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是沉吟道:“素问游进智勇双全,为人光明磊落,想来不如你说的那般不济。只是他究竟所为何事,却是不知。
赵无极道:“兴许他另有计划,却要提防他带大批人马一道前来,不可不防,人多计长,咱们大伙来合计合计。”
说话之间,外面又来了不少英雄豪杰,有‘楚江王’焦忘川和其他阎罗,吃喝嫖赌四恶。过不多时,士无双和兰子君二人也走进厅来,朝鬼公子抱以微笑,鬼公子和柳如是一一欢迎款待。柳如是心知现在不是多立仇家的时候,所以即使与四恶略有旧怨,也不曾表现,妥善安排了位置。
忽然知客的弟子进来禀报:“枢密院都承官林远镇率一干朝廷捕快前来拜庄。”
众人都是一凛,先是枢密院副使游进,现在又是枢密院都承官林远镇,朝廷之人纷纷赶来,着实非同小可。祁长柳道:“朝廷人马大举前来,果然是为游进打头阵来了。”简纲常将手中骰子一丢,按在手心,显出一个四点,说道:“来,我与你打他一堵,就赌这林远镇和游进是否串通的好。”祁长柳道:“这有什么好赌的,游进是林远镇的顶头上司,林远镇率部来此,定然是要知会游进,他们当然串通的好。”
不过多时知客弟子引着朝廷诸人进了庄子,只见来者不过十二三人,群雄心下先自宽了,均想:“莫说这些捕快不是来抓人的,就算真是,这十二三人又能成的了什么气候?”部分识得林远镇的豪侠与之略行寒暄,便进了大厅,只见朝廷诸人都面色严峻,一言不发,似有着极重的心事。
各人分宾主坐下,林远镇四周环顾,开言道:“岳少侠,柳宗主,两位邀集各路英雄在此,可不像是为了开‘鬼宗’大会,倒有些像武林大会了。”他刻意将‘鬼宗’二字咬的极重,柳如是自然也懂,他是在说自己门派内部之事,却邀了如此多的外人齐聚,不免教人怀疑目的。
群雄听他语气,大家对望一眼,不约而同的吁了口气,只想待会若是发难,自己莫要遭殃。柳如是道:“正是我鬼宗内部之事,奈何江湖群雄过于热情,便连林都承都一并驾临,实是教我脸上有光,林都承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了,免得到时候惹起什么误会,伤了和气,大家都不免抱憾了。”
林远镇长叹一声,说道:“食君之禄,为君之事,我只求柳宗主能够稳当,让你这会议能够开的平静些。”
柳如是笑道:“这平不平静,可不是我说了算的。”接着说起游进也要来赴鬼宗大会。林远镇听面色微变,显得不胜骇异,各人跟随游进日久,知他行事素来有勇有谋,却想不透他来此所为何事。
祁长柳忽道:“我想游进会不会是于葛神医一般,投靠了禹毒后,先放出风声,教我们疑神疑鬼,这叫做疑兵之计。”林远镇伸手重重在桌上一拍,骂道:“疑你妈的兵!游大人是何等人物,他要想剿灭你这种宵小,哪还用得着疑兵之计?”祁长柳给他骂的满脸通红,但在场人多,面子上不易下去,怒道:“他游进是你的上级,可不是我的上级,到底怎么样,我可不清楚。你要说我等是宵小,祁某第一个不服气,来来来,咱们较量较量,看看谁是宵小!”
林远镇本就心烦意乱,郁闷之极,心中装着事又不能外说,当真憋得满肚子怨气怒火,正不知如何发作,这祁长柳还不知趣的主动挑战,真是求之不得。他身形一晃,宗入大厅的庭院,大声道:“游大人文智武功,才武双全,是堂堂正正的汉子,此时只是说要来此地,其他还未分明,岂轮的到你来枉加评判,你是什么东西,在这啰里吧嗦。滚过来,我来教训你。”
祁长柳面色早已铁青,刷的一声,从刀鞘中拔出单刀,一看到刀锋,登时想起游进拜上”那张字条来,不禁一怔。
柳如是说道:“今趟可是鬼宗大会,要打架?稍后有的是架打,现在听我的,放下兵刃。莫伤了和气。”赵无极也劝道:“祁兄弟,行事不可莽撞,伤了官府之人,日后麻烦不小。”
便在这剑拔弩张之际,忽然门外抢进一个人来,正是在门前的知客弟子,砰的一声,摔倒在地,势道奇急,兀自向前滚了两圈才仰天躺倒。
便听侧面一弟子失声叫道:“成师弟!”
祁长柳恰在身侧,赶忙收回单刀,扶起那人,叫道:“醒醒,你怎么啦?”柳如是抢上前去只见这弟子双目圆瞪,满脸惊惧之色,口鼻中却没了气息。柳如是大惊,忙施推拿,已然无法救活。柳如是知道自己为了鬼宗颜面,派去知客的弟子虽不是高手,但亦不弱,比起寻常弟子,是高的多了,这进门一摔之际登时毙命,那定是进来之前已然身受重伤,忙解开他上衣查察伤势。衣衫解开,只见他胸口赫然写着八个黑字:“鬼宗主禹秀雨拜庄”。顷刻之间,嘈杂喧哗的大厅中寂然无声。
这八个黑字深入肌理,既非墨笔书写,也不是用尖利之物刻划而致,竟是以剧毒的药物写就,腐蚀之下,深陷肌肤。
柳如是略一凝目,心中大怒,从怀中取出玉笛,略一摇动,嗡嗡作响,不怒反笑道:“这拜庄之帖,倒是禹长老的风格。”再看那弟子身子各处,并无其他伤痕,说道:“楚江王,秦广王,你们带人出去看看。”
楚江王,秦广王两名高手抱拳领命,唤过几人应声而出。
这一来厅上人人自危,方才的说笑荡然不存,几位对使毒颇有研究的豪杰围着那弟子的尸身议论纷纷。林远镇沉吟道:“这禹毒后手段之狠,不亚于其名头之盛,今儿这事,只怕不好善于了。”
过不多时,忽听脚步声响,楚江王,秦广王两人奔进大厅。
此时秦广王一身白衣胜雪,楚江王上身红衣却已溅上了点点血迹,两人神色间颇有担忧之意,走到柳如是身边。秦广王道:“宗主,禹秀雨已经带人在庄外聚集,把守了道路,说道谁也不准离开。楚兄与转轮王动了手,各自略有轻伤,我见对方人多,没有命令,不敢随便动手。”柳如是暗暗心惊,没想到转轮王已经投奔了禹秀雨一边。说道:“嗯,来了多少人?”秦广王道:“明面上不过百人。”柳如是一声冷哼,道:“不过百人,便想灭了我们,他禹秀雨哪来的自信。”
“报!”正在这时,又一名弟子急匆匆抢进,手中拿着一支羽箭,道:“报告宗主,他们隔空用箭射来一封信,皮上写的无礼。”说着将信封呈上。
柳如是见封上写着:“字谕叛徒岳游渊,柳如是”十个大字,便不接信,说道:“你拆来瞧瞧。”那弟子道:“是!”拆开信封,抽出信笺。
忽听人群中传来惊喝:“不可,快快丢掉!”众人回转,原来声音是士无双所发,鬼公子正在其身边,问道:“为什么?”士无双见其已经抽出信笺,苦笑一声,道:“信笺上有毒。”鬼公子道:“哪有这么厉害?”
那持信的弟子动作僵住,一手信封,一手信笺,双臂不停颤抖,但仍是念道:“鬼宗主禹某字谕柳……听者(他不敢直呼宗主之名,读到“柳”字时,便将下面“如是”二字略过不念):汝聚众反叛,罪必当诛,但念汝母之面,限尔一个进辰之内,诛杀叛徒岳游渊,自废武功,退出乔庄,否则鸡犬不留。”
长青剑王北破冷笑道:“鸡犬不留?夸下好大的海口!”
突然间‘呯’的一声,那读信弟子仰面便倒。秦广王站在身侧,伸手欲扶。楚江王墙上一步,翻掌按在他胸口,轻力微吐,将他震出三步,喝到:“只怕有毒,别碰他身子!”只见那弟子脸上肌肉不住抽搐,拿信的一只手掌霎时之间便成深黑,双足挺了几下,便已死去。
前后一顿饭功夫,‘新鬼宗’便接连死了两名弟子,众人无不骇然。
楚江王面容一凝,瞧着士无双道:“你也是禹毒后的人么?”士无双双手抱拳,说道:“在下士无双,并非两派任何一边之人。”人群中又是哗然:“没想到‘奇人’士无双也来了。”“今次打的漂亮,不知道能不能将我写进‘武林通鉴’。”楚江王道:“那你怎的知道信上有毒?”士无双道:“在下从小便学过识毒之法,这信笺之毒虽隐在信封之内,但却并无细致,所以便瞧出来了。”
楚江王向那弟子手中拿着的那信瞧去,不见有何异状,侧过了头再看,果见信封和信笺上隐隐有磷光闪动,心中一凛,语气也柔和了许多,说道:“士兄少年有为,不知可否一起商量对策,禹毒后的信你想必也听见了,说谁也不准走,会将你也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