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上下半城,还有一个有趣的传说。说是在古时候啊,上下半城是一样高的,有一天,一个居住在现今下半城区域的人,不知是没有给某个乔装的神仙施舍,还是没有给人家打折,反正是把神仙给得罪了。于是这位神仙就对这片城区下了一个诅咒:每打一更,就向江里下沉一尺!当时这片城区的人还蒙在鼓里,等到大家惊觉的时候,居住的房屋已经离江边不远了。惊呆了的人们赶快查找原因,弄清原因后,人们想,给人家赔礼道歉吧,可是神仙哪是我们凡人想找就找的,不定神仙躲在哪个洞里修行呢,洞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等找到神仙,岂不是大家都喂鱼去了!最好的办法,还是停止打更吧,打更重要,命更重要不是?就这样,从此渝州就有了上下半城之分,有了下半城不打更之规。
现在展现在我们四人眼前的下半城,显得老旧与沧桑。从华丽、现代的上半城来到这里,情绪上真的是一次穿越。作为渝州人,我没有在下半城居住过,我想,当年在下半城居住过的人,几十年后回到这里,面对这繁华不在的情景,他们会生出什么样的感慨呢?也许南唐后主的那两句“小楼昨夜又东风,不堪回首明月中。雕栏玉砌应尤在,只是朱颜改”的诗句会让他们潸然泪下。
从西向东的解放路,把下半城分成两半,大大小小的巷子散布其中。李成龙一进入下半城,就一脸的兴奋,手中的相机一直“咔嚓”不停。他说:这里比CD的宽窄巷子强多了,CD的宽窄巷子人为痕迹太重,而渝州的下半城全是自然的历史遗留,真实!但是越往前走,我们就越是担心,因为很多的街巷都成了断壁残垣,剩下的建筑也在墙壁上写着大大的“拆字!”王旎连连说:“但愿步云居还没有被拆,但愿、但愿!”
我们在大大小小的巷子里穿行、寻觅,两个年轻人一路拌嘴,说说笑笑,倒也好玩。可是一段时间后,我有了一种怪异的感觉,脖子后面老觉得冷嗖嗖的,似乎有双眼睛在盯着我,可一回头又什么都没有。而且每当我们驻足于某个宅院时,这种感觉更强烈。这让我很不舒服,我想,难道这些巷子年深久远,有鬼?我悄悄的问杨秀清,有没有我这种感觉?杨秀清说:“没有啊,没有觉得有人在盯我们。”听他这么一说,我始觉安心一点,心想:可能是自己神经过敏,在这寂静无人、破旧幽深的巷子里,是容易让人产生异样的感觉。
在望龙门巷子里,我们发现了一处宅院,准确地说,是一处宅院的大门,因为大门里边已经被拆得面目全非了。王旎问李成龙:“小屁孩,是不是这里?”李成龙一边看一边回嘴:“小屁孩问哪个?”王旎接得飞快:“小屁孩问……”还好,刹车刹得快,王旎硬生生的把那个“你”字咽了下去,王旎气极了,上前眼急手快的揪住李成龙的耳朵:“好你个CD娃娃,敢用韦小宝的伎俩来算计我,说!错了没有?”李成龙被人揪住耳朵,无奈之下,只好还是向韦小宝学习:“姐,我错了。”王旎高兴了:“好,饶你不死,跪安吧!”松了手。李成龙一边揉耳朵,一边小声嘟噜:“真真是个女汉子!嫁不出去做剩女!”王旎不光是眼尖,看来耳朵也尖,听了李成龙的话,哈哈一笑:“姐嫁不出去就嫁给你。”这句话看来威力挺大,嚇得李成龙再也不敢开腔,溜一边勘察去了。这当儿,杨秀清一直在近处观察那别致的院门。他招招手,叫我过去,指指院门上方说:“你看看那里。”我顺着他的手指仰头一看,院门上方题写宅名的位置,如今只留下三块斑驳的痕迹。我对杨秀清说:“三块。”他点头:“是啊,但看不出是啥子字。”我左端详,右端详,还是看不出来。就拿出照相机拍了拍。又叫过李成龙让他看看。就在李成龙四处查看时,那个怪异的,被人盯着的感觉又来袭了,我猛一转头,望向巷子深处,似乎有个人影一闪,我不顾大家的诧异,拔脚奔过去。人影闪过的地方,是一个曲折,我转过曲折,贴墙慢慢探出头,望到巷尾,却空无一人,只有寂寂的风儿吹来,卷起地上的纸屑悠悠打旋。
王旎此时也跑过来了,问:“林叔,怎么回事?”我把我的感觉对她说了,王旎说:“是不是哟?有点吓人哟。刚才该让我来追,我读大学的时候得过百米短跑冠军!”
“唉,这只是感觉呀,说不定啥子都没有,只是我神经过敏,花了眼而已。”
我们回到宅院前,对着杨秀清询问的眼睛,我摇摇头说:“空气,只看到空气。”杨秀清打开手机看看时间,说:“不早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两个年轻人去解放碑,杨秀清回雷家坡,我回南坪,我们道别后,就各走各的路了。
告别他们仨,我坐上回家的公交车。看着车窗外的车流、行人,心中暗暗想着今天的事,对那仿佛是在空气里的眼睛,心中始终不能释然,那眼睛要看什么?它希望看到什么?它是监视所有的人,还是只监视我们?我心中隐隐有一种期待,期待什么我说不清楚,但那期待却似一株青草,在滋生,滋生……
很快,第二天下午,我的期待就有了结果。杨秀清在电话中告诉我,上次的那个号码,又发短信来了。这次也是一联宋词:“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这条短信与上一条相比,语气稍稍重了点,但仍然是劝戒,我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答案,但又没有把握,于是,我对杨秀清说:你给对方一个回复吧,内容就是这两句宋词的后一句:诗酒趁年华。杨秀清说:“好,但这是啥子意思呢?”我说:“现在也说不明白,就当是和对方开个玩笑吧。”杨秀清:“好吧。”接下来的几天里,因工作上的事和家里的事较多,就把这事给忘在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