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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Chapter 1

当艾乐将我叫醒的时候,我正在回忆着我的童年,我的童年是不快乐的,是不自由的,自从妈妈走后,我每天就像是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我害怕这个世界,害怕这个世界里的每一个人,除了爸爸外,我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了亲人,我的爷爷奶奶已经离开我七年了,在这七年里,每当我对着他们的遗像时,都会想起他们那慈祥的笑容,我常常依偎在奶奶的怀里,我看着奶奶,看着她脸上因为岁月的侵蚀而变得满是皱纹的脸,我问奶奶,为什么人一定要长大,为什么妈妈会离开这个家?我就像十万个为什么一样,不停地问着奶奶,奶奶总是会用她那布满了皱褶的双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颊,我的脸上感到一阵阵的痒,奶奶说人只有长大了才会融入这个社会,才会做社会的栋梁,那个时候,我常常会在深夜一个人,站在窗前,望着满是星星的天空,望着月亮圆圆的夜晚。

我喜欢星星,喜欢月亮,我对星星和月亮说出了我的疑问,星星和月亮告诉我,奶奶是对的,我觉得星星和月亮欺骗了我,因为我不想长大,我不想失去妈妈,不想失去爷爷奶奶,不想失去姥姥姥爷。

我的姥姥姥爷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去世了,久到有多远我已经不记得了,妈妈告诉我,那个时候我才两岁,还在妈妈妈的怀里依偎着,享受着妈妈身上伟大母爱的气味,享受着妈妈疼爱我的味道,妈妈是独生女,和爸爸一样,姥姥姥爷去世后,我在这个世上真的没有了任何的亲人,我想我已经和这个世界脱轨了,这个世界所发生的每一件事已经和我没有了任何的关联。

当爸爸将我送入学校的时候,我的一颗心已经变得寒冷,我知道爸爸已经不再宠爱我了,小时候那个常常在我的脸上亲吻的爸爸已经不再爱我了,我失去了我所有的亲人,我坐在地上,眼泪无声无息的流满了整个地面,我不知道我哭了多久,但是我知道自从爸爸将我送入学校起,我就已经不再属于这个世界。

天飞很听话,也很乖,爸爸和静姨在一起他们更像是一家人,我被爸爸抛弃了,尽管爸爸将我送进了全市最好的学校,是无数人梦寐以求打破头颅想要进来的学校,但是我不开心,爸爸嫌我碍眼,将我送到了这里,我也就真个的听了爸爸的话,来到了这个我完全陌生的学校,来到了这个我完全陌生的人群,爸爸说他会来看我,我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等着爸爸,一个月,两个月,半年,一年我始终没有见到爸爸,我回家里看望爸爸,看望天飞,可是门被锁了,我问隔壁的张婶,张婶是我小时候最好的邻居,我和张婶家的女儿艾艾玩的很好,艾艾还小不懂事,我问张婶爸爸呢?张婶告诉我爸爸出查了,临走前叫我不要等他,我真个的听了张婶的话,我将我满怀关心爸爸的心塞进门缝中,我希望爸爸能够看见,看见我正在想他。

我回到了学校,回到了我生活了一年的学校,在之后的时间里,我每天都会想爸爸,上课的时候我悄悄的打开手机,我趁着老师不注意,趁着艾乐在我旁边看动漫小说,趁着班上所有的同学,无论男男女女都在专心听老师讲解,看黑板上白色的粉笔在上面叽叽喳喳的欢叫时,我给爸爸发了短信,如下:

爸爸,今天我很听话,很听老师的话,老师常常在班上当着所有的同学的面,夸我学习很认真。

爸爸,今天天气变冷了,我给自己加了衣服,是那件粉红色的绣着丑小鸭的棉袄,这样风就不会在我的身上肆意的刮掠,那件衣服还是我十七岁的生日的时候,你跑了整个街道替我精心挑选的,我将它小心的叠好,不知道你出差冷不冷,有没有加衣服。

爸爸,我想你了,前几天我回家里看望你和天飞,张婶说你出差了,你什么时候回来,你往我卡里打的每一笔钱我都收到了。

爸爸,我很想很想你····

我趴在桌子上,小心的哭泣着,艾乐放下她手中最爱的日本著名漫画家写的漫画书,走到我的面前,用她那因为天气变冷而冻的发红的手,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

“天歆,怎么了?”

我抬起头,迅速的将还未在空气中蒸发的泪水擦干,我看着艾乐,看着她脸上洋溢着满足幸福的笑容,我的心突然的颤了一下,我很羡慕艾乐,羡慕她有一个好的爸爸和一个好的妈妈,艾乐是幸福的,是快乐的。

当我第一次认识艾乐的时候,是在我进入大学的第一天,爸爸开着他的豪华轿车,将我送到离学校不远的一颗榕树下,当时我还特意看了看我身边的榕树,看到它我又想起小时候在那栋四合院里存活了几千年的老槐树,我忍不住的又想到了妈妈,我叫爸爸将车尽量离学校远点,我不想第一天上学就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爸爸开的车很豪华,是限量版的,坐在车里,我能感受到和这个社会不一样的人群,我想我是幸运的,有一个这么能干的爸爸,但是我也是不幸的,在这个世上只剩下了爸爸一个亲人,我下车朝学校一步一步的走去,时不时的回转身向爸爸挥手告别,转过身时,眼泪就禁不住哗啦啦的流,一直流到了学校的门口,流到了那块写着学校名字的石碑前,当时的我正拖着我那笨重的行李,里面有我最喜爱的衣服,有我最爱看的小说,那一年的小说界,涌现了许许多多的附有才华的学子,当中就有我最崇拜的,他写的每一本书,此刻都静静的躺在我笨重的行李中。

我的行李差不多有一百来斤,在学校的门口时,我还有力气将它拖着走出几百米,可是真到了学校门口,我就已经累得呼吸着空气中大片大片的氧气,我感觉我的肺好了很多,我回转身,爸爸的车已经消失了,消失在我的视线内,我的心也跟着像是丢失了什么一样,我用尽浑身仅剩的力气,拖着一百斤的行李,漫无目的的行走,我对这个学校陌生,对这个学校里的每一个人陌生,我想四处走动走动,可是行李太重了,艾乐走过来,“需要帮忙吗?”

艾乐笑了,艾乐笑起来左脸有一个浅浅的小酒窝,很好看,那时候我很羡慕艾乐,羡慕她的小酒窝,羡慕她很好看。

我对着艾乐笑了笑,我说“不用了,我想我自己应该可以的。”

但是我的身体不听我的使唤,我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力气,我从小就生活在爸爸的安排下,虽说学到了很多很多有用的东西,可是这些东西加起来也解决不了我此时面临的问题,我不是健身员,没有发达的肌肉以及用不完的力气,那时候我在心里小小的羡慕了一下那些男人,可以将那些重达几十斤甚至几百斤的东西轻而易举的拿动,艾乐并没有走开,而是跟在我的身后,艾乐是一个乐观的人,艾乐心地善良。

“我也是这所大学的学生,我是昨天才进这所大学的,我叫艾乐,你叫什名字么?”艾乐跟在我的身后,就像一只快乐的小鸟一样,在我的耳边叽叽喳喳,声音中带着快乐,我第一次听到这么奇怪的名字,艾乐——爱乐。

艾乐确实很喜欢快乐,从我认识她到现在,我从没有看到她没有不快乐,哪怕是再大的烦心事,到了她这里,都会变成微小的颗粒。

“要不我们一起拖吧?”我小心翼翼的轻声说道,我实在是走不动了,我看到艾乐正在我的身后,那种天生乐于助人的可贵精神,深深的打动了我,当然我也确实是走不动了,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声音很小很小,小到连我自己都无法辨清是不是蚊子在我的耳边嗡嗡的乱叫,因为除了爸爸,静姨,天飞外,我很少和陌生人主动接话,自从妈妈走后,我将自己关在一个狭小的世界里,在这个世界里,有爸爸,有妈妈,有爷爷奶奶,有姥姥姥爷,然而此刻与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说话,我的心一下子颤了一下。

“好啊?”艾乐笑笑,走过来伸出她的粉嫩的手,是那么的好看,她将手放在行李的把手上,与我一起并肩走路,我的心里怕怕的,我第一次与陌生人接触,艾乐的手很有力气,我甚至怀疑在我眼前的清纯少女是不是电视剧中的男扮女装的剧本,因为我感觉到前一分钟还在我手中笨重的行李,此刻就像是一张薄薄的糊纸一样,毫无重力,那一刻我甚至怀疑是不是地球的万有引力失去了作用。

“你是哪里的?你读的是什么专业?你的家人怎么没有来送你?”艾乐就像十万个为什么一样,不停地在我的耳边提出一个个问题,我感觉这个世界像是一下子充满了杂音,我转过身,看着艾乐,看着她脸上天真的笑容。

“我读的是美术系。”我小声的说道。

“啊,你是美术系,我也是美术系的,噢耶!。”艾乐一声大叫,像是晴天里的一个霹雳般,震得我的耳膜一阵阵的弹动,只觉得脑袋里像是有千万只蜜蜂在嗡嗡的叫,艾乐的身子蹦的老高,我快速的测量了一下,能有80公分,我一下子瞪起了老大的眼睛,我不敢相信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而且还是一个正在上大学的女孩子,在不依靠任何的外助工具辅助之下,竟能蹦出80公分的成绩,那一刻,我觉得国家每年花那么多的钱训练那些所谓的健身运动员,完全是一个天大的错误,因为在我的眼前,就活生生的站着一个天生的运动员,她刷新了所有的纪录,我在心里小小的羡慕了一下。

但是下一刻,我又后悔了,因为在我的周围,那些我不认识的所有陌生人,齐刷刷的将眼睛朝我这里望来,我能读懂他们眼睛里所蕴含的意义,我将头低下,同时心里默默的祈祷。

后来我和艾乐分到了一个班,或许是阴差阳错,也或许是班主任喝多了酒,看错了名字,以至于我和艾乐被分到了同一间宿舍。

我将衣服放好,艾乐就像一个跟屁虫一样,跟在我的身后,我觉得艾乐很烦,我喜欢清静,我不想有人打扰,我转过身,看着艾乐,看她在我的身后看着我整理床被的样子,艾乐也在看着我,看我忙前忙后,我的眼睛在她的脸上停留大概八秒之后,艾乐的脸上始终保持着同一个笑容,我默默地转过身,继续整理我的床被。

“你叫什么名字啊。来了这么多天我还不知道呢!”艾乐就像是查户口的,不厌其烦的跟在我的身后,哪怕是我去上课,或是因为吃坏东西而突然的上洗手间,艾乐也会立马站起来,向讲课老师请假,我问艾乐,问她为什么跟着我,在问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里同样充满了一个疑问,但是我没有说,我知道艾乐不是那种人。

“蒋天歆。”我淡淡的回道,然后继续整理我的衣服,我的行李箱已经有两个月没有清洗,在箱子里面弥漫了一股因为时间久远而产生的一种物质——DAMP。

“蒋天歆。”艾乐终于不再烦我了,我忽然感觉这个世界原来是这么的清静,清静也是一种享受。艾乐在我的身后,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我的名字“蒋天歆——蒋天歆。”那一刻,我又忽然感觉一个名字,竟能在艾乐的嘴里反复不停地念叨,而她竟像是中了大奖一样,也像是突然得了不可痊愈的精神病一样。

我转过身,看着艾乐,看着她在那如痴如醉的样子,像是享受世间最美味的食品,在那里咀嚼细嚼。

“你烦不烦啊,一个名字有什么好念叨的,你要是有病,出门左拐五百米,就是本市最好的精神病院。”我一口气说出了我生平说过最多的话,那一刻我忽然觉得,原来说话也是一种享受,特别是在我的身边还有这这么一位愿意听我讲解的观众。

艾乐先是愣了百分之一秒,然后她又像是精神病患者一样,在宿舍里面尖叫,并且蹦出她那打破世界纪录却没有名分的看家本领,这一次,比起上一次,又增加了大概有五公分左右。

“你终于开口说话了。”艾乐就像是一个孩子般,艾乐确实是一个孩子,此刻烦人的艾乐正在享受着她散发着青春活力的人生,体验着青春带来的快乐。

我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我实在无法理解,艾乐在我身后不停地念叨,只是为了让我开口说话,那一秒,我感觉我的话语比起班主任甚至是校长都要金贵,因为艾乐在学校是一个调皮捣蛋的学生,艾乐一点不像是学生,倒像是没长大的孩子。

我的眼睛停留在艾乐的脸上,看着她替我焦急的样子,我回忆着我们初次见面的点点滴滴以及后续发生的事情,我抬起我疲惫的眼圈,此刻眼泪就像是下雨天的雨水一样,毫不客气也毫无价值的流满了我的整个衣袖,最后又流在了我的绣着粉色花纹的裤腿上。

“我想我爸爸了。”我扑倒在艾乐的怀里,此刻她就像是我的一个姐姐般,我在她的怀里体会到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这种感觉似曾相识过,那是妈妈身上的味道。

艾乐伸出粉嫩的手,在她的手上绣着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很美丽,活灵活现,艾乐说这是时尚,当时我很不理解她所谓的时尚就是在自己的手上刺出一个个的小洞,然后在上面画上能够使自己的手受到感染的颜料,我是很鄙视这种所谓的时尚的。

“好了,不要再多想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艾乐的手轻拍在我的背上,让我感觉她就像是一个姐姐般,我在心里小小的鄙视了一下自己,因为我总是会将艾乐的性别搞混,艾乐从不计较这些,艾乐是一个乐观的人,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名利,金钱什么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要来何用?

我很羡慕艾乐,羡慕她能将世间所有的事情或是事物看得这么开,羡慕她能时时刻刻都有一个好的心情,我常常在心里想,要是我也能和艾乐一样,拥有一颗乐观的心,那么我就不会想爸爸,也不会在和艾乐逛街的时候,看到抱着孩子的陌生女子在我身边经过时,心里想着八年未见的妈妈。我将想法说给艾乐听,艾乐笑了笑,笑的没心没肺,然后在下一秒又会恢复她那乐观的精神,看着我的眼睛不说话,我被艾乐看的发慌,我将眼睛闭上,躺在床上。

我收起我所有的情绪,将流在我裤腿上的泪水甩出几米远,然后像是没事人一样,静静地听着老师讲课。但是只有我自己清楚,我的心思全不在学习上,最初来到这所学校是因为爸爸将我强行送来的,爸爸从未强行要求我做过什么,小时候我看到一件很好玩的玩具,爸爸总是会问我喜不喜欢,我说喜欢他就会快速的走到收银台,然后又快速的付账,我知道爸爸是在补偿,他在用一种只有我们父女才能体会到的方式默默的补偿,补偿他将妈妈分离我的身边,补偿我这些年来思念妈妈的痛苦。

爸爸走后,我又不得不留在这所学校,因为我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的亲人,我变成了无家可归的孩子,每当我看到街上流浪狗的时候,我都会想到我自己,那些时候,我觉得我就像是那些流浪狗般,被爸爸妈妈抛弃,变成无家可归的可怜孩子。

回到这所学校,我多多少少能够感到一丝温暖,在这里我至少还有艾乐陪着我,陪我度过每一天不开心的时刻。

我问艾乐,世界上有没有一种可以忘记一切忧愁烦恼的药水,艾乐笑了,艾乐笑我太天真,艾乐总是会将她乐观的精神传递给我,然后我就在每天的早上七点半,被艾乐从温暖的被窝里喊起来,然后又在她的催促下,满怀怨恨的穿上运动鞋,在清洁阿姨打扫地面的时候,在卖早点的大叔出摊的时候,被艾乐威逼加诱惑,心不甘情不愿的在马路上跑步,艾乐说运动有助于身体健康,我在心里小小的鄙视了她一下,这种常识连还在怀中吃奶的娃娃都知道,我又怎么会笨到没有听说过。

然而我真正留下来和她一起像是发神经一样的奔跑,全是受了她第二句话的刺激,艾乐说运动能够使人忘记一切不开心的事,为了她的这句话,我曾独自一个人绕着广场跑了十圈,回来的时候,我问艾乐为什么没有效果,然后就是迎来艾乐的一阵霹雳教训。

再后来,跑步成为了我的一种习惯,我觉得我被艾乐带坏了,变得和她一样,像是一个精神不正常的疯子,每天抛弃我梦里美好的事物,然后和她一起,在街上漫无目的的奔跑,真是应了那句古话:物以类而群居。

艾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动漫书,聚精会神的看着,但是她那时不时瞟向我的余光却逃不过我的眼睛,我在心里小小的感动了一下,为有艾乐这样的好姐妹而感到感动。艾乐喜欢看动漫,我喜欢看散文,艾乐笑我PackToForce,我笑艾乐Young,然后我们的眼睛对视,二分之一秒后,像是心照不宣般,两人大声的欢笑,笑声回荡在教室中。

我和艾乐许久没有在一起疯过了,和艾乐在一起疯狂的日子是我最难忘的,我们一起跑步,我们一起逛街,我们一起哭闹,此刻的我真的很想再和艾乐一起重温当年的‘英勇’事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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