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顾飞送顾莹上学。到了苏澜十八中后，他不仅没有走，反而进了校园。
前些日子，电话里和顾莹的班主任庞静已经约好，所以今天的顾飞算是另类的“家访”，为此他甚至专门向辅导员请了假。
苏大的校规名声赫赫，一旦被查到逃课，惩罚还是挺严重的。
而顾莹的苏澜十八中是所名声不显的学校。在苏澜市大大小小的上百所中学里，它属于无论怎么努力也挣不进前十，再怎么衰败也掉不到后十的那种学校。
都说五岳归来不看山，见多了占地数千亩的苏澜大学或精致或豪迈的景色，这不到两百亩小小的十八中本该看不进眼才是。然而赶着路的顾飞却看得有滋有味。
很快，顾飞进了办公楼，在初一教学组办公室里见到了顾莹的班主任。
庞静从外表看上去很年轻，应该是个师大毕业没多久的女孩。几次接触下来，她留给顾飞的印象委婉的说法说是娇小玲珑，直白点的说法就是又矮又小。
顾莹大病一场，身高可也马上一米四。而班主任庞静呢？身高恐怕不到一米五五。
一米八几的顾飞蹲着和顾莹说话，是正常也是种亲切的表现。但如果他蹲在庞静前面，恐怕就是耍流氓或者求婚了。
此时的顾飞站在庞静前面，低头听着她的工作记录。没说几句，不仅顾飞就连庞静也不自在了。
十八中地小人多。眼前不到二十平方小小的办公室里竟然挤着十位初一级的班主任。加上各种资料和各种家访的家长，整间屋子就和高峰期的公车一样，被挤得满满的。别说坐了，连转身都是一种奢侈。
鹤立鸡群的顾飞很快成了老师和家长们的焦点。不少人对他指指点点，虽然语气不坏，但听着也不舒服。
“这男生真是初一的？这是吃了什么药啊。”
“那不是学生，和你们一样是家长。”
“他是家长！有没有二十岁？这么年轻就有孩子上中学？这世界太可怕。”
“上中学的是他妹妹。”
“妹妹？父母不来，反而是哥哥来家访，啧啧……这家庭。”
“替父母家访？骗谁啊，我看分明是靠张脸勾引了庞老师的学生吧。”
“未必是勾引学生，庞老师似乎还单着呢……”
“有道理。张老师，我孩子可是天资聪颖，是个能考苏大甚至是云垂大学的。你可要替我看好了。别让她接触这些不三不四的人……”
听着听着，庞静也受不了。她面无表情拿起工作册，朝顾飞说道：“走，我们出去聊。”
说完，她就出了办公室。
顾飞懒得理会这群八卦连天的大叔大婶，苦笑着摇摇头，跟着庞静走了。
出了办公楼，一时间庞静也不知该去哪。十八中本来就小，况且中学不比大学，几乎没有空闲的教室。
她左想右想，干脆在校道上寻了条树荫下的长椅，就坐下来继续刚才的工作。
“不好意思，顾先生。学校有些小，一时找不到安静的地方。”庞静满脸愧意地解释。
“没事，这儿就挺好的。”顾飞笑着摇摇头，他根本不在意。
送顾莹上学前，他就清楚这十八中不怎么样，否则顾莹也塞不进来。只是真没想过这座学校会穷到居然连个安静谈话的地方都没有。
见到顾飞坐下来，并没有生气的样子，庞静才松了口气。她打开工作手册，翻到顾莹的部分继续说下去。
“总得来说，令妹学习和生活情况有所好转，比如……”庞静是个负责任的老师，说谎多少有些脸红。说起顾莹有所好转的方面，也不禁卡了壳，她想了想在顾飞挑起眉时终于想到了说法。
“比如，两三周前她上课时很喜欢睡觉，现在情况好了许多。近来我已经很少接到老师和同学说她上课睡觉的报告了。”
“很好。”顾飞点头，表示知道了。
他望着庞静，示意她说下去。
说完唯一的“好转”，剩下的自然是在以后的日子里要尽快改善的。这基本上也是今天庞静找顾飞“家访”的目的。
“要改善的有点多。”见顾飞长得一脸的斯文，庞静也不忌讳了。她扶了扶眼镜，说了下去。
“第一，学习方面，顾莹的基础极差。这是上周测试的情况，你看看。我建议你必须尽早找补习帮她把以前的功课给补回来。”
说着，庞静递给顾飞一张全校排名。
顾飞接过来苦笑地直接翻到后面，果然在倒数的地方找到了顾莹的名字。
六门主科，一百分制，小姑娘平均分16分。全校513个初一学生中排名倒数第三。任何人一看这分数就知道她基本上只作了选择题，其他的应该全是空白。
庞静抬头严肃地看着顾飞，说道：“这事可拖不得。小学和中学都是打基础。前面一旦出了窟窿，后面就很难学得懂的。”
顾飞理解，可惜对顾莹不适用。对一个记忆周期不到一个星期的孩子，你能奢求什么？
“马上就要暑假了。或许你可以趁此机会辅导她一下……如果我没记错，你应该是苏澜大学的学生？”说到这，庞静都有些难以置信。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既然顾飞能考上全云垂数一数二的苏澜大学，为什么作为妹妹的顾莹成绩却如此的惨不忍睹。
庞静真是无法理解。
顾飞明白庞静的意思，他仔细想了想，才回道：“小莹她情况特殊，暑假时我会认真辅导她的。但……庞老师，很不好意思。我不会太奢求她的主课成绩。”
庞静一听就直接蒙了，随即眼神就冷了下来。
这时她第一次当班主任，全班四十九个学生她是装进心里的。她会为这些孩子一点小小的进步而高兴，同样也会为他们一点点小错误而伤心。
以顾莹这基本没救的成绩，要是其他老师，或许早就放弃任其自生自灭，只求她不影响其他同学就好。
但庞静没有，这几个月来她已经不知道给顾莹开多少次小灶。眼看就要暑假，她甚至根据顾莹的卷子一一例出要重修的知识点，正准备拿给顾飞，让他在暑假参考着补习。
结果顾飞告诉她，他并不奢求顾莹的主课成绩。
这是要放弃的意思吗？
“情况特殊？”庞静气得小小的胸都大了不少，她豁然站起来，气势逼人地问道：“好，好！居然还有这样的家长！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长兄如父？不知道吧。今天我倒要听听什么叫情况特殊，什么叫不奢求成绩。她这样一个小女孩，你告诉我她不读书还能干什么？”
顾飞沉默了一会，再开口时语气依然平静，他说道：“我想让小莹读艺校。”
“艺校？”气糊涂的庞静一时没反应过来艺校是什么。不过顾飞冷静的态度却是让她平静了不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