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靳逸风等人离开梨花谷,少倾、承喜和端善三人连夜含泪修葺蛇窝,从东柩砂锅里救回来的五步蛇家族在竹子编织的笼子里吐着信子,眼巴巴地看着被毁掉的房屋。熙笑看着于心不忍,解开小披风盖在笼子上边,只见笼子晃了晃便再无动静。
“我让茱萸和熙笑后天陪你回去,”逍遥轻摇扇子端着茶杯说道,“顺道拜访一下颜府,往后莫要再出这样的岔子。”逍遥似是自言自语,拿着扇子轻敲膝盖。
“我知道了。”白锦乐看了一眼庭院门口说道。
“颜以霜这些日子差人送来的信,快要积满一个小篓子了,你若是再不回信,怕是今晚便会出现在你房中。”
“义父,这不还有您嘛!”白锦乐握了握拳笑道。
“易水山庄的人情也算是还了,往后。。。。。”逍遥放下茶杯托腮看着白锦乐说道,“易水山庄历年来都是只有这么一个女娃,这一次却多了一个男娃,长女易惜未出阁的话就可稳坐少庄主之位,可若是少庄主出嫁,那只能是泼出去的水了。多少皇亲国戚寻了红娘踏破山庄门槛,独独得不到一幅少庄主画像,今日是什么风把两位客人送来我梨花谷了?”
“在下易惜。”
“在下易衡川。”易惜和易衡川并肩走上前拱手说道,“见过谷主。”
“哎~我可没有要你们行礼!”逍遥摆了摆手说道,白锦乐看着有点得意的逍遥侧首浅笑。
“谷主,我们十天前就已经开始递访帖,可谷主贵人多事,来不及招呼吾等,今夜月色甚好,便自作主张过来给谷主打个照面。”易衡川上前半步说道。
逍遥闻言看着笑颜如花的娇俏男子,毕恭毕敬的模样还有有些绵绵的声音,使得逍遥怀疑易衡川也是女娃,可定睛扫了一眼骨骼,确定的确是男儿身才收回视线。
“访帖?我可不知道还有这事儿。”
“谷主,白府担下夺標之罪,现今江湖谣言四起。。。”
“想赖账?我可不知道易水山庄的后人是这般无赖!”逍遥用扇子着石桌瞟了一眼易惜说道。
“在下并无此意。。”
“那你的意思是?”逍遥懒得绕圈子,再次打断易惜说道。
“这个。”易惜从袖中拿出腰牌递上前说道。
逍遥看着被月光照得无处遁形的令牌,笑了笑说道,“这是想干嘛?”
易惜上前详细说明,易衡川碰上白锦乐打量的眼光,低头看着鞋尖,袖中双手皆冒着冷汗。
“易衡川?”白锦乐笑了笑说道。
“嗯?”易衡川回头瞄了一眼白锦乐玩味的眼神应声说道。
“吾弟就托付给你了。”白锦乐捧着脸笑得很是阴险,易衡川怔了怔退了一步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锦乐,名册。”易惜上前挡在易衡川跟前伸手说道。
白锦乐看着跟前的紫衣女子,忽地想起十三年前第一次初遇易惜的场景,当时正值太上皇八十大寿,白锦乐随爷爷白林前往银蒿看望在一日斋修行的白季德。路上马车夫闹肚子,眼看着要入夜,三人遂在丘咼驿站落脚。
“为何站在这里?你爹娘呢?”穿着紫色便衣的易惜把玩着狗尾巴草,笑容灿烂得比身后夕阳更明艳动人。
“怎么不说话?”易惜正想上前拉白锦乐,眼前一黑,一个彪形大汉便堵在易惜跟前。
“知道我是谁吗?”易惜抱手笑了笑说道。
“我不知道,但是你不许接近我主子!”达青扯着嗓子喊道。
“啧~”易惜嫌弃地揉着耳朵说道,“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宰了!”
“达青,走吧。”白锦乐见状轻声说道。
“是!”达青晃动着硕大身躯,尾随白锦乐进入驿站。
“哎~姑娘,你是不是被人拐到这里的?别怕,我会救你的!”身后易惜追上前忧心忡忡地说道。
“你误会了。”白锦乐向达青摆手示意放下挡在易惜眼前的手臂,看着有些着急的易惜说道。
“证据呢?证据给我!”易惜皱眉向白锦乐伸手说道,当时易惜的表情与现今一样,但语气却参杂着无耐。
“名册?什么名册?”回过神来的白锦乐顺着易惜的手回望,摊手说道。
“你是打算不给了是吧?”易惜瞄了一眼拿着茶杯喝茶的逍遥,耐着性子说道。
“易惜,你们易水山庄何时将人交出来,我便何时将名册奉上。”白锦乐摸着束口袖子低声说道。
“白锦乐,若不是看在你是药罐子,我早就揍你了!”易惜看着脸色有些红润的白锦乐顿了顿说道。
“易家小娃,白易两家本是敌对,奈何这一辈却出了你们这群闹心的。”逍遥晃着茶杯啧啧道,“易衡川,怎么不去追仲明那小子,在这里瞎参和什么!”
“我也没办法,我跟着他过来的,半路遇上了姐姐,也就过来拜访一下逍遥前辈您了。”易衡川俯身说道。
“这样啊,你去那边的清心湖,就很多树围着的,他应该在那边,你快去~”
“多谢前辈,小的先行告退。”
逍遥看着易衡川在眨眼间离开视线范围,赞叹后生可畏放下茶杯和折扇慢悠悠地走出庭院。
“白锦乐~”易惜看着逍遥离开,上前坐在白锦乐对面。
“我手上没有名册。”白锦乐摸着茶杯取暖。
“为何替葛森渠那混蛋顶罪?白府可不是那种随意与靳氏碰撞的啊~”易惜拽住白锦乐手臂说道,摸着手感有些冷,遂双手摸着白锦乐右手,“又发作了?泡药了吗?”
“没事,气血还算可以,后日便可回白府了。”白锦乐一边倒茶一边说道。
易惜接过茶杯,看着倒影回忆当时蛇穴白锦乐为自己挡下歹徒的毒刃,若不是护卫援救及时,易惜也躲不过疼痛侵袭,不过白锦乐半死不活的模样却成了这五年来夜半惊醒的噩梦,虽说白府的人将白锦乐接回去救治时未曾责怪她半句,但终究过意不去。
“怎么了?名册急着用?”见易惜呆滞,白锦乐推了推她的肩膀说道。
“还好,”易惜低头苦笑,“不过是想过来看看你,名册其实也就是个借口。”
“若是他们俩真成了,葛森渠就算是聘礼,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唉~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爹都快被气炸了!”易惜叹了一口气说道,“对了,昨日靳逸风将葛森渠的地下钱庄给毁了,葛老爷后院起火,自家三夫人跟了一小倌跑了,正室还被捉奸在床,今日的葛府可谓是一片狼藉,你的聘礼何止一点心意?”
“这些我可不知,”白锦乐摆手说道,“昇那边来信曾言,不出今月便会派遣使者前往沽临皇都,具体的还未明确,恰巧胡和前些日子便启程玉郭。”
“玉郭?这老狐狸还真是会挑地方,使者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的,那修将军想保住修氏的贵妃之位也无力回天了。”
“后宫进了一批新人,胡和大可不必亲自前往。”
“你的意思是?”易惜愣了愣说道。
“你可知道卢雨来?”
“三年前的文状元,后师从吏部尚书安善德,听闻此人刚正不阿,对于原则他比安善德大人还要来得固执。”
“他是下一任玉郭县令。”
“朝中拉拢他的人多着呢,胡和就这般有把握?”易惜笑了笑说道。
“也是!”白锦乐闻言笑道,“卢雨来家境清贫,又是个南竹孤儿,更何况早年抚养他长大老人多年前仙逝,一没把柄,二无软肋,还真是棘手呢~”
躲在墙角的逍遥闻言耸了耸肩,踩着月光前去探看正在修葺蛇窝的几人,庭院内的两人将话题转回易衡川身上,易惜直言易衡川表里不一,白锦乐闻言笑而不语。庭院弥漫着土壤潮湿的腥甜,茶壶逐渐失去温度,而白锦乐也逐渐被困意缠绕,易惜见状与白锦乐一同回房,床上的淡淡酒香令易惜起鸡皮疙瘩,遂换了一床被子才让白锦乐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