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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大爷饶命·烛枯

天阴云聚,花垂雨落,庭前积水渐扩。

森严石坊,两把雨中不灭的火把,阴测测的照着中间的两个大字。

颜朔抬头,天空的细雨飘扬而下,他回头,“如果我没看错,这里是烛枯?步陵枫那干净的要命的人,会来这种地方?”

韩将撑一把白竹油纸伞,只看着他笑,不说话。

烛枯是子狐灯私审犯人的地方,常常半夜听到犯人的惨叫,但却没一个人会承认他们在里面用过刑。

“这种东西不是帝王直属隶管,怎么来溪南开了分坊?”

“没办法,御剑坊被查封后,溪南的犯罪案子越来越多,帝都内刑司竞争太过激烈,子狐灯的开支也不小,所以在这里开一家挣点外快。”韩将彬彬有礼的给颜朔遮着雨。

“你的馊主意?”颜朔冷笑,眼眸上翘,虽漠然无意,却带着夺目的风情。

“没错,多抓些人,溪南的家属也都舍得花银子打理,财源广进,以后子狐灯再也没有拖欠过那些灯役衙司的俸禄,落戡帝还用零头建了个神祀。”韩将从腰上摘下一块玉珏,晃晃,得意笑笑,“为此他专门赏了我一块烛枯坊的直属令牌,岫玉的。”

看到亮出的令牌,门口的兵卫恭敬地收矛低头,一人打开了锈迹斑斑的青铜门,喑哑的回响蔓延在背后幽深的长廊里。

韩将勾着令牌,拽着颜朔身上残余的锁链大摇大摆的进了烛枯坊。

“真是一个乱放疯狗咬人,一个为虎作伥兴风作浪。”颜朔走的磕磕绊绊,一路摸索着阴森的石壁烛火,语调低沉讽刺,“既然他那么信任你,为何御剑坊的案子却不让你插手”

韩将突然停住,转身看他。彼此距离不过一拳,烛火幽光下他眼神深邃的凝望着颜朔。

颜朔翘着长长睫毛,一动不动的看他,呼吸轻声可闻。

韩将微微一笑,拿下他头发上的小蜘蛛,“你也说了,我在众人眼里也就只是一条疯狗罢了,动不动还会咬主人不是么?”

颜朔迎着看他半明半晦的脸庞,问,“步陵枫呢?”

韩将避而不答,笑着转头前行,“你进去就知道了。”

走下幽暗阶梯,是颜朔熟悉的刑室布局。

一人被绑在木架上,血污白衣,披头散发,脸皮青肿。

颜朔知道,虽然看起来恐怖,但其实只是一些皮肉之苦。

当然,皮肉之苦也是苦。

“十四皇舅”他试探的走过去,低头探问。

韩将手快,拎着他衣领拽了回来,“回来,这是抓来的犯人,刚用完刑,身上戾气重着呢。”

犯人闻言抬头,肿着一双眼打量他俩。

颜朔凑近,昏暗的烛光下,两人对视了半天,颜朔惊疑,“连五爷,一天不见,怎地堕落至此?”

“是你……”连五蹙着半天,眉毛,满眼鄙视,“是不是你告了密?”

颜朔反笑,“你有何不为人知的秘密可告?”

“那你……”,被颜朔身上飘过来的泔水味熏到,连五皱眉轻鄙,“是偷东西被抓进来了?”

颜朔,“……”

韩将皱着眉看着连五眼中那市侩的鄙夷,脱了子狐灯的黑色长服,披在了颜朔的身上。

他笑道,“颜少将,犯人抓来了,你看着处置吧。”

颜朔突然睁大了眼,又垂了垂,回头看他。

韩将在黑暗中笑得温柔。

这个称呼,仿佛经久隔年。

旋即他两手拽了拽衣领,不由自主地笑了,眸子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好,那么给我上绞刑刺。”

韩将看他颜朔小人得志意气风发的模样,嘴角缓缓展现了笑意,“遵命。”

连五双手被吊起,整个人悬空,下面着一个扎满马钉刺的板,他两腿蜷起来,竭力不让不碰到密密麻麻半米高的马刺。

颜朔装模作样的点点头,一手掩嘴,低声问韩将,“他因为什么被抓的?”

“因为我打听到你曾经去找过他,”韩将低头看着他,凑到他耳边,唇贴着他的耳尖,轻语,“我便把他抓来给你,满意不?”

颜朔一愣,回头看到韩将意味深长的笑。

半晌,他眸光清冷而沉静问,“你在搞什么鬼?”

韩将一手抵在唇上,似笑非笑,“这个人手底下牵扯了好几个案子,你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他就好。”他声音低哑温柔,看向连五的眼神却危险冰冷,“这里我做主,你只管审问。只要审不死,就往死里问。”

如是,颜朔的手从身旁的刑架上一一划过,挑了一条七蛇鞭,咔咔地捋了捋,“连五爷,当年颜庄主的那些事情你怎么知道的?又是何人派你来大肆渲染,旧事重提,让御剑坊一案又重新回归众人眼中的?你们究竟,有何目的?”

听他这么逼问下来,连五当即哀嚎,“官爷冤枉,小人真是从御剑山上捡来一些书信残纸,随便编编,百姓们图个乐,我也是为了养家糊口啊。”

“捡来的?”颜朔眸子一挑,“御剑坊的大铜鎏门都给烧化了,我不信那些书信还留着,就算留着,颜庄主飞鸽传书都是用的竹简,何来残缺纸页?”

连五的腿开始不住颤抖,痛苦万分,他哆嗦着说道:“官爷莫怪,小人一时情急说错……是一些竹简没错,压在石头下面,还没有被烧毁……”

七蛇鞭落在手心里一下下的敲打,颜朔上挑着眼角,笑得人模狗样,“是竹简么?据说颜庄主嫌竹简厚重,纸张易碎,御剑坊的藏书都载以锦帛、书以绸缎,怎么漏洞这么多,你究竟懂不懂怎么撒谎?”他双眼眯起来,颇有韩将的无赖样子,“你可知你把他当年那些风流韵事抖出来,你让同在地下的历年老庄主怎么看他?你让颜庄主的老脸往哪里搁?”

连连几声逼问之后,连五啊的一声惨叫,将双腿缩在空中,一滴,两滴血顺着他的脚底落下,他全身剧烈的颤抖着,连五颤了几颤,道:“是十一皇子,是十一皇子啊!”

颜朔冷冷笑起来,“十一皇子?你是当我傻,还是当我真傻呢?”

连五挣着铁链,语调激动,“官爷,我所说局局属实,真的是十一皇子!”

颜朔见他装得一副诚恳模样只觉得好笑,“那好,我问你,旧案一年重提,将御剑坊推上风口浪尖,大江南北的宣扬颜御颜庄主的种种英明神武丰功伟绩,若颜庄主的名声越来越好,对谁最为不利?”

“这……”

颜朔头一次有了认真的神色,“当年十一皇子揭穿了颜庄主的阴谋,请缨缉拿颜氏一族,并亲自监斩,若颜庄主做尽善事,忠心爱国,却下场凄惨被人冤枉,那么头一个倒霉的,便是十一皇子。”

在颜朔赤裸裸逼问的目光,连五吞吞吐吐地说道,“那个黑衣人曾经给我一个令牌,上面刻着十一皇子的名讳。至于是真是假,是否真是十一皇子的指使,我便无从知晓了。”

“黑衣人?”

“嗯嗯,没错。”连五字字咬的认真仔细,蜷了蜷酸痛的腿,汗珠划过面颊,“黑衣人……”

“一袭紧身黑衣,黑巾蒙面?”韩将看了连五一眼,适时掺合一句。

连五面色越发惨白,连忙点头不止。

“莫非你也认识那黑衣人?”颜朔眨着大眼,惊奇的问韩将。

韩将一笑,优雅地将无赖发挥到极致,“天下黑衣人不都这么打扮么。”

“……”颜朔继续追问,“那他身材怎么样?健壮还是消瘦,高大还是矮小?”他指指自己的肚子,“这里有没有腹肌?”

“……”连五咬牙,浑身开始剧烈的抖动,开始上翻白眼,口齿不清,“不……知道……”

“连五?连五爷?”颜朔连问几声,凑上前,晃了晃他。

又被韩将拎着后领拽了回来。

韩将一脸无奈,“你忘记以前有个罪犯装晕,你凑上前查看结果被人勒着脖子当人质,愣是被他拖出几里地去了?”

“他是真晕了。”颜朔重新整整自己衣领,低估。

韩将耸耸肩,捋捋肩头长发,悠然叹息,“拷问半天,结果屁都没问出一个。”

颜朔摸摸自己下巴,思索了一会,道,“你说他招出来的那个黑衣人,到底是何人指使?跟十一皇舅有没有什么瓜葛联系?”

韩将低头看他,手指抵着腮,不禁轻笑,“当了那么久的逐灯将,脑子还是那么一根筋。”

颜朔恨不得用眼白来瞅他,“他说的不可信?”

韩将拎着一端绳子,将绞刑刺重新吊了起来,“来烛枯的人,十有八九都自称受了黑衣人的威胁,对幕后黑手一无所知,而最后,往往凶手都是身边的王大叔李大婶,连个黑衣布料都见不到。”

“也是,他言辞闪烁,左右而言他,扯了十一皇舅下水,又抖露出个黑衣人,真是唯恐这浑水不深,可疑至极,”颜朔背手,望着昏死的连五感慨,“只是可怜天下黑衣人,虽然出场最多,武功最为高强,却总是连个脸都没机会露,一路黑锅背到低。”

“还是不露脸的好,露脸之日也便是他们丧命之时了。”韩将将手伸至颜朔胸前,狭长的双眼一眯,“鞭子。”

颜朔瞪着无辜的眼睛看他,“什么鞭子?”

“七蛇鞭。你把它塞在身后的腰封里了。”

“……”

颜朔颓然,将七蛇鞭从身后拿出来,重重地放到韩将手里。

韩将掂量两下,笑着看他,“这是御剑坊打造的吧。”

颜朔扭头看一旁,淡淡地说,“于师傅的手笔。”

“你很喜欢?”韩将亦侧着脸去盯着他看,盈盈地笑。

颜朔垂了垂眸,轻轻的说,“这是御剑坊的东西,见一样,就少一样。”

“对啊,”韩将直身,悠悠然感叹,“御剑坊精炼出来的都是宝贝,能工巧匠已死,世上剩下的都是绝笔,连以前不起眼的小匕首,如今也能卖上千金。软骨七蛇鞭,很是贵重啊。”他将它重新放到他手里,“既然喜欢就拿去吧,能真正发挥它价值的只有你了。”

颜朔望着手里的七蛇鞭,嘴角抽了抽,“……你,有病啊。”

“怎会,”韩将拍打一下双手,整整衣袖,回头看他一眼,笑道,“要知道,你拿走的和我当顺水人情送你的是不一样的。”

“韩将。”颜朔深吸一口气,走几步,追上韩将,抿着嘴笑着叫他。

“嗯?”韩将再次回头。

一件黑袍劈头盖脸的遮住韩将脑袋。

颜朔恨恨地拍他脑袋几下,“你那股贱到骨子里的无赖,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衣服下突然没了动静。

“韩将?”颜朔叫他几声,还是没有回答。他顺着精致的结扣扒拉开,映着烛光,他看到了韩将深邃的眸子。

“怎么了?”

韩将抬起右手,两根手指堵住鼻孔,“衣服被你熏臭了。”

颜朔一个手刀朝他脑袋拍过去,十分力气卯足了十二分的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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