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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日昳 : 东湖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蒙。

鹳鸣于垤,妇叹于室。洒扫穹窒,我征聿至。”

——《国风·豳风·东山》,说着一个远古时的一名战士的心里话,他来自中原,出征东夷,即将归家时,心情却是复杂细腻,害怕妻子不再为他守望,害怕家人早已分散,怕风声雨露,莺飞鸟鸣,一点一滴都会将出征前的美好回忆吹散。

可是这一切的前提,是他们能活着回朝哥。

西周初年,周公带军远征东夷三年,在陌生的地方经历了场场苦战过后终于击退夷敌,他们即将凯旋朝歌。想当初出发前大王亲自点兵,命工匠打得光照人的铜剑,如今早已血绣斑斑。周公旦带着残馀的部队迷失在东山边上的树林里。

饷午的毒日头将他们推向极限边缘时,周公和他干涸的战士们听远处飘来到令人眩晕的笑语声,将士们交换着神色,终于确定那并不是自己的幻觉:起初那是小儿们童趣的笑声,后来男女老少,欢声笑语,渐行渐进......

他们遇到一个来自东边的部落。

不同于东夷那些家伙的蓬头垢脸,粗蛮不堪,这一行人从这山林老树中悠然走出,其中还有妇儒小孩,其中有几人,有着一头月光般的华发,冷蓝色的光芒耀眼,但容貌秀美,还是小孩模样。除此之外,他们衣着行为都与中原人相似,近看,白麻素衣上,袖宽的位置,隐约可见一只硕大的玄鸟的图腾。

在先前的课文里,我们学到过:“天命玄鸟,降而生商。”玄鸟即是殷商图腾。殷商本是历史悠久的华夏民族,奉玄鸟为先祖,直到到了纣王因昏晕残暴,被周天子取而代之。

“一年救乱,二年克殷,三年践奄”。

商朝旧势未散尽,周公旦此行恰恰是为了平定东边的殷商旧贵族的的叛乱。

这个银发白衣的怪异部族,虽来历不明也从未有过记载,但这玄鸟章纹却能推出一二:他们极有可能就是殷商旧族。

然而他们带着温和的善意,推出一车的粮食和另一车的净水。这对行军八天八夜缺水断粮的周公一行人来讲,无疑是救命稻草。但这些族人竟带着小孩妇孺一起来给周公的军队送水送粮,若不是他们天真烂漫那就真的是有备而来。虽然他们打着铲除殷商旧族,东扩周土的旗号东征而来,但周公知道,自己的军队实力可能根本无法再与这个未知的部落一战。

几番疑惑挣扎,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最后周公和他的将领们放开不安忐忑,只当他们是的出现是半路前来打救的山神,周公接受了这些白发族人的救助。将士们颤抖着呼喊,天不亡我,感激涕淋。

细问之下,他们确是殷商旧部在远古时期的分支。更让周公震惊的是:他们自称是生活在这东海边上的长生族,是九刹玄女的血脉,历代守护九刹玄女墓。他们远离朝歌,甚至还不知道殷商已亡,现在是周天子的天下,以东湖之上的阜沙之境世代为居,将这片他们生息繁衍的彼岸称为:长生岸。

“所谓阜沙幻境,其实是时空扭曲且分离时析出的物质。东湖的湖面在这,长生岸就在这,整体基本与湖面平行,“先生食指在空中划了划,说:“长生岸的最低处几乎与湖面相接,看上去就像是东湖的对岸,所以古称它为岸。

“嘿,瞎掰得好像是真的“。孩童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你大约都听过,'天上一日,人间一年'这个说法吧,先生说故事的兴致半点并未被打断,他拂了拂自己被风吹乱长发,继续说:“其实古人常说的'天界','天宫','天庭'等神仙所处的世界并不是在物理位置上高于人间,而应该是在另一个与人类世界平行,且事物运行的时间跟速度都有着很大差别的时空里,原本统一的二者因为有了不一样的运动速度而产生了斥力磁场,迫使'天'和'地'分开。两个空间分开时的漫长的摩擦所产生的一些碎片和被碎片吸引过来的类似物质渐渐扩大,成为间于两个空间中的阜沙积岸,一个未完全脱离凡间却也不属于天界的时空。”

“不得了,刚刚还在讲历史呢,现在连物理也归你教了,啧啧。”

孩童更无奈了。

世代繁衍于长生岸上的人类,他们是殷商人跟九刹玄女的后代,半人半仙,虽体型样貌与普通人相似,身体结构也大致相同,但由于时间单位完全与凡间不同,如无外力影响,他们会衰老得很慢,像树一样。

那时的东夷地广人稀,又的沿海村民还处于猎兽为餐,布不裹身的阶段,只追求三餐温饱,长生不老对他们而言太陌生遥远。

然而对来自钟鸣鼎食之朝的周公而言,这个发现的意义重大。周公临行,跪谢长生族的救命之恩,他仗义答应不会对世人,尤其是周王族泄露他们的存在。

周公是个一诺千金的义士,返回朝歌后只字未向人提起在东湖所遇长生族一事。但如果周公的军中没有那些好大喜功的俗人在,也就不会有之后的故事。他们口耳相传,追名逐利,最终把长生族存在秘密当做稀世珍宝献给周王。

他们说:东有琼巅,入海州湖,玄女沉桥,长生弊之。瑁幸素衣,奢荣不衰,腾云驭风,百旦一岁。

短生的人类,对长生不老的认知和幻想由此开始。

周成王认为只要攻下长生岸,定能找出长生不老的秘方,他立刻秘密派军远赴东湖搜捕长生族。王族对权力的贪婪驱使他誓要得到长生不老的秘方。长生族虽有九刹玄女灵力庇护,但族人毕竟也只是血肉之躯,难敌周朝军队的人多势众。黎明时分,长生族被节节逼退回东湖,为了为了阻止人类登上长生岸,破坏九刹玄女的安息之地,许多长生族的王族成员牺牲自己求得玄女开眼,于东湖于长生岸交界之处立下一道坚不可破的屏障,椒界在日出一刻启动。长生族的勇士留在东湖边上,跟蝼蚁般杀之不尽的人类战斗到最后,直至日出,阳光一线线,刺穿了整个东湖。九刹玄女的结界开启,白发的战士身后的阜沙积岸忽明忽暗,岸上的亭台楼阁像一抹风般消失殆尽......来自长生岸的勇士用最后的力气握着剑,剑反射出阳光让刺伤了敌人的眼,他们傲慢的看着眼神中带着贪婪和恐惧的短生族,再纷纷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已经消失的家,然后一瞬间挥剑。

留在东湖岸边与人类作战的长生族,他们最后全部引颈自尽,尸骨沉湖,没有给短生的人类留下一点希望。

周王攻打长生族之战本就出师无名,怕引后人诟病,既抓不住活口,又无法打开椒界,只好就此作罢,就连史书上也抹去了这一笔。此后,长生岸在东湖椒界的保护下,短暂地消失在人世中。

但如此,短生的人类似乎找到了千百年来最值得追寻的猎物,并且带着他们不死的野心,周而复始的相互征战,休止,再征战。

朝代更替,到了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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