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又至,老街的雾气还没有散尽,斜插在屋檐的旌旗潜隐在墨色里,衬着堂前朱红色的烛火,微微攒动,随风飘扬的样子好像悄悄穿行在夜里的打更人。我收拾完最后一桌客人走后留下的饭菜,又遵从老板的指示开始清点今天的账钱。风肆意向屋里灌进来,木质墙板上的旧日历沙沙作响。我裹紧身上的粗布衣,急匆匆的跑到堂前,准备关上店门,就此打烊。
夜已深了,原本热闹的大街如今也变得萧条不堪。我往门外探出头,再次确保没有客人前来登记住房,却突然听到空气中除了冷风还夹杂着断断续续的铃铛声响,我循着那声望去,遥遥的青石板路在薄雾的缭绕下似乎望不见尽头。我仔细的观察,终于在很远处发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微光,那微光越来越近,铃铛声也渐渐由缥缈变得空灵。
那铃声终于走近了。源头就挂在一匹看起来弱不禁风的马儿颈上,马背上拖着个同样很瘦弱的姑娘。我看见那姑娘身穿着破破烂烂的黑色布衣,头发全扎起来放在身后,她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小灯笼,我猜那是她身上最贵的物件。
那位姑娘忽然抬起了头,扬了扬空着的,被黑纱包裹着得好像在夜色中隐没的手。
小伙子,还有多余的房间吗?
我抬头说,不是,姑娘你有。。。。。
我还没说完最后一个钱字,那姑娘便失去知觉,倒在地上。我心想出大事了,这人死哪不好非要死在我们店门前,要是传了出去咱家店估计会晚节不保。于是我调转方向跑向里屋,不管天塌下来,还是得先去请示老板。
老板正在里屋因为前一天赌博输了十两银子被老板娘罚跪,听了我的话后转头望了望正在缝衣服的老板娘,但老板娘头也不抬,更没有张嘴的意向。他立即大喝一声哎呀这可得了,陈晓来,牵着我的手,我们赶紧去查探一番。说完便利索地起身硬拉着我的手一溜烟的跑到前堂去了。
老板一边拉着我往店里走,一边说陈晓啊你今天帮了我大忙了,回头我给你加工钱啊,啊对了那客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说我也不知道呀,我还没出手呢,她就倒下了,指不定是碰瓷儿的呢,可能等我们过去估计她怕我们送官,自己就起来了。
老板自言自语,这年头越来越乱了啊,碰瓷都碰到家里来了。这样吧陈晓,以后你就早点打烊,少遭点晦气。
我正想又可以少点活计了,老板随后补了一句,自然今后你就少点工钱,多给我打半年的工,你说这是不是很合理呀。
我说,是吗?
这个傻逼老板。
等我们匆匆赶到客栈的时候,那姑娘还在地上躺着。我心想天这么冷姑娘你一直躺着也太敬业了。但见老板上前拍了拍胸脯,说着别慌我是老炮儿,然后一个箭步小跑过去,张开双手便大声喊,姑娘欸大冷天的可别趴在地上啊,万一着凉了可怎么办。说罢便蹲下身子,欲要把她扶起身来。我看出老板实际上是在搜她的身子,我在背后嘟囔,,老板你可别遭了别人的清白,以后人家相公知道了指不定提着菜刀来砍你。老板回过身反手摸摸自己的下巴,大概心想到时他相公不来砍我,她醒来也指定会给我一刀的,便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我说,放开那个女孩!让我来!一个箭步冲上去,一屁股把撞得老板老远。老板叹气你呀就是太年轻,也不想想万一人家相公真来砍你可怎么办。
我说,老板,除了一块卖相还不错的玉佩没别的了。要不我再搜搜?
老板赶忙摇头说,得了吧就你那点小心思我还能不明白。等明天我把这块玉佩拿去当铺瞧瞧,兴许能换二两酒钱,这年头,私房钱不好赚啊。我转过身,看着老板背着手哼着小曲离去的背影说,老板,这毕竟是别人的贴身之物,就这样给卖了怕是不合适吧。
老板头也不回只是扬扬手里玉佩,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啊,小子你这个道理都不懂?今晚这姑娘你就随意安置一下吧,这年头,好人难当啊。
我心想老板心里想的是店里又多了一个免费劳工吧。
我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对着门外的夜色大声喊道!老板,上次你救我时身边没有佩剑,你没看见我的剑那又怎么知道我有剑啊?
夜幕里再无回音,只剩我的声音随风飘荡。
这孙子。
我手里拽着从厨房拿来的冷馒头,蹲在地上思考怎样才能把它们放进女孩的胃。难不成参考评书里说的,用嘴?想着我连忙抽了自己自己一嘴巴子,太污。
我想要吃东西的话,好歹应该先把她弄醒,总这么躺着也不是个事。于是我去前台把今天剩下的茶水提了过来,嘴里含住一大口水,准备效仿天牢里狱卒刑讯逼供的手段,先把她弄醒再说。
兴许受点冷水刺激她就醒了。
都是从小说里学的。我像个卖力求偶的青蛙,嘴里含着水像是要喊醒疼晕过去的犯人,然后再来一发拷打。我重新半跪在女孩身旁,虽然感觉姿势有点不雅但我向苍天发誓我那时绝对没有胡思乱想。姑娘啊我可是在救你的命啊,以后你还请记着给我买糖。我含住一口水,接着把我的脸凑了过去。
我看到那姑娘的身子突然动了一下,顿时一惊,难不成诈尸了?接着那张叫花子似的脸迷糊着睁开眼睛,我眼睁睁看着那一张脸由茫然转换成疑惑,紧接着又变脸般凝聚出一个惊恐至极的模样。我暗道一声糟了,下体便传来一阵剧痛,我手松开馒头和茶壶,捂着胯下蜷在地上。
我勒个去你这个死流氓!你他妈想干什么啊刚才!姑娘紧紧的护住自己的敏感部位,惊惶未定。
我紧紧捂住自己的下体,欲哭无泪,姑娘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谁他妈听你解释啊!姑娘随手操起一根擀面杖甩向我的头。我来不及却总也来不及,恍惚间又听到姑娘的谩骂,然后失去了意识。
我在失去意识的那一刹想了很多,现在想起类似于人之将死前的回光返照。
完了完了,这下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
这货不是饿晕过去的吗那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去他妈的放在柜台前的防盗擀面杖!
好像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