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蒙着一层北方的雾水,我在一个小镇的火车站下车。在稀疏的人群中我看见一个男人举着写我名字的纸牌,我走过去说我是康承伟,他说他叫大勇,见过我照片,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他开了一辆北京吉普来接我,路上我们沉默,我不知道该问什么,或者说根本就是不敢问。
北方的秋天已经有些萧瑟,但漫山的红叶还是让人觉出一番景致——很美,但越是见到这种美,心却越痛。
车开出小镇,缓缓进入山林,我已没有办法思考,整个脑子都是空的,心却是焦急、焦虑而恐慌的。车终于停下,我下车得以深呼吸一口气。大勇指指远处的山坡,语调沉闷,他说:“走吧,她在那儿!“我的身体开始麻木,脚步不听使唤,努力克制情绪机械地前行。终于,在一片松林中我见到了一个女人,我想说话,却哽着无法发声,那女人一转身却是面容苍白的香兰。我一步一步又一步的挪过去,由着身体僵硬的已经无法支撑,她指着我们面前的一抔黑土,说:“人在这儿,她为了等你,熬了很长时间。“
我的眼睛好像被什么东西刺痛了,心脏好像被什么堵塞了,眼泪却瞬间崩裂。我心里叫着那个名字,从琳,那个占据了我全部的从琳,那个鲜活的从琳没有了,只有那个名字刻进了冰冷的石头。
我双膝跪地,想大喊却喊不出,眼前一黑,再无知觉……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黄昏,头痛欲裂,喝了桌子上的一杯水。走出房间,发现我身处北方农村的民居里——院子、菜地、四周都是农田,因为已经收割完毕,留下的是一望无际的苍凉。
“你醒了“,我顺着声音看见大勇冲我微笑。我想张嘴说话,发现声音已经沙哑。大勇冲另外一个房间大声地说”他醒了!“于是我看见了从琳妈妈和香兰。
傍晚,我们围坐餐桌旁,默默地吃晚饭。我好像活在梦里,一切都那么不真实。从琳妈妈说:“我会留在这儿和香兰、大勇一起生活,从琳拜托他们照顾我剩下的日子。你在这儿陪琳琳几天,就回去吧,回去过你自己的日子。这段时间,琳琳写了一些东西,你看看,就烧了吧,只要你知道这孩子的心就行了,不要留着了,早晚我们都会有这一天!“
香兰的泪落进饭碗里,大勇心疼地望着她,而我整个人依然处于浑噩不清地状态,我想我大概是梦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