下来运到场上用的,这都是他的事。机耕、打水这些事,也都是他做。为哪家服务过,都有记录,到时结账。虽然分田到户了,生产队也改称村民小组了,但机器这些东西不好拆开来分,就由个人承包负责。有意思的是,有人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条牛,专门给单独做了小场的农户打碾,就是不用脱粒机,而是把麦或稻平铺在场上,让牛拉着石碾子在上面反复碾压,把粮食收到手,那有牛的人自然就是用牛的人,他和他的牛当然是要收费的,但不比用机器贵,而且机器难去的地方,他和他的牛是能去的,他的生意倒也不错。农忙的田野上出现这样一种古老的风景,看着很有诗意。

兰香子家的场和她家的相邻,她和桂香脱粒快要结束时,兰香子和长山两个人一前一后从黑暗中走进场上的灯光里,一个扎着头巾,一个戴着草帽,长山手里拎着一个小柴油桶。兰香子来了就拿起草叉帮助她们划草,她大声问候说,来啦?兰香子朝她点了一下头。长山放下手上的东西,就睡到夏文山旁边去,像是要抓紧再睡一会儿,这么强的男子汉,也不是铁打的呀。

兰香子这个家庭还没有破裂,种田、过日子还维持着,但长山跟桃红的事情看来一定是真的了,那么长山是咋打算的呢?看他这样不慌不忙的样子,好像心里面有他的计划。他就不怕别人议论,丢下家里收麦的事情,去跟桃红一起收麦,等那边做好了,才到这边来,好像根本就不怕别人问他,也根本不怕老杏鸾和兰香子说他。估计兰香子根本不敢问长山,只有老杏鸾去跟桃红的爹爹说了些话,但也不曾好明说,也不知桃红爹爹有没有听得出话里的话来,估计即使听出点儿来也不敢跟桃红说。看样子长山跟桃红不是随随便便好一下就算了,他们是分不开的了。说老实话,他们两个确实是配,而兰香子跟长山不配。桃红跟长山两个不光是外表上配,性情和脑筋上也配,要真配起来,好像做甚事都能成、甚都限制不了他们。可是天老爷偏让他们没有原配到一起。长山从河这边走到河那边去,好像是必然的,谁叫桃红的家正好就在河对过呢,桃红在河那边拿眼睛勾着他、拿身影姿态迷着他呢。这一切想来都是很自然的,不是不可理解的。可是兰香子咋办?这边的家庭咋办?如果长山是招女婿到桃红家去的,那就好了,但天老爷偏偏没有这样安排,惹出这样大的矛盾的事来了……。

她多么想好心地就这一切去问长山,去同长山交谈交谈、讨论讨论,可是这咋可能呢?像这样的情况就只有眼睛里看到、嘴上却不能随便的开口,更何况去同当事人讨论?世上有甚办法能解决这样的矛盾?想来想去,就只有自由恋爱双方自愿,就像金粉跟二瘌子这样,那后来就应当没有话说了,即使后来有啥话说,对以前咋就好起来,自己也总要担有一半的责任,不可能像长山这样似的,自己好像可以全不负责任。

她拿眼睛看看正在帮她家划草的兰香子,心里面多么的同情和可怜她,好像预料到她以后的日子会很难捱,比现在还要难,因为属于她的男人已经在她眼前属于别的一个女人了,那个女人各方面确实都比她好,而且还是一个未婚的、又有初中毕业文化的姑娘。兰香子虽然不愿意在自己身上竟然发生这样糟心的事情,但她无力阻止,是只有甘拜下风的了。她可以闹,可以要求群众和公家为她主持公道,但要咋样闹才闹得胜呢?她闹得动吗?就算闹胜了,能把长山的心闹得来吗?能让长山跟桃红断吗?这是看不到希望的。况且,她晓得,闹不出好结果,长山有他要求离婚的权利,他有两条腿,可以跑到外面去,他带上桃红一起离开,天下大呢,你能有甚办法到他?这样的事情在乡下原来就有。兰香子忍气吞声也许还能让长山表面上仍然留在这个家里,如果闹破了脸,那就连这个表面也会失去。看来这就是摆在兰香子面前的现实。老杏鸾老了,闹不动了,闹得动也不能靠闹就有用,这原是很特殊、很特殊的事情啊。

一直到她和桂香忙好自家场上的事情,打下的麦子堆了起来,麦草也归拢到一边去,她都无法去想别的事情,只是想着长山、桃红、兰香子这三个人,为他们着想该咋样办才算好?有无万全之策?而长山就在旁边,即使不看他,心里也晓得他的存在。她甚至觉得长山也特别感受到她的存在,因为她是桃红的同学和好朋友,会认为她虽没说话,却是晓得他们、同情他们、支持他们的,至少,也会对他们有所理解,不至于像一般人那样把他们看得很不对,因为她也是一个初中毕业生,是有点文化知识的呀。是的,她未见得应当劝说他们,长山和桃红走到一起确实也是有他们的合理性的,假如不存在兰香子,长山跟桃红岂不是很不错的一对人?人们赞美和向往的“般配”二字,不就是这样的吗?对于农村里两个种地的青年农民,这不就是最好最理想的事情吗?“牛郎织女”、“田螺姑娘”(她只晓得这两个故事)说的不就是这么回事吗?

兰香子的小小的可怜的身影一直在眼前晃动,假如兰香子是像金粉这样喳吧喳吧而且有点不讲理,她会一点也不同情她的,但是兰香子是这样不会说话,是这样只晓得闷起头来干活,是这样不会抗争只会死受的样子。兰香子确实决不是强者,既无力去争取自己的胜利,也无力决不在乎自己的失败,是只有以泪洗面的了,当长山一旦公然离开她这个家,而跟桃红结合在一起,她的痛苦更是可想而知并且依然无可奈何。兰香子真让她同情,虽然她已经晓得,这同情是没有用的,是改变不了这可怕的现实的,并且,这可怕的现实在长山和桃红的那一面竟然还有着它的某种合理性,挟带一股子绝不屈服的邪劲,要冲决一切的压力和阻挡,不在乎所有的鄙视和非议,是很顽强、很无情的,决无退却和放弃的可能。兰香子这个从外表到内心都很柔弱的人,将要怎样才能在眼前和不久将来的可怕现实面前好好地活下去?还活得下去吗?

同类推荐
  • 复仇公主的星辰

    复仇公主的星辰

    小时候,天真可爱的她们却要面对不适合她面对的事情,这对她们来说是多么的残酷,她们不会在为任何一个人打开心窗,她恨!她恨那个女人,因为她,爸比不要她了,妈咪离她而去了,她们变成来自地狱的修罗,不在为任何人付出真心,却只因为……他们……
  • 世界只有一个你

    世界只有一个你

    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你,你一定要和我在一起。她们阴阳两隔她从他爱的缰绳中逃离,最终又选择回来。。。。。。。。。。。。
  • 邻家男孩的口头禅

    邻家男孩的口头禅

    “大家好,我是TFBOYS易烊千玺。”易烊千玺向世界宣告着他的存在,久而久之,这句话成了他的口头禅。这是一位努力向上的少年。喻书瑾,一个普普通通的千纸鹤,北京天安门的邂逅,让她重新鼓起勇气……
  • 你是我最美的梦

    你是我最美的梦

    一个性格鲜明的千金女,一个不折不扣的吃货,一个“呆萌”女神,一个“高冷淑女”,一个“多管闲事的闺蜜”,组成了最美的梦。
  • 误惹霸道酷公主

    误惹霸道酷公主

    她,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女王。天使般的容貌,恶魔般的容貌,吸引了无数人的眼球。他,英国圣帝瑞斯贵族学院的王,赢得了无数少女的芳心,但他都不为之心动,直到遇见她,为她改变了一切。
热门推荐
  • 悲情极限

    悲情极限

    一个长满法国梧桐树的城市,一对相亲相爱的姐妹,一双青涩的花季雨季恋人,一个生老病亡的宿命,一个沉重伟大的誓言,一个难以预料的生死离别,一个扑朔迷离的复仇计划,一个默默无闻的付出,一种伤痕累累的蜕变,一份沉重而又无奈的解脱,一个痛彻心扉的真相。。。
  • 震撼心灵的名家诗歌

    震撼心灵的名家诗歌

    汇集开阔眼界的故事,让青少年在学海百科从容漫游,以激励人心的文章,让青少年获取鼓舞、走进快乐成功的圈子。通过这里可以学习很多,看到很多、获取很多、了解很多。经典的一个个小故事,是灵魂的重铸,是生命的解构,是情感的宣泄,是生机的乌瞰,是探索的畅想。优美的文学是以审美的力量、情感的力量、道义的力量、精神的力量打动人、感染人、影响人。
  • 做人不要太张扬

    做人不要太张扬

    低调做人,不张扬是一种修养、一种风度、一种文化、一个现代人必需的品格。没有这样一种品格,过于张狂,就如一把锋利的宝剑,好用而易折断,终将在放纵、放荡中悲剧而亡,无法在社会中生存。不张扬就要自我束缚,将个性引到正确的方向上来,而不是固步自封。要真正做到“风临疏竹,风过而竹不留声;雁度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 ”的境界,才能在激烈竞争的社会走向通往成功的阳光大道,示人以弱乃生存竞争的大谋略,低姿态是收服人心的资本,藏锋是一种自我保护,藏而不露也是一种魅力。过于张扬,烈日会使草木枯萎;过于张扬,滔滔江水将会决堤;过于张扬,好人也会变得疯狂。
  • 从“放牛娃”到宋氏家族的奠基人

    从“放牛娃”到宋氏家族的奠基人

    《从"放牛娃"到宋氏家族的奠基人:宋耀如现代教育理念研究》以烜赫一时的宋氏家族的缔造者宋耀如的教育理念为核心,探讨美国“斯巴达——基督教”精神对他的影响;探讨宋耀如倪珪贞自觉的有计划的细致入微的家庭式教育;探讨家族式教育对一个民族,对中国近现代史,甚至是对当今社会的影响。
  • THE TALISMAN

    THE TALISMAN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
  • 101次拒婚总裁的十九岁新娘

    101次拒婚总裁的十九岁新娘

    在他身边十年,她顺从又叛逆,她看着他身边来来去去无数的情人如过江之卿,心中又委屈又难受,只恨不得离得他远远的,可最终还是舍不得,只能用叛逆来表达,这一切,她不知道只是因为爱……而他是庞大帝国的总裁,给她的宠爱无与伦比,可对她的心思说不出道不明,又纠结与从小到大的感情,最后只能压抑自己,然而越压抑越要爆发……“我不要做你的女儿,让我做你的情人……”她委屈的抱着他大哭,他心疼又不忍,心中犹如火烧……对她的感情何去何从,是听之任之,还是划开一条父女的永远的沟渠……终于等她到了十八岁,她和他都明白他们之间,永远不可能再划开界限,除非生离死别。
  • 呆萌丫头:总裁看着你往死里作

    呆萌丫头:总裁看着你往死里作

    陈佳琪是卓尔集团的小员工,原本过着朝九晚五平淡如水的日子。可是突然有一天,霸气的boss从国外回来了。她想低调干事,但是天生呆萌,不按常理出牌的她状况不断,想不吸引人眼球都难。片段一:她推开了那扇门,居然看到意外的一幕。“对,对不起啊……”片段二:有个人突然握住她的手。“我觉得我喜欢上你了,我们在一起吧!”“啊?”她完全懵了。翰墨书友群577856445欢迎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加入。
  • 步步封仙

    步步封仙

    诛仙剑、封神榜再现洪荒界,耳熟能详的准圣乃至混元圣人却无人知晓。神仙的消失,究竟是末法时代的降临,还是人类对未知的探索?奇幻仙侠世界,奔雷凌日,追星逐月,斗转星移,一刀所至,开天辟地。长生路,激情燃烧热血,逆天而行,步步封仙。书友群:242583750,虚位以待!
  • 噬血襟针

    噬血襟针

    六十一世纪,新的时代中据说有五枚力量强大且通灵性的噬血襟针,相传只要拥有了这五枚襟针就能够掌控整个世界。五枚襟针中的幻之襟针、玥之襟针、忆之襟针、郁之襟针已经分别出世却唯独最后一枚力量强大的襟针的踪迹始终是个迷。而今分别拥有幻之襟针、玥之襟针、忆之襟针、郁之襟针的四位少女接到了司令的命令,开始寻找最后一枚襟针,而另一股神秘力量似乎也在寻找最后一枚襟针。前途漫漫,她们又将面临怎样的危机与挑战呢?寻找最后一枚襟针是任务还是骗局?面对好友的叛离她们又将何去何从呢?
  • 智商决定经商

    智商决定经商

    本书以智慧经商为主线,阐述智慧对经商的决定作用,浅显易懂的向读者介绍如何把握经商的智慧,如何将智商转化为高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