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神大人万万岁》
by·冥沐芊
第一卷·「破碎的眼」
卷首：
黑暗之中，有一只眼，将你的一举一动死死锁定。
他们坚信着自己的正义，却也可以化作毒蛇死咬一口，只因其坚信心如明镜，此行此举皆为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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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历61396年，5月19日
〖中界·無〗
轰——
一阵光束夹杂着汹涌的魔力飞来，铺天盖地一般地扫过战场，好似要吞噬一切。
“为了这个家园！战士们，撑住！立盾！！！”
乌云黑压压地布满天空，高大的城墙前一片混乱，带着磅礴热气的火球不时划过黑暗，向着那些来犯的狰狞敌人砸去，溅起一阵血腥味极其浓重的尘灰。
今夜，是早已注定的死亡之夜。而这个不幸的国度，也注定成为了人间炼狱。
军队的首领依旧带着战士们抵挡在前线，为城中的生灵们拖延逃生的时间。
“弓箭兵听令，重点狙击那些虾兵蟹将，不能放任何东西进去……不、不不不！！那里快顶上，给我顶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里的每一个士兵都死撑了大半夜，和完全与自己不是一个等级的死灵对战，已经让他们身心疲惫。在战士们倒下的瞬间，防线出现空洞，趁着这个空隙，死灵们涌进这坐城市，开启他们此夜真正的盛宴。
伴随着人类的惨叫声，鲜红的血肉在燃烧着的街道上四处横飞。同时，各种形态各异、样貌奇特的死灵们嚣张地晃荡着捕捉任何一个落单的生灵，贪婪地吞噬人们的能量并将他们同化成死灵。
渐渐地，死灵的队伍壮大得一发不可收拾，浩浩荡荡的亡者军队让人心生畏惧。这支来自地狱的队伍，所过之地几乎寸草不生。
生灵，本就是死灵的最初形态。
也就是说，死灵本来就是生灵死后变成的生物。他们有着在世时的智慧，也有着成为死灵后那来自执念的力量。他们可以吸取来自生灵身上的能量，也能将生灵同化，变为和他们相同的死灵。
所以，死灵面对生灵本来就有着先天的优势。
绝望的哭喊荡漾在这片曾经繁华的城市之中，幸存者疯狂而麻木地四处逃窜，祈求找到一条生路。
但是死灵们准备已久的攻势又怎会这样简单？留在城里与这些入侵者顽强抵抗的战士们一个个倒下，续而又被侵略此地的死灵蜂拥而至地吞噬。
在这场博弈中，生灵早已处于弱者。
“妈妈，妈妈！”
小小的孩童在一片混乱之中寻找着自己母亲的身影，但现在的街道上满是混乱的人群和肆意的死灵，他与母亲紧牵着的手早已被像家畜一般横冲直撞的人群分开。
如果没有出现新的转机，毫无疑问，这座曾经繁荣的城市会被彻彻底底成为集中营般的地狱，成为战争中的第一个牺牲品。
——纵使它曾经是中界最繁华最庞大的城市。
人们在死亡的威胁下跑得格外快，也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孩子。
他被众人汹涌的脚步推倒在地，然后…再也没有站起来。
天空好像更昏暗了，不知道是不是老天也在为此默哀。
但是，小小的插曲并没能阻断这里的屠杀，死灵进攻的脚步不曾停歇，直逼向这个国家中心的皇宫。
同时，在那华丽得几乎糜烂的皇宫某个房间内，一名身着祭司袍的老者手捧着一个水晶球，喃喃地操纵着什么。猛地一瞬间，亮红色的光抑制不住地从水晶球中溢出，诡异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屋子，然而水晶球却突然承受不住一般发出一声尖叫，随着一声刺耳的脆响后在老人的手上支离破碎。
老者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随即被接踵而至的占卜之术反噬，他猛地吐出一口血水，狼狈地半跪在地吃力的撑着身躯，洁白衣袍上也沾上了点点污垢。
素来有洁癖的他却来不及顾及这些，蹒跚着来到房门前，低声念叨了一句咒语后精神大振。老者打开门便迅速走了出去，边走边对身边跟上来的护卫吩咐道：“快去准备马车，我要去面见国王！”
“先知大人，可是…现在的国王…他…他完全不能指望啊！”
“虽然知道能不能成功，但…”先知的脚步顿了顿，他深深地看了眼外面炼狱般的情景，喃喃道，“这或许是『無』最后的转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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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一片腥风血雨，这里的灯火却燃烧着一片腐败的安详。
先知皱了皱眉，国王他果然待在这里，待在这个毁了整个国家的鸟舍里。
这座鸟舍很大，精美的黄金做工精细，圆顶与尖塔的完美搭配让这装潢更上了一层楼。喂食用的楼台一应俱全，还有几扇门让国王可以来回穿梭。舍内树木扶疏，处处点缀着盆栽，种类繁多的鸟儿都是从各国带到「無」来送与皇帝的。最为宠爱的一只则是主神赐予他的罢，其鸟羽毛柔顺鲜丽，叫声清脆响彻，的确是稀有的好鸟。
近来，皇帝深深地迷恋着这些鸟，无可自拔。此时，刺眼的爆炸光忽然间照亮了窗户，四面八方回荡着恐怖的尖叫声，鸟儿们全都吓得要命，挣着翅膀在笼子里飞来飞去，羽毛胡乱飞舞，叫声震耳欲聋。而它们最亲爱的皇帝、最亲切的主人却在鸟舍中教训那个帮他养鸟的人，毫不理会聚集在身边的那一大群资政。
脸色苍白、眼神哀戚的首相扯着他的袖子，哀求道：“求求您，陛下，死灵已经攻上来了，我们必须要将您带到安全的地方去！”
“那本皇的鸟呢？”
“您怎么这个时候还想着鸟啊，我们已经不能带任何累赘了！”
“不，本皇就要它！”
“陛下……事态紧急，您不能把它带走！”
“要死本皇便与这些鸟一起死！”
几年前，国王不知怎么忽然迷上了喂养鸟类。这里就是他为了赏鸟而修建的，他常会来鸟舍，坐坐和他的爱宠皆朋友说说话，一坐就是好久，甚至他怀中的鸟都是他牺牲了上千人才得到的。
先知皱起了眉头。
“啊，先知大人，您可算是来了。”一直围在国王身边的一位大臣注意到了先知的到来，连忙走上前去。
“国王陛下还是不愿意走吗？”
“是的，他坚持要和他的鸟共存亡。”
“好，我知道了。”先知看向外面，发现死灵已经在进攻皇宫的大门后，如山峦般的眉头锁得更紧。
死灵的数目还在增加，外城的军队已经彻底覆没。敌军要攻打到这里也只是时间问题。
大臣也随着先知的视线看了过去，脸色瞬间白了几分，他声音颤抖地问道：“先知大人，您看这场战役……还有胜利的几率吗？”
“几近全无。”
“但还是有吗？”大臣注意到了几近二字。
“除非国王他能如以前一样出战。”先知向着国王走去，“还记得吗？国王他曾是中界的最强者，半神之躯。”
半神啊！！！
醒悟的大臣们身躯震了震，他们怎么就忘了呢，怎么就忘了曾经的国王是多么强大。
传说人类只要达到半神的境界，就会获得与神明一样强大的力量与漫长的生命。
那种强大，是令所有人类都嫉妒和憧憬的。
这个帝国是他南征北战四处征伐打下的，人民都是他以一己之力降服的，因为他可是主神大人授意的「半神」！
先知看着他们，点了点头，直接走过去一把抓住国王，毫不留情地抓着他的领子，将国王提了起来后重重地扇了一巴掌。
国王的脸歪向一边，受到强烈刺激后通红的脸颊稍稍肿起。本来还在闹腾的国王瞬间呆愣了，手上的鸟儿也惊恐地被他紧紧捏着，发出刺耳的啼鸣。
先知看着这样的奥库斯格，心沉落下去。
他看着自己的国王，深深地盯着国王的眼眸，里面已经没有了昔日王者的光辉与男儿的热血，只有一片迷茫——他不是先知熟悉的国王陛下。
如果说资历，先知绝对是跟随他最久的人，也绝对地了解这位国王。
然而，如今看到已经成为这样的他，先知难以接受。
“陛下！您醒醒啊，看看您的国度，您的子民啊！”先知激动地摇晃着奥库斯格的肩膀，“他们正在饱受折磨啊！”
“……放肆！”纵使再迷糊，奥库斯格也该回过神了。
他蹙着眉瞪着先知，自以为拿出了国王的威严。
先知握了握拳，忍住再打他一顿的冲动，说：“陛下！给我醒醒啊，当下的情况，我们必须出战了！”
由于「無」是中界连通下界通道的第一个大型城市，是中界最重要的防护死灵第一战线。
下界虽然有「平衡」主神管理，但仍有逃逸到中界进行大肆破坏的家伙，这些家伙威胁着中界的安宁。
而神明并不会时刻保护他们这些“低贱”的人类，为了自保，生灵们也就设置了防线，以便抵挡死灵时不时的突袭。
这些天确实彻彻底底地用到了，虽然遭遇这样的猛攻，但是身为第一防线的他们可不能就这么崩溃。
一旦他们这里倒塌，那么人类会怎样、中界会怎样完全可以预料。
可如果陛下还可以像曾经那样战斗，他们就完全不用担心这些了。
“不去！”国王幼稚得像个孩子，“凭什么，凭什么要本皇去战斗？”
当曾经的强者就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那个国王——奥库斯格已经堕落了。
“它们太强大了，只有你才可以挽回败局了啊！”
“我的军队呢！我的魔法师呢！”
“他们早已经溃不成军了。”
“你……”
奥库斯格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逃进皇宫大门的卫兵的哭喊打断：“快逃啊！死灵攻进——呃啊啊啊！”
士兵还没说完，就被尖利的爪子从后方抓住并拦腰撕扯成了两段。
接着，可怜的士兵身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它慢慢坐下来，引得地面一阵震动。然后露出坏死肌肉的爪子，往嘴里送着什么红色的东西，紫青的皮肤显示出死尸独特的颜色，脸上身上浓臭的酸水夹杂着血液和碎肉滴滴答答地往下流。
看着被吃掉的士兵，楼上的众人冷汗直冒，就连奥库斯格也不禁打了个冷战。
眨眼之间，那个死灵将啃了只剩一点肉的骨架丢弃在路边，起身寻找下一个目标。而那个骨架忽然染上了一道灰色的虚影，空洞的骨架中燃烧着死亡的气息。
灰色人影缓缓站起，双腿竟能凭空漂浮在半空中，残缺的面部能依稀看到那个士兵的影子。
士兵在恐惧中饱受摧残，已经沦为了一个死灵。
众人显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吓惨了。
看着楼下肆虐的死灵，这些人心里无论在盘算着什么，此刻都希望赶紧离开。但他们也必须把国王劝走，若是先走会以叛国罪被房间里最后的卫兵杀死。
要不就让奥库斯格带着鸟吧？
就在大家改意的时候，先知大人忽然吼道：“坚决不能带国王的鸟，它是祸根！”
众人看去，见先知不知何时拿出罗盘演算预言。
罗盘上出现了未来的景象——国王的国家在鸟的鸣叫中湮灭。
众人眼中复杂，但很快又看见先知喷了一口血，剧烈地咳嗽起来。
待先知缓和了一下，他立刻下令道：“伊克，你带他们去楼梯守着。”
伊克知道先知是现在最有发言权的人了，立马带了几个卫兵过去守着。
“你们几个守好国王的鸟笼，有异样立即报告，懂了吗？”先知指了几个人守着鸟笼。自己则毫不容易地制服了他，但心里愈发惊恐。
以陛下的半神之躯来讲，还打不过他个糟老头子吗！
这样的陛下，还能成为希望吗？
神啊，我们究竟该怎么办才好啊？
先知心中一片悲凉，他拉着陛下，让他到窗台边看看他的王城：“陛下，现在这就是你的国度…你真的……真的不愿去守护它了吗？”
城堡下一片悲鸣，人类在死灵畅快的尖叫中死去。外墙倒塌，内墙倾颓，整个国家如处在火焰中一般。
“凭什么？！”
奥库斯格偏头不去看下方，“放开我，我不想去看那些恶心的东西。”
“陛下，撤退吧。”
“本皇为什么要和你们一群蝼蚁一起走？本皇是半神！是中界的最强者！”
先知苦笑：“那你为什么不去救救你的子民？”
“哼，本皇看在你随我已久的份上，最后说一次。”奥库斯格突然用变态般的眼神看着先知，他说了先知最不敢相信的一句话——
“本皇，是王。所以……你是这么想的吗？”
“是……”
先知控制住心中踊跃的痛苦，强制性地闭了闭眼眸，再睁开时已经掩去沧桑，然后转身吩咐道：“［無］所剩所有生灵，吾以先知预言为令——全员撤退。”
可是，所剩的生灵又有多少呢？恐怕，现在只有他们活着了。
“是！”
所剩的生灵立即开始部署——他们可以撤退了，但必须在死灵攻上来之前转移。
只要是活着的生物，底子里都是怕死的。
“没用了。”终于安静下来的奥库斯格忽然冒了一句。
“什么？！”
“没用了。”奥库斯格恍如人格了分裂一般换了一个人，但这个熟悉的语气令先知不禁微微一颤。
“我的先知大人，谢谢你帮我到这。但很遗憾的告诉你，希望已经消失了。”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被围攻？！”
先知早就怀疑了，要知道死灵就是再残暴平时也不会这么猖狂的，况且他们头上还有一位强大的主神管理。
“你认为呢？”奥库斯格笑了笑，忽然脸色一沉重重地打了自己一拳，一口血瞬间喷出。
转瞬间发生的一切就连先知都没反应过来。奥库斯格此时已经爆发出属于半神的力量，冲出鸟舍将他昔日最爱的的鸟儿掐着喉咙重重砸在地上。
“迷惑我的思维，玩弄我的国家……有趣吗？”
“呵呵呵呵……”地上美丽的鸟儿发出了恐怖的笑声，却让暂时恢复清醒的奥库斯格面容更加扭曲。
“死灵攻上来了！！！”伊克的声音乍响，但是那里又爆发出一阵阵恐怖的惨叫。
众人的阵脚瞬间被打乱。
奥库斯格一把捏断手上鸟儿的脖子，鸟头无力地歪向一边，他虚弱地看着先知做着最后的交代：“先知，这只鸟是「疯狂」的灵魂寄托，它是……它是人类原罪的象征——它疯狂地抢夺了我的思维，我的力量，使我达成这样的局面。”
“…他们……为了灭掉我们居然这样做……”
“你想到了啊？那个该死的「疯狂」就是来干扰我的……阻止我对「靈」制裁，阻止我揭露真相。”
“原来你没说的就是当初那个事件，并让神明也无法探查真相的【失神】吗？”
天暮元年，墨历613960年。上界有一神明出现于中界「靈」游玩，忽然神灯——可感知神明生命之火的灯——熄灭，引起主神「混沌」重视，派出诸神调查，无一所获。
“是，我知道了真相，但我却没有明说……不然就会因为暴露了太重要的东西会降下神罚。但真相其实就是一场谋杀，「靈」之皇「亚库伦尔」就是那个事件的凶手啊！”
“这件事你我都明白，可为什么那年你却没有向他们真正发起战争？”
“呵呵呵……”奥库斯格绝望地笑起来，“那胖子不是送过我这只鸟吗？”
先知看向死亡的鸟儿，眼瞳猛地一缩，“难道说！”
“死灵与他的肮脏合作。”
先知因为过大的信息量愣在了原地。
“弑神者，便夺得其神力，成为神。”
“死灵来上界的原因，只有复仇。”
“死灵帮助他杀掉神，然后借他的手干掉我，灭掉我的王国。”
“这样，整个中界都在他的囊中了。至于死灵帮他的原因，也许就是杀掉那个神……接着灭了这个王国吧。”
“为什么要灭掉我们？只是对那个神进行复仇的话……我们应该不会染上什么关系的。”
奥库斯格又一次大笑起来，“你太老傻掉了吗？”
“殿下？”先知不解。
“我们不是一直做着让死灵们再死一次的工作吗？”
语毕，先知忽然觉得，世界第一次如此迷离。
如此……无法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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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这句话来源于『JOJO的奇妙冒险』一作中法尼·瓦伦泰的经典台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