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急如漏网之鱼,惶惶似丧家之犬,这句话就是我眼下的真实写照。可是表面上,我还得不急不躁,面色疲惫而沉稳,这样才符合一个骑行者的身份。在我刚进入其江不久,一辆大卡车既不鸣笛,又不亮灯,轰隆轰隆从身后向我压过来,在那一瞬间,我急忙松开车把,往路边一倒,身子触地后,立刻翻滚,在路边的斜坡上打了几个滚,方才停住。急抬头一看,那卡车已经碾过我的自行车,卷起一股黄尘疾驶而去。连车牌都无法看清。我狼狈不堪的爬上坡,看看自行车,已经完全不能用了。我气得干瞪眼,可又无可奈何,总不能为此去报案吧?我脱下身上骑行者的服装,连同自行车全部扔进路边的沟里,背上背包,继续前行。下午六点多,当我走得唇干舌燥的时候,前面的山下,出现了一片房屋,远远看去,应该是一个镇子。半小时后,我来到了镇口。路边有一块大石头,上面雕刻着三个大字:文安镇。我走进镇里,在一个小卖部买了一瓶水,一边喝一边问秃头的店老板:“镇上有到桐谷的车没有?”店老板搔搔光光的头,说:“有,但是现在已经收班了,明天早上八点有一班,站口就在前面。”我道了谢,向前走。果然在约五十米的地方看见了一块站牌,我看了看,到桐谷每天有四班,上午两班,下午两班。再往前走,看见一家小旅店。心想:真好,明早坐车就方便了。走进去,登记处一个略略显瘦的女人正聚精会神的在看书。我看她不理我,就敲敲桌子。女人恍恍惚惚抬起头,问:
“有啥事?”
“住宿。”
“对不起,看书看恍惚了。”她把书倒扣在桌子上,不好意思地说。我一扫书名,居然是韩寒的小说集。我忽然想起有一次张莲她说“包”什么,还红了脸,又叫我自己去看韩寒的小说,难道韩寒知道“包”什么?我问:“你也喜欢读韩寒的小说?”
女人问:“是啊,你也喜欢?”
“呵呵,是另外一个女的,比你大,她也喜欢看韩寒的小说。”我问:“住一晚要多少钱?
“我们有五十的,有八十的,还有一百的,你住哪种?”
“五十的吧,节约一点。”
“住几天?”
“一晚。”
“身份证。”
我用路上编好的话回答:“身份证掉了,正在补办。”
女人说:“没身份证有点麻烦。”
我忙说:“住一晚就走,有什么麻烦。再说,我不像好人,但也不像坏人啊。”
她嘻嘻一笑:“倒不像坏人,但是有些像……”她沉吟。
我心里猛地一紧,毕竟心里有鬼。假装不在经意地问:“像什么啊?”
她下巴一扬:“像墙上那个通缉犯。”
我转过头,心里虽然波浪滔天,脸上却风平浪静,凑到墙上贴的通缉令前,摘下眼镜,细细端详自己的尊容。说:“是像,奇怪呀奇怪,我妈没说我有一个孪生兄弟啊?不行,我得去公安局做一个DNA检测,看这家伙是不是我的孪生兄弟。”
“哈哈哈,”这女人捂住嘴,笑过不停“你真好玩,还去做DNA,小心一去就把你抓起来,到时候你就杯具了!”
“也是啊,要是抓起来,只有你去给我送饭了。”
“呸,”她轻轻呸一口“凭啥叫我给你送饭,我又不是你的……”她红了脸。
“嗳,你们门口不是写着'三包'吗?难道不包括送饭?”我一本正经地问。
好一阵,她才勉强止住笑,说:“你这人真坏,不跟你说了,钱拿来。”
我递钱给她,登记好了,她说:“十二号房间。”
“谢谢,”我问:“什么地方可以吃饭啊?”
“哎呀,这个时候那些饭店都关门了,找不到吃饭的地方了。”
“啊?”我拍拍额头,说:“算了,今晚就当减肥吧。”
“算了吧,”她不屑地说“就你那样,还减肥?这样吧,你要不嫌,和我一起吃吧。”
“好啊,那就谢了。”
“谢啥,多一双筷子的事。”
吃饭的时候,她告诉我,她姓谢,名又梅,年轻的时候在广东荟州打工,后来年龄大了,就回家开个小旅店过活。老公还在沿海打工,但听说和一个女的好上了,好几年都没有回家了。儿子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也去他父亲那里打工了。
吃完饭,我掏钱给她,她一瞪眼:“拿钱你就给我吐出来,我这饭可不是卖钱的!”我放好钱,站起身收拾桌子上的碗碟,谢又梅说:“你做啥?”我说:“你休息一下,我来洗碗。”没想到,我这平平常常的一句话,却让谢又梅红了眼眶,她伏在桌上,把脸埋在胳膊里,只见她的肩头在抽动。过了一会,她抬起头,瞪着我说:“你们这些臭男人,拿小恩小惠疼女人的是你们,拿刀拿枪捅女人的也是你们,给我滚!”我讪讪的放下碗碟,提着背包退了出去。在走廊里,我找到十二号房间,推门进去,立刻嗅到空气中夹杂着一股霉味。我想开窗,却找不到窗子,只好打开风扇吹一吹,让空气流动一下。过了一会,感觉好多了,我关上门,脱下衣服,躺在床上休息。
“嗒嗒嗒!”起来打开门一看,却是谢又梅。,
我问:“有事吗?”
“换个房间吧,”谢又梅盯着我的胳膊看了看,情不自禁的伸手摸摸鼓起的肌肉,说“八号房的客人下午走的,是个女客,我还没有来得及换床上的东西,你要不嫌,就去住,那边有空调。”
“好,谢谢你哈!”我跟着去她八号房,开门一看,的确不错,有窗,有空调,还有卫生间。
谢又梅说:“因为没有换床上用品,所以就不用再加钱了。”说完,就转身离开。
我推开窗,仔细观察了外面的情形,然后把床上的被褥做成一个人睡觉的模样,我自己则和衣睡在地板上。躺着,躺着,慢慢的就睡着了。
半夜时分,窗外传来一丝丝异响,我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不一会,只听“噗噗”两声,有什么东西打在被褥上。我猛然跳起,扑向窗口,却隐隐的看见两个人影往对面的山坡上奔去。我跳上窗子,涌身往窗外跳下,在双脚刚一触地的刹那,迅速一个前滚翻,卸去下落产生的巨大力量,然后也往山坡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