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欣欣,你们等等我啊!”稚嫩的小手不断的挥舞着,奔跑追赶着走在林子最前面的两个小孩。
个子高些的男孩会停下来朝他喊:“你快点,晚了可就赶不上了。”
而女孩总是会拽着高个男孩的手臂,一个劲的拖着继续走:“晖哥哥我们快点走吧,别等着了,一会太阳就要升起来了!”
……
“欣欣,这是沈妈妈给的糖糕,可好吃了!我都留着给你了!”
“那我可以分给晖哥哥吗?”
……
韩昀总是会想起童年,记忆里他、许欣欣、韩晖总是在一起。
韩家和许家是世交,在他还没上学,还没认识沈靖恒的那段时间,跟在哥哥韩晖身边玩乐是他孩童时代的全部。而许家的掌上明珠许欣欣也会因为父母常来拜望而和他们玩在一起。
他还记得第一眼见到她,小小的,白白的,一身五彩的公主裙。
“你为什么穿黑白的衣服?”她问,伸出小手拉了拉他的衣角。
“我……”他羞怯的低下头,“我没有彩色的衣服。”
“那我以后都穿彩色的跟你玩,你也就是彩色的了!”她这样说着笑起来,一对梨涡浮现,甜如蜜糖。
短暂的纯真童年,在宫殿般的世界出生成长的他,眼里只有过金碧色,而她就是他生命里的第一道彩虹,那样多彩绚烂。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渐渐发现对那份色彩的迷恋是一份早已深植心里的情愫,人们管这叫做初恋。
直到有一天,他听到两家父母的对话,原来他们早有等孩子们长大后联姻的打算,控制着国际港最大物流网络的许家和世界五百强的瑞祥国际要强强联手,联姻是最快捷方便也是最让双方互信达到最大化的办法。王子公主,金玉良缘,也正是双方父母的期盼。而从小就被教导为家族事业贡献一切力量乃至生命的韩晖,对于婚姻之事从无所求,一切都愿意顺从父亲的安排。
逐渐懂事的韩昀,也从许欣欣看着韩晖那藏不住的柔情里,知道了自己注定不能拥抱这道彩虹的事实,注定只能将这份情感永远埋在心底。
然而,就在两年前,事情却发生了惊天巨变!
韩晖看韩昀皱着眉头说:“你是说,你介意的是我离开韩国没有告诉许欣欣?”
韩昀甩甩头说:“她不是也在首尔吗?不是也常去公司看望你吗?你既然要离开礼貌的传达一声不是合理吗?”
韩晖不解,他近乎完美的脑子好像就对感情这种事迟钝到绝缘:“因为她是许萤姿的妹妹,我的小姨子,她来公司我总不能避而不见吧?需要些帮助关照我也尽力而为了,可这收购案和人事变动跟她有什么关系?”
韩昀无力反驳,只是设想这话要是被许欣欣听到该是多让她伤心。
这一切都源于那场仿佛推翻了一盘棋的惊天巨变,让原本正叙的剧情打乱,让所有人的角色都发生了改变。
韩家和许家最终还是联了姻,可是许欣欣没能嫁给韩晖。嫁给韩晖的,是她的堂姐许萤姿。
一场意外的车祸,让许家的长男、继承人,许欣欣的父亲英年早逝。许家的新继承人就落到了许家次子的身上。为了继续韩家许家的关系,联姻依然是必行之举,只是,要嫁入韩家的幸运女孩,不再是已经没有了继承权的许欣欣,而是新的嫡女许萤姿。
曾经是站在家族中心的公主,一朝失去了父亲,失去了地位,从塔尖沦落到寄人篱下,爱了多年的男人忽然之间成了她的姐夫,一连串的打击和变故,许欣欣崩溃了。
婚礼那天,她近乎哭到瞎眼,陪在她身边的人只有一个韩昀。
他们也是至亲的人里,唯二没有去婚礼的人。
一个心碎了,另一个也因为这个人的心碎而心碎了。
他记不清她哭了多久,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是默默的看着她,紧紧抓着她的手,给她意思暖意,仿佛这样才不至于让她有任何可怕的想法。韩昀暗暗下了决心,即便她一辈子都无法振作,也会紧紧抓着她的手一辈子。
可是没有想到,她几日后就擦了眼泪,洗漱,吃饭,化妆,穿漂亮的裙子。
她消瘦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对他说:“晖哥哥根本不爱我姐姐,姐姐也不会爱晖哥哥的。所以,我会等他的。”
那一刻,紧紧抓住的手,又被她松开了。
“哥你难道是没有感情的动物吗?”脑子闪回当年的事,韩昀不解的看着眼前的韩晖,他依然没有任何情绪,眼中沉静高深,只有深邃如死潭,遥远如夜空。
韩晖挑了眉头看着脸色不太好的韩昀说:“怎么这么说呢?”
因为你伤了一个爱着你的女孩,娶了一个你不爱的女孩,也误了自己一生的爱情。可是他没有说出口,只微微叹气说道:“嫂子也会跟你回国吗?”
“不知道!”是近乎果决的打断他的话,是怒意、嫌弃、痛恨?
韩昀那一瞬懵了,看了眼应该保持高深莫测的大哥,却看他皱眉,表情似乎是生气?
韩昀不想就这样回家,如果带着这些情绪入睡,一定会有让他厌恶的梦境。
电话里有许多未接来电,办公室的座机,还有许欣欣。他都没有接。
虽然入秋了,暑热却并未完全退去。可是他心口却觉得冰冷,他急需一点能点燃火焰的光来取暖。
他不是没有朋友,应该说很多。可是除了沈靖恒,他不能容忍任何人看到他完全暴露的情绪,彻底放纵的模样。所以,他一个人去了酒吧。
为了不让自己去想更多的事,他一杯接着一杯的灌着自己。
不知道要到第几杯的时候,一只涂着彩色指甲的手伸到他捏着的酒杯上,带着蛇一样的冰冷,在他滚烫的手背上摩挲。
“帅哥,这样喝酒可是不行的哦。”是个女人的声音,油腻腻的。
那只彩虹指甲的手夺过杯子,一个丰满的,穿着大胆的女人歪过身子倚在离他只有一个拳头不到的距离处,红唇吐露着女士香烟和高档香水的气息,然后把那杯酒一饮而尽。
他扭过头去,向酒保又要了一杯。
那女人还是执着的抢了过来,得意的攀上他的肩膀说:“帅哥是第一次来这里吗?看样子是遇到不高兴的事了?不过跟我说说,或许能解愁呢。”
韩昀并不理她,自顾自又要了一杯。
女人虚了虚眼睛,她是常在酒吧混迹猎物的女人,任何男人只要她看上的都没有失手过,向来对自己的魅力非常自信。不过,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完全对她无视的角色。但是这样的男人,不是更有趣吗?这么帅气,且穿着饰品都价格不菲,比起这酒吧里任何男人都含金量高,的确是极品!
她微微一笑,再次夺过他手里的酒,一口含进嘴里。
韩昀终于被这聒噪的女人惹火,转过头大喊:“你到底要干嘛?”
谁知那女人二话不说,伸手捧住韩昀的头,大胆的把唇贴上他的,用力的撬开他的牙齿,把那一口酒送进他的嘴里。
他用力的推开那女人,却酒精作用下已经重心不稳,摔倒了地。他使劲擦着嘴唇,抬眼去看,却看到那张原本根本没看清的脸浮现了一个笑意,唇边是一对浅浅的梨涡。
他双眼模糊,晕头转向的站起来,一把抓住那女人的手,把她牵出了酒吧。
他扯住她的发把她抵在只有一盏白炽路灯的后巷,深深的贴上自己的唇,用力的啃咬着对方,伸出舌头卷住那带着香烟味道的吸吮。另一只手已经用力的抓住她的腰肢,狠狠的向下捏住那丰腴的臀瓣。
女人没想到这男人凶猛竟如野兽般,吻得她呼吸困难,却实在是刺激到她连连颤抖,吼中娇吟连连。
“欣……”他发疯一样的抱着人,用尽全力的吻她。
然而眼看气氛越来越暧昧,女人眼看猎物到手,提出带他去酒店。
韩昀跟着她摇摇晃晃的走了两步,忽然眩晕感袭来,胃部一阵翻腾,他伸出手抓住女人的头发,把她拉了回来。
女人以为他又要使坏,正打算骄矜一番,却迎面一股温热潮湿的污秽物从他口里喷了出来,喷了个满身满脸。
凌盼儿正洗了脸准备睡觉,却忽然听到办公室有电话在响。
她吓了一跳,裹着毯子躲在杂物间。却听那电话铃声再次响起,又不停的响着。
直到连续响了七八个,她才终于意识到,或许是有事。于是抄起一根杂物间的钢化塑料管朝着响声而去。
是白小宇桌上的电话。
她咬了咬牙,接了起来。
她耐心的听完对方的话,赶紧往楼下跑去。
是一个陌生的男人打来的,说是酒吧的老板。他说这里有位先生喝醉了,已经没有意识了,他们只从他的身上找到手机,但是电话有密码也查不到里面的电话,索性从锁频的未接来电里看到了一个座机号,于是他们就试着跟这个号码联系了,希望能有人去接他一下。
凌盼儿听不太懂他的话,但是她知道韩昀喝醉了,现在必须去找他。
她记下了详细的地址,然后拦了一辆出租车,她一点没皱眉头的花去她精心存起来的少得可怜的钱付了昂贵的车费。
到了酒吧,看到倒在地上,完全不省人事的韩昀,她觉得心都揪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