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到茶楼,三个人对坐。
中式古典的布置最近很吃香,不知名的木材用心镂空雕刻之后,在刷上暗红色,放在特殊的环境下一段时间,就变得古香古色。
这家茶楼并没有选用低劣的做法,而是采用传统的仿制,哪怕不是真的,在这里也算是赏心悦目。
现代生产得仿古式大花瓶,上面颇有青花底蕴,立在珊栏一侧,平添几分韵味。
安轩收回目光,双手合十,“你们倒是过得有滋有味。”
周杰笑着说,“当然,人身在世吃喝二字,他们想玩高端的,我不能落在他们身后。”
这是他正色之后说的话,少了分轻佻,多了分沉稳。
杨贺喝了一口茶,对周杰此刻的表现并不意外。
一个人有无数缺点的同时,在一方面的优点并不显眼。
周杰平日间对谁都一样,轻佻,有趣。正经的时候喜欢胡说八道,闲扯的时候,又大道理连篇。
很难让人愿意接近他。
于是乎,在反抗者里面,不管什么脏活累活都会交给他干,背锅赔笑永远有他的一份。
吃亏多了并非坏事,他有人提携。
其实不止他,时间久了,人心都会变化,互相之间的了解从开始到一清二楚不需要花太多时间。
清楚了,便没那么多话可说,一次次清理,这次也是清理。
杨贺斟酌,看了看安轩的脸庞,敲打桌面获取注意力,“有些话,我应该告诉你。”
“什么?”
“要不要这么严肃?”
三个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碰撞,最先退却的是刚才抱怨的周杰。
“要说就说,用目光杀人,真的好吗?”
“在前几天我见过一个人,正是他的话,我才决定彻底清理一下羊城,这里不需要那么多人。更不需要意志不坚定的人。”
安轩点头。
“妥协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的,当外敌入侵,花样再多,我们也应该奋起反抗,而非像现在一样,在这里呆坐。”他自嘲的笑笑,“这样的呆坐也比胡思乱想的好。”
周杰想要弄明白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想做什么。
“其实,他们真的败了。”杨贺换了一张面孔,除了失落,还是失落。
周杰无动于衷,“反抗自始至终都是我们,他们失败与否其实,关系也没那么大。”
安轩摇头,他们的实力不堪一提,一个小卒就能轻松震杀他们,这种程度的反抗是很难成为英雄的,烈士都不成。
喝了一口茶,安轩问,“你打算现在怎么做,乘着我现在还在羊城,还可以帮你忙。”
前嫌未去,怪罪其他人,他觉得还不如怪罪自己,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虽然,并非无法更改。
他问疯子,“你能不能复活一个人。”
疯子点头,“其实,没有必要。”
那一秒开始,他就能够确定一件事,一切并非无法更改,需要解决的只剩下,满足疯子。
一个不知男女的未知生物。
杨贺满足的点点头,“你知道我早就想听到你说这句话了,现实和非现实其实并不重要,成功与否也并非特别重要,我来过,我奋斗过就行。”
周杰挠挠耳朵,撇撇嘴,“很抱歉,我中午吃鸡了的,现在不想喝鸡汤。”
杨贺目光锐利,带着笑意说,“鸡汤并非好东西,但我说的是我们正在做的事。现在的话,我们可以剪除他们的羽翼。”
“杀人?”周杰看着安轩,伸出舌头,轻轻****嘴唇。
他是一个疯子,一个尚未成功的疯子。
“别用你的眼神看我,我不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我喜欢以德服人。”安轩说。
周杰咧嘴一笑,“巧了,我也喜欢以德服人。”
杨贺端着茶杯,“我也想跟他们讲道理,但利益纠葛太深,他们不愿意即将到手的红利,只能用暴力决绝问题。我敢保证的是,你不会对同胞下手。”
“这个好,我喜欢!”说话的是周杰,他喜欢在任何地方都插上一脚,显示自己的存在感,这是内心极度不自信的表现。
“若是喜欢,你可以自己去。”安轩起身,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时针分针组成一个1,秒针一点点的转动,慢的吓人。
即便如此,四点钟依旧悄然而至。
一个美好的白天即将消失,再次看了一眼古香古色的雅座,一杯清茶,嘴中的醇香久久不会散去。
他穿着外套,“那就麻烦了。”
走出门,他想: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
临近下班放学,羊城的街道开始变得拥挤,安轩刻意忘却了在家等候的柳天,那并非多重要,自己了解身边的需求之后,有了明确的判断,一些眼光,亏本根本不可能。
临近路口,安轩提高警惕,这个时间段,被堵在这里,基本可以在路上堵上一两个小时。
张雅一开始是相信自己的,但做得越多,想的越多,对未来和自己的迷茫便越深,亮堂的办公室里面不乏来往的文员。
在这里,她依靠着周琳,也能获得一个业务优秀的评价,让空空的钱包再次被塞满,可以再接下来的一个月,小心的挥霍。
无休止的忙碌并非不好,她在忙碌中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只需要完成上面布置任务的同时,被借调给周琳打下手,一起努力那些单子,她小头,周琳大头。
即便如此,她也心满意足。
徐菲雅迈着轻盈的步子走过,一股香风惊醒了还在幻想的张雅,让她回到现实。
繁重的工作分化到每天,别人现在才完成七七八八,她就已经超额,期待着离职前的几天假期,算起来,安轩是否有空闲,又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继安轩警告之后,喜欢夜生活的周琳也开始抱怨,“现在的羊城算什么,半夜一个人都没有,小混混比以前多上好多倍,果然执法部分都是酒囊饭袋。”
吃着薯片的张雅在沙发上应和一声,算作支持。
她的心在未来畅游,那一本本厚重的、不知道能否用上的书也不能让她回到现实。
平常下班的时间临近,除了张雅,没人注意不该出现在墙壁上的挂钟,挂钟发出的细微走动声也被脚步声、压低的谈话声覆盖。
“怎么了,想男朋友了?”徐菲雅一如既往地高贵,又平易近人,简单的一句话都带着笑意。
顿了一秒,张雅才失态的捂住嘴,不知道有没有发出尖叫,墙壁上的挂钟消失不见,带着好奇的徐菲雅出现在她的瞳孔里。
“徐总。”她赶紧起身,做了来这里上班第一天就学会的事,在领导面前,永远要毕恭毕敬,除非你有足够的资本。
资本二字对她而言时常听到,但确切的实行却不容易。
“坐下。”她笑眯眯的拍了拍张雅的肩膀,“我听说你忙得热火朝天,又准备好了辞呈,这样就想走,走得了吗?”
张雅慌乱中被她按在座位上,低着头,不敢说话。
“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就应该坦诚相待。”她拖着一张椅子,不给她压力,坐在一旁,翻看手中的资料。
她一目十行,断言,“无可厚非的是,你在这里的工作年龄太短,应聘的是文员,在这里注定是没有很大的发展前途的。”
张雅知道徐菲雅是来挽留自己的,但最后几个字,像是站在自己角度上说的。
专业不对口,对刚刚毕业的她来说,这不是问题。
仍记得一位学姐在群里吐槽说,“文员就是干所有的脏活累活,是个人都能做,最喜欢你们这些小姑娘了。既能打砸,也能养眼。”
记忆犹新的话闪过,她听着徐菲雅继续说,“你的能力毋庸置疑,周琳也说了你想干什么。优秀的男人,的确从来不缺少女孩子追随,据我说知,安轩在鹤城,被人送过几次花。”
徐菲雅脸上狡黠的笑话让张雅的惊讶凝固,转而捂嘴偷笑,被女孩子送花,对方是得多缺心眼......
笑过之后,徐菲雅换上一贯的似笑非笑,嘴角微翘,“文员不适合你,不知道你是否愿意跟我一起跑销售。听说你学的是金融,英语不错。”
张雅抿着唇,“英语我不算太好,很多地方俚语都不知道,勉强能够交流。”
资料一点点被翻看,这是第一次,从周琳那里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她便亲自拜访张雅,而非坐在办公室,优雅的喝着咖啡,翻看文件,听着她战战栗栗的声音。
“这样就够了,上个月给公司解围的可是你。真没想到除了我,公司还有这样一个英语高手。”徐菲雅带着一些惊讶,给她足够的赞誉。
一点点,张雅从一开始都没办法拒绝,最终听她说,“就这样,你现在就跟着我,进修计划可能会被打乱了,你英语不错,改天飞英伦的时候,我给你介绍一个金融的培训学校,速成班里面有不少大拿。”
张雅谈不上欣喜若狂,她早就被突如其来的馅饼砸晕了脑袋,想着安轩和徐菲雅之间的关系,释然了。
下了班,时间已经过了六点,她疲惫的从工作状态退却,四点钟的亢奋只持续了不到一个小时,剩下的都是累。
工作,没完没了的加班,一些英语方面的翻译都落在她的身上,谁让她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