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眼睛看到的,都是一片雪白,没有一点声音,寂静得像是在坟墓里。我茫然,我死了吗?那么这里是天堂,还是地狱?我动动脚,嗯,能动,不对,我没死,人死了,有感觉的只有灵魂,躯体就成了无知无觉的空壳。我转动眼珠,看见了悬挂在上方的吊瓶,吊瓶上的管子像一条阴险、贪婪的蛇,蠕动着爬向我的身体,然后咬住我的手,把它的毒液一滴一滴往我身上注入。病房内没有其他人,床头一盏灯发出微弱的光芒,记忆也在一点一点恢复,我记起了看守所,记起了罗教授,记起了杨秀清。看来,我是在休克后被送到医院来的,他们不是要我的命吗?为什么又把我送进医院?难道非要让我戴着强奸杀人的罪名,屈辱、卑鄙的死掉,才能遂他们的愿?
病房的门没有关严,从门缝里传来隐约的说话声,看来是看守所的人守在外面。不知现在是什么时间,应该是凌晨吧?慢慢的外面的人停止了交谈。整个世界显得格外的寂静,静得我仿佛听到了我的血液在血管里汨汨流动。此时,外面的走廊里传来及其轻微的脚步声,走路的人显然是刻意放轻了自己的脚步,可是由于此时的我格外清醒,所以我听到了。脚步声来到我的病房门口停住了,随后传来两声闷哼。我嗅到空气中一丝丝死亡的气息,眯着眼,留一条细细的缝。门无声无息的开了,然后又无声无息地掩上
。一个身着警服的人像猫一样,轻轻走到床前,一团光芒映在我已经合拢的眼皮上,晃了晃又熄灭。微微的打开眼皮,从眼缝里看见此人从兜里摸出一个注射器,扎进吊瓶,见此情景!我不禁怒火中烧,尼玛不知道跟你们什么冤什么仇,明的暗的都要我的命,老子今天就不死,看你们还有什么手段来取老子的性命!说时迟那时快,我陡然一脚踢向黑影的脐上三寸处,那家伙被踢中要害,颓然软倒在地。我翻身坐起,一个念头在心里突然闪出,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既然法律暂时不能给我公平,那我就靠自己的力量去查清真相,缉拿真凶,为我,也为那冤死的姑娘复仇!想到这里,我猛然一把扯掉输液管,迅捷下床,把我的囚服与地上那家伙的警服互换,然后咬着牙把他拖上床,给盖上被子。我走到门口,轻轻拉开一条缝,看到被打昏的两个看守人员互相倚靠着坐在椅子上,仿佛睡着了一般。整个走廊空无一人。我拉拢门,微低着头迅速走过走廊,从安全通道下到一楼,经大门走出医院。
在医院外面的路边,我拦住了一辆出租车,掏出那家伙留在兜里的证件在司机眼前一晃,说:“紧急公务,请配合!”
司机问:“去哪里?”
“牛角沱。”我回答。
车开动后,我在换来的警服里摸索,居然找到六张百元大钞和一些零星钞票,心神稍安,这年头,没钱可是万万不能的。车到牛角沱,我下车正正经经给司机警个礼,说:“谢谢!”司机没说话,摆摆手!一溜烟儿开走了。我走到僻静点的地方,把警服上的警徽、肩章等等统统取下扔进垃圾桶,然后转过街头,找了个公用电话,拨通了张莲的电话,铃声响了几遍,方才接通,话筒里传来张莲睡意浓浓的嗓音:“喂,是哪位?”我捂着话筒,轻轻说:“是我。”话筒那边一声惊呼:“是你!”“对,是我,我刚到渝州,能不能给我找个住的地方?”“好,”张莲果断地说“你马上到观音桥小苑公交站,在那里等我。我马上打出租车赶过来!”挂了电话,我决定走到小苑去,反正距离也不是很远。
当我走到小苑公交站时,张莲还没有到。我将身子隐在墙角的阴影处,等着她的到来。
我估计,现在医院里肯定已经乱成一团,那个刺杀我的家伙会让公安人员愕然,而逃跑的我亦会令他们恼火!公安机关的追捕行动恐怕已经展开,这个城市将很快被一张巨网密密罩住,我望望曙色微明的天际,心里不禁有些焦急。还好,正在我焦急之时,一辆出租车亮着大灯急驰而来,在“吱”的一声刹车声中,停在公交车站处,张莲从车里钻了出来?当出租车驰走后,我才从阴影中走出来,张莲一见我,急步走过来,拉着我就往路边的一幢居民楼走去。我在走进居民楼的时候,回过头来,只见一辆警车闪着警灯急驰而过。
张莲在前面一边爬楼梯,一边微微气喘的告诉我,这里是她大姐的房子,大姐、大姐夫去GZ避暑去了,委托她时不时的过来看一下。在七楼的一个门口,张莲掏钥匙打开房门,我们进去后,张莲关上门,才按亮电灯。我望着张莲,久久没有说话,张莲伸手抚摸我的脸,说:“瘦了,遭了不少罪吧?”一句话,触动了内心柔软的地方,这个地方都快被硬壳封闭了,可是,这个女人在这个时刻却又把它触碰了。我低下头,憋回在眼眶打转的泪水,抬起头来,问:“为什么相信我?”张莲柔柔的望着我,说:“因为我是张莲,是一个让你发乎情,止乎礼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