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住所空荡荡的。春天刚回来的时候,买了很多东西都还没有开包装,我就“住”进了那个让人做恶梦的地方。离开天使之后,却又没有了当初回来这个城市从新生活的心情。而这个孩子,竟成了这半年里我唯一带回来这个所谓的家的人。
为什么要带他回来,我根本没有去思考。我想应该是他问我有没有地方给他容身,而我刚好寂寞,如此而已。
买这间公寓的时候,我偷偷的幻想过要接我的孩子过来住,所以特别准备了一间小屋子。这也是这间公寓里唯一一个精心装扮过的屋子。只是半年的时间,我都没有打开过。
打开那扇门其实需要勇气的。我没有。跟在我身后的他在我愣在门前不知道多久之后终于没有了耐心。他的手握在门把手上的时候还看了我一眼,见我没有阻止,就径自开门走了进去。
我深吸了一口气,跟在他的后面走了进去。空气有些憋闷,很重的灰尘味道。他看着有些幼稚的装修皱了皱眉头。你孩子的屋子?我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没有追问,他已经走过去打开了窗,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变出来一块布,打扫起来了。
抱着新的床单被枕再次走进这扇门,他正坐在一把对他来讲比例有些小的木头板凳上摆弄着他的吉他。断续的音符挑动着我某一根神经颤抖着带来一丝隐痛。
如果我的第一个孩子能够活下来,也差不多是这样十几岁的年纪了吧。
冰冷的空气吹了进来,吹醒了我一时的恍惚。我无奈的摇了摇头,把胡思乱想的念头赶出了脑海。
我刚要转头离开,他突然停下了,指着小书架上的一个像框。那就是你的孩子?很可爱。
我感觉像被人在背地里开了一枪,正中心脏。伸手扶住了桌子,稳住了摇晃的身躯。我大口的喘了几口气,猛的冲了过去,抓起了摆在最上面一格的盒子与相框,头也不回的躲进了自己的卧室。
盒子与相框被我丢在了卧室的角落。昏黄的灯光照着它们,像一部老旧电影的一个片断。
躲在阳台的阴影里,吹着夜风喝酒。一杯又一杯机械的灌下去,品不出味道。也许是眼泪流得太快,随风挥发掉了酒精。我怎样都喝不醉。我只是冷。冷到全身颤抖。心依然是撕裂的痛。干巴巴的,流不出一滴血。
我这样枯坐着,看着窗外浓黑的没有一丝杂色的天空。凝视着,凝视着,眼睛就疲惫了。有些迷离,有些纷乱。
用了很久的时间,我才意识到,那是太阳升起前的第一道曙光,从玻璃窗折射过来的图案。于是,我的三十岁生日,就这样过去了。
站起身关窗,趴在窗台上看依然空旷的小区街道,偶尔飞驰而过的汽车,匆匆赶公车的行人。还有那一大块铅灰色的云掠过,在清冷的天空留下一片阴影。
又是新的一天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