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闪过前面的告示牌:“有熊出没请注意。”
“有熊?”路明非一愣。居然有生物敢在一群研究龙的疯子旁边筑巢扎寨,不怕哪天被装备部的那群家伙给炸掉嘛。
“有的,这山上很多熊。”旁边清晰的男声。
“什么鬼?”路明非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想举起手想向那边打去。扭头却看见路鸣泽正端坐在副驾驶上,双手摁着膝盖,像个听话的孩子。
“你什么时候上来的?能不能不要总是一声不吭的就忽然出现?好像闹鬼,能吓死人的,你知不知道?”路明非把手收了回来,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刚刚真的吓得他一身冷汗。
“看路,好好开车,前面转弯。”路鸣泽淡淡的说道,“你放心吧,恺撒不知道你把他女朋友拐出来的事情。”
“喂喂,我根本没担心这个好不好?”路明非心虚的说道。“话说,每次见到你都是在梦境中,好好开车什么的有必要吗?反正开车撞到树上也是梦醒了而已。拜托,你不要像个冤魂一样缠着我好不好?”路明非真的是快要把鼻子气歪了,别的时候无所谓,来着名车带着心仪的女孩跑山路,这家伙为什么还不能识相点躲的远远的,现在自己根本就不想看见他好嘛。
“不是完全彻底的梦,前面真的是转弯标志,你再不打方向盘,咱们都会死诶。”男孩满不在乎的说道。
“卧槽,干嘛不早说。”黄色交通标志闪现在路明非眼前的瞬间,路明非惊出一身冷汗,猛打方向盘。好在布加迪底盘一流,顺利地摆过一个90度的弯道。再哪怕晚两秒,他们就会飞车摔下悬崖。
“妈的,差点死掉!拜托你不要这么吓人行不行?都是因为你我才没看清路。”路明非长舒一口气,虽然说他很想和这个魔鬼同归于尽,但是他知道这个车上副驾驶坐的其实是诺诺,才强忍住这股冲动。
“我就是来提醒你有个弯道罢了,如果没有我,以你开车那么菜鸟,大概会和喜欢的女人一起去死吧。”路鸣泽还是一副扑克脸。
“什么喜欢的女人?同学而已。”路明非心虚的说道,“还有,你叫她什么?女人?真一副老男人的口吻。”
“这些事也许能瞒过别人,但是瞒不过我的。”路鸣泽耸了耸肩,“需不需要我帮你点忙?”
“你不和鬼一样出现就很帮我忙了。”
“记得诺诺和你说过追女孩需要什么么?音乐、鲜花和表白词。”路鸣泽完全不理会路明非的唠叨。
“这你都知道?”路明非诧异的说道。
“我是魔鬼好不好?”路鸣泽无奈的说道,“音乐可以用这台车的系统,表白词需要我帮你想吗?”
“呸。”
“好吧,既然这些都用不上,我就帮你送花吧!新秘籍解封,‘showmetheflowers’,念出来,就像魔法咒语很好玩的。不过这个秘籍只能一个小时后使用,而且仅限于今晚。”路鸣泽说,“我不祝你好运,因为你和她不会有好结果。”
“那你来充什么好人?”
“同情你总没错吧。”路鸣泽冷冷的说到。
路明非觉得这家伙的乌鸦嘴简直贱的无以复加,不假思索的伸手在他脑袋上一捶,路鸣泽没有发出任何抗议的声音。
他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再看自己的手,捶在诺诺车座的头枕上。诺诺柔软且透着暖气的脸距离他的手不过一厘米的距离,她还在睡着,呼吸吐到路明非的拳头上。
“******,路鸣泽真是个可恶的小鬼。”许久,他慢慢把手收了回来。
教堂钟楼的阁楼里,正放着1952年的经典西部片《正午》,执法官贾利·古伯挎着枪走在尘沙飞扬的西部小镇街头。
看电影的人和贾利·古伯的装束差不多,一身花格子衬衫,一顶卷沿的帽子,一双牛仔靴,靴上的马刺亮晃晃的。老家伙像个土豆一样躺在沙发里,把脚翘的老高,手里拎着一瓶啤酒。电话铃响了,他抓起话筒。
“嘿,老伙计。”电话那头响起浮夸的声音,“你还在看《正午》?看了那么多遍,不烦么?”
“嗨,昂热,你回到学院了么?”老牛仔的眼睛亮了。
“是啊,还找到了龙王诺顿的骨骸,我正准备给他做核磁重现。”校长说,“我建议你改看《闻香识女人》。”
“我知道你不喜欢看热血电影,”老牛仔说,“你是个风骚的老家伙。”
“嗯,我说,解除‘戒律’吧。”
“你是认真的么?”老牛仔忽然坐直了,放下酒瓶,脸色渐渐变得严肃。“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当然。”校长说,“诺玛判断有龙族入侵,咱们该让年轻人锻炼一下了,这样不好么?”校长淡淡地说,“龙族亲王们正在一个接一个的苏醒,他们该历练一下了。”
“可是,言灵是瓶子里的魔鬼,轻易放出来,虽然能够获得力量,但未必是一件好事。”老牛仔摇了摇头,“如果年轻人没有做好准备,这将是一场灾难。”
“拥有龙血之人,本就是在利用魔鬼的力量在对付魔鬼。”校长顿了顿,“这个世界本就是属于年轻人的,让他们多点锻炼的机会总归没错的。我们两个是受不住这个世界的,我们需要年轻人。”
老牛仔沉默了很久:“好吧,暂时同意你吧,管好你的学生。”
“真不愧是我的好伙计。”昂热轻松的笑到。“对了,明非怎么样了?”
“路明非?”老牛仔思索了一下,“我记得在龙族入侵的时候,他和一个叫陈墨瞳的女孩开着恺撒的布加迪出去了。”老牛仔说,“这种在危机时刻只顾得上风花雪月的人真的是你说的那个老友的后人?”
“额。”昂热也没想到路明非居然和一个女孩跑出去了,真是太丢S级的脸了。“你说山彦?我确定是。这件事不用讨论了。”说完,昂热就挂断了电话。
老牛仔关上了电视,静静的坐在沙发上,只有桌子上的一盏烛灯照亮他苍老的脸,他知道昂热有事情瞒着他。
这盏灯燃烧了多少年了?十二年或者十五年?记不清了,那么就熄灭吧。
老牛仔把啤酒喝干,在沙发上坐直了,吹灭了那根蜡烛。
随着蜡烛的熄灭,一个强大到可以笼罩整个卡塞尔学院的灵溃散了。几十几百道银蓝色的光束在学院里升起,那是太古流传的力量。
路明非看着自己泡在泉水里的脚,和诺诺讲起了自己以前的事情。那一晚上,路明非不知道自己究竟讲了多少东西,讲了多少时间,只知道从陈雯雯讲到柳淼淼,从楚子航讲到赵孟华,从脚热讲到脚凉,最后冷到直打哆嗦。
讲到最后,路明非发现只是他在讲,却不知道诺诺有没有在听,她的目光有时落在自己的手机上,有时看向无限远处。
“好啦,走吧。”诺诺看了一眼腕表,把手机收起来。
“嗯,好啊。”路明非也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你在等谁给你打电话么?”
“嗯,是啊。”诺诺一愣,眯着眼睛笑道,“我在等人给我送礼物。”
“不是恺撒么?”
“不是恺撒。”
“那你等谁?”
“不告诉你。”
“你傲娇了。”
“女孩等人送生日礼物有什么可傲娇的?”诺诺蹦了起来,“我真是在等人送礼物。”她提着鞋子走在前面,轻轻哼着一首歌。
路明非只好亦步亦趋的跟着,前方是雪亮的车灯。
“你收到过生日礼物么?”诺诺漫不经心地问。
“收到过。”路明非想了想,其实有时候叔叔也会送他一个小礼物,也有时候有来自同学的礼物,比如,为了回报那张CD,陈雯雯曾送给他过一支笔。
“我没有收到过。”诺诺说。
“不会吧。”路明非不信的说道。
“因为小时候很犟呗。不愿意给别人讲自己的生日,觉得那是自己的秘密。”诺诺背着手站在悬崖边,望着天。“后来才明白秘密这个东西不跟别人说一点都不好玩。你把生日当做秘密,就没人知道,也就不会有人送你礼物,其实你心里还很想要礼物……就是太别扭,不愿意说出来。”
“那恺撒呢?”
“恺撒刚知道的,他查了我的入学资料,其实我也没告诉他。”
路明非这一刻有点恍惚,在他的眼里,这个叫陈墨瞳的威风凛凛的女孩,显得那么那么的孤独,又孤独又纤瘦的一个女孩。
他看了看表,时间刚过晚上九点十五分。电光火石地,他好像想起了什么。
“showme…theflowers…”他轻轻的念出来,如同诵读一个古老的魔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