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提妲
提妲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看那个布置,像是一般的廉价旅馆。她只觉得脑袋极沉重,一时恍不过神来,视线晃动之中,扫到了一张少年的脸,他的年纪不大,和自己相近,比同龄人要健壮,显得活力四射,但是他的眼神却很深沉,像是久历风霜,看上去比同龄人要成熟许多,压抑许多。他就静静坐在床边,他的身后站着一个红衣女子,身姿婀娜,貌若天仙。
提妲一看到红衣女子,立刻就想起了相似的身影,也不理会少年和红衣女子是何人了,连忙问:“焰舞呢?焰舞怎样了?”
在提妲的最后的意识中,塞鲁修斯忽然境界突破,实力大增,一下子步步紧逼,顿时天上出现了一块巨石,压了下来,眼看巨石要把焰舞和她淹没的时候,焰舞毅然冲向了巨石。一阵暴风卷来,她就晕了过去。
“焰舞呢?”提妲再问。
“焰舞是你的灵吧?”少年忽然问。
“她是我的灵,她是我的灵!她到底怎么了?”提妲再问。
“大概她已经回归晶石了。”回答提妲的却不是少年,而是他身后的红衣女子,“那是燃烧所有魔力所产生的光芒。”红衣女子回忆起当时的场景然后说道。
提妲沉默了,良久,她的嘴微微颤动着说:“是啊。”语气听起来是那么平淡。但她的眼神却愣愣的,只看着床单一角。然后,少年看到她缓缓地躬起了身躯,双手捂住了脸,静静地抽泣起来。
少年看着她,想起了自己,那是最亲的人死去的时候才有的感情。看着提妲在哭泣,少年却连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红衣女子则一旁看着,神色说不上是冷漠,但似乎也没有同情,反而有一点点疑惑。
忽然,提妲停止了抽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衣服里抽出了一把小刀,毫不犹豫地就向自己喉间割去,少年见此,连忙想要阻止,但自己出手已经慢了一步,倒是他身后的红衣女子,出手迅速,轻轻巧巧地就夺过了小刀。
“为什么要寻死?”少年问道。
“为什么不让我死?”提妲反问。
少年沉默,过了一阵才缓缓说:“死了一切就没有了。”
提妲忽地一笑,笑中像是带着无尽的悲伤,说:“反正我已经就一无所有了。心死了,你救一个死人又有什么意思?”
少年静静地看着提妲,只说:“我见过许多人,他们想要活着,却活不下去。而你活着,却说自己死了。”
提妲看着少年,他眼神中的悲哀比她想象中还要深沉,她似乎在他眼神中找到与自己相似的悲哀。她忽然就不想死了,她忽然明白心就算死了,人要活着时还必须活着。
于是她从床上下来,对少年说:“很感谢你救了我。但我这就要走了,原谅我不能报恩。”说完就向房外走去。
“你要去哪里?”少年问道。
提妲已经走到了门前,只差推门出去而已,被少年这样一问,于是停了下来。她的声音似乎带着一种遥远的感伤:“哪里也无所谓,反正我早就习惯了漂泊,这三年来……”
“其实我要感谢的是你才对。”没来由地,少年忽然说。
提妲看着少年,有点错愕,问:“你为什么要感谢我。”
“今天,我也打算去挑战塞鲁修斯,但是你比我早去了一步。”少年看着提妲说着。
那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眼神,提妲也说不出来。悲伤?痛恨?悔疚?还是不甘心?好像都不是,却好像都是。
少年继续说:“看了你和塞鲁修斯的战斗,我才知道我有多么弱小。若果我不是迟了你一步,我大概早就死在塞鲁修斯手下了吧?”
“为什么你要挑战塞鲁修斯,为了领主的宝座?”
提妲才问,少年嘴角却露出了笑容,那绝对说不上是欢喜的笑容,与少年的眼神一样,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情,有一种感染着人的苦涩。
少年最终还是没有回答提妲。提妲没有追问,因为她心里也有一件不想触碰的事,她不能轻易说出口的事。
一分钟的沉寂后,少年说:“但我会回来的,到时候,塞鲁修斯就会死。”
“但是死的也有可能是你。”
“那就死吧。”少年平静地说。
提妲想不到少年答得那么坦然,不禁一突。
少年继续说:“但若果还能活着,我活着也是为了等到能杀死他的一天。”
看着想要挑战领主的少年,提妲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她问:“现在你实力到什么程度了?有胆量去挑战领主,起码有十万军的实力吧?”
“我不知道。”少年摇了摇头。
“不会不知道吧?身为契约者,怎样也会时时掂量自己的实力吧?”
“其实很多事情,我都不太清楚,但隐隐约约地还是心里有数。”少年说。
“那你认识多少,对契约者的世界。”提妲问。
“我知道灵其实就是自然力量的结晶,他们有着强大的力量,有着智慧,但就是没有自由,如果要自由就只能寄生于人类的灵魂,与人类签下契约,所以与灵有契约的人类被称为契约者。其他的,什么千人军万人军,我就不懂了。”
虽然相处只有短短时间,但是少年让提妲感到很亲切,于是耐心解答了他的疑问:“那些是人们对灵实力作出的分级。我们通常将灵的实力与军队对比,最弱的灵也有百人军,之后一级一级地上,千人军,万人军,如此这般。领主级别的人物至少有十万军以上,现在号称最强的契约者,也就是伊洛特-加龙省的领主威洛克,传闻他有千万军的实力,而且已经达到千万军的顶峰,那真的是神一般的存在了。要知道,许多契约者穷极一生,也不能到达百万军,甚至十万军。”
少年听着,偶尔点点头,听完后他问:“既然一般领主的实力在十万军,那么我只要到达十万军的实力就行了吧?”
“十万军不行。”提妲一口反驳。
“为什么?”
“塞鲁修斯已经境界突破了,他的实力已经到达百万军。你想要杀得了他,实力起码也要百万军。”
“那我就到达百万军吧。”少年毅然说。
提妲摇了摇头,她的眼神有意无意地扫了少年身后的红衣女子,红衣女子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但一语不发,继续沉默地站在一旁。
“要到达百万军也不是那么随便的事啊。”提妲继续说。
“为什么?”
“契约者的实力到底还是取决于灵的潜能,若果灵本身的潜能有限,就算你练到顶峰,可能也不过是万人军。这也是为什么有一些领主,穷极几十年,还是只能停留百万军的原因。百万军以上的灵听说一共只有三十二个,能到达千万军实力甚至以上的,听说只有五个灭世灵。”
听到这里,少年回过了头,看着红衣女子,红衣女子看着少年,仿佛心意相通一般,少年点了点头,然后转过头对提妲说:“没有问题,我们能够到达百万军的。”
“为什么你们可以那么肯定啊。”提妲嘀咕说,回想起她的灵,焰舞,虽然那是家族遗留下来的灵,她找来不费工夫,但是像焰舞那种资质的灵,可是百年难遇,一千个灵中可能也没有一个。但是焰舞的资质到达顶峰境界,也不过是一般的百万军而已。
“因为七月,嗯~”少年想了想,想到提妲并不知道自己的灵的名字,所以指了指七月说:“她说她可以。”
提妲又看了一眼红衣女子,少年的灵和她的焰舞的确非常想象,但是外貌风姿却更加绰约,外表的确是柔弱女子的模样,但是表情却很是清冷,有种拒人门外的感觉。红衣女子看到提妲在看她,于是也看了过去。虽然眸子中的眼神是清清冷冷的,但是瞳子中流光闪动,煞是好看,提妲一下子就看呆了,好一阵子才晃过神来。
“好厉害的灵。”提妲心想,“或许和焰舞是同一时期的灵。焰舞说她是天火灭世的那个时期诞生的,也许她也是。”但是提妲没有想过眼前的红衣女子可能就是灭世灵的其中一个。但她不这么想也情有可原,毕竟灭世灵只是传说中的存在,现实人们都只把他们当作故事,唯一传言有可能是灭世灵的只有威洛克的灵——凡重。
“话说回来,你现在实力到底什么程度了。虽然你自己不知道,但是你的灵大概还是知道一点端倪的吧?”提妲问。
于是少年又转过头看了一眼红衣女子,然后回过头说:“万人军,大概相当于一般万人军,离瓶颈还有点距离。”
“万人军?”提妲有点意外,“还真是看不出啊,你这幅呆头呆脑懵懵懂懂的样子,竟然到达了万人军,那么至少到了第二或者第三个境界了吧?”
“境界?”少年又有点不懂了。
提妲不禁想要叹气,想自己怎么遇到这样一个呆子契约者,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要那么费神帮他解答这些契约者中的常识。
提妲垂下了肩头,继续说:“刚才说了,每一个灵资质不同,有强有弱,但总不能说,你与一个百万级的灵签下了契约,你就立刻有百万军的力量吧?虽然说灵的力量很强大,但是一旦签约,灵就会寄生在契约者的灵魂身上,这样一来,灵的力量就被契约者的灵魂力量限制了,要灵魂力量足够强大,才能逐渐释放灵的潜能。
一般而言,灵都有五个境界,当灵魂力量够强大,就会境界突破,灵的力量就会进一步得到解放,到了第五境界的顶峰的时候,就是灵的潜能完全释放的时候。但是境界突破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就是了。”
提妲侃侃道来,少年连连点头,到了这个时候,少年才终于了解到契约者与灵的关系,这时少年却觉得灵倒是可怜得很。他想起了和七月签约的时候看到的画面。灵一旦不和人类签约,就会慢慢丧失理性,最终成为怪物,但是与人类签约,却是力量受制。明明是高过人类一等的存在,却是受制于人类,被人类所利用。
“好了,我说了那么多,你是明白了没有?”
少年点了点头说:“大致上还是了解的。”
“那很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你说那么多。算了,这就当作是报恩吧,我要走了。”说完,提妲就转身想要离开。
“很感谢你告诉了我那么多。但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为什么?”
“我们总算相识吧?或许哪一天再遇,到时候总不能连名字也叫不出吧?”
“哪一天相遇吗?”提妲露出淡淡的笑容,试着想一下和少年再遇的场景,但怎样也想不出来。“也罢,告诉你也没所谓。提妲·凡尔赛,我的名字。叫我提妲便好了。”
“提妲。提妲·凡尔赛。”少年默念了一遍,像是要努力记住一般。可惜少年对世事了解不多,若然他了解,就知道凡尔赛是前伊达拉领主的姓氏。
“你呢?”提妲问。
“东河。”
备注:
东河(人类)——借灵实力:千人军左右
七月(灵)——潜能:?,实力:万人军(一般)
塞鲁修斯(人类)——借灵实力:十万军以上
顽石(灵)——潜能:?,实力:百万军(初生)
提妲(人类)——实力:普通人类,(曾经)借灵实力:十万军
焰舞(灵)——潜能:百万军,(曾经)实力:十万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