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留仙,又是一个陌生的名字。云爵疑惑于几位大叔的失态表现,更为杜月白的奇异脱离感到震惊。
云爵的视线中,杜月白身形萧索地回到了那座简陋的酒肆下,坐在桌边低垂着面庞一言不发。抬首上望,那清冷如霜的韦清秋垂着两臂侧转了身子,望着留仙镇那条仅有的主街道中的某一处,卓云凡四人仍在其身后浮立。
显然破开“翰林砚”,放出杜月白的就是韦清秋这声问询的对象,许留仙。
姓许,名留仙?和镇子同名。云爵心中一动,紊乱的头脑里似乎抓住了些什么,但转瞬即逝。
慕尚几人前后极大的反差似在暗示着某些变象生起,带来的困惑显然不只云爵一人。许若彤盈盈的美眸中布满了疑惑,夜修挠着头看着比自己反应还剧烈的老典叔一时无措。
小镇中几处角落里的骚动骤生而骤灭,但起伏的气机却意犹未尽。
韦清秋的目光落处是那座别有些韵味的酒楼后院里的一间小屋子,在那里他感受到了一股曾经有些熟稔的气息。但似乎...如今归来又与过去大为不同。
事情开始变得复杂了,韦清秋心海之中像被投入了一粒石子,微波泛起。
广场上在灵力壁垒保护之中的镇民们早已沦为了这整件事的陪衬,甚至只是存活于这些人念想之中吹弹可灭的尘埃。
韦清秋注视着的小屋子,正是云爵夜修在醉仙居落脚这一年来从没能踏入一步,甚至没能偷瞟一眼内里如何的那间,也没见人开过,似乎就是个废弃无用的屋子,青砖黑瓦连着堵矮墙,木门上拴着把小锁,普普通通并不出奇。
此时里面有一人,暗中难辨形貌,衣衫单薄,盘坐着起浮在空中,身周萦绕着一股莫名玄妙的气息。是那个自南门闲庭信步而来的灰发麻衣男子,穿墙而过进了屋内。
凝稠如实质流淌在小屋空间中的光华已尽消,满间屋子里以四柄小剑为中心如周天星宿般流转不休的荧光完全敛没在了灰发男子体内。
作为荧光源头的四柄小剑低鸣着显现出如人一般的愉悦之情,从男子身体前后左右四个部位缓慢透入了灰发男子的身体。剑尖首先进入,涟漪泛起,接着剑身在涟漪中闪烁着古朴不凡的光泽,最后光华随着剑柄的没入一闪不见,灰发麻衣的男子闭目之中神态祥和。
随着四柄古朴小剑的最终隐没在灰发男子身上,一股凌厉中含着平缓,磅礴中带着温和的气息自然而然地从男子身上蔓延开来,充盈在这件间小小的屋子里,凝而不发。
男子闭目之中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恬淡笑意,重拾一切的感觉仿佛新生。四剑之灵在识海之中贪婪雀跃地融合交织,陷没、屠戮、诛灭、绝尽四种意韵穿梭不息,一触即分彼来我往。
灵力有源,谓之灵源;以剑载之,剑之灵源。
随意披着的粗糙麻衣在静谧的空间里无风而动,灰发男子柔长的眼角微微牵动,眼帘轻启,眸光幽静。一道意韵飘渺而出,“叮”的一声,那片天地之间拘宥着杜月白的时序之力与之一同,冰雪相融。
那片天地陷入了片刻的沉默,杜月白从四四方方的“翰林砚”中去而复返,顺带在剑意的偏折下脱离出了“清秋之境”,接着质问声幽幽响起。
“许留仙?”韦清秋在一声波澜乍起的问询之后便向着小屋投去了清冷复杂的目光,这声问询只是为了得到屋内之人的肯定,他心中怎么会不清楚究竟是何人。
屋子里的灵狱之阵随着四剑的离去悄然崩灭,灰发麻衣男子一览无遗地暴露在了韦清秋的感知之中。
灰发男子也彻底抬起了眼帘,目中含着和云爵眼中那股俊邪之意一般宛若天生的温和笑意,对视上了韦清秋那道几乎可以看穿一切的清澈目光。
隔着浓郁的夜色对望,两人的目光之中饱含的意味只有彼此才懂。
小屋里的昏暗空间中泛起一阵轻微的波动,灰发男子凭空消失在了尘埃浮动的小屋中。
慕尚几人在一阵失态之后很快恢复了镇定,但喜色仍然挂在脸上未见消退,六人齐齐望向了自家那间藏了许久隐秘如今就要大白于天下的小酒楼。
云爵顺着几位叔叔的视线看去,不算长的主街道在夜色里望不见头,百八十步的距离大概就是目力的终点,朦朦胧胧能张望见醉仙居飞檐的轮廓。云爵心中隐隐有感,空中天渊之人韦清秋注视着的和身前几位叔叔望着的,极大的可能就是自己停留了有一年时间的醉仙居酒楼。
目光沉着地望向那片模糊的建筑,云爵在见到典庄几人欣喜的失态之后,悬而未定的内心真正平静了下来。思绪游走,头脑中闪过在醉仙居里的点点滴滴,角角落落,云爵回顾着醉仙居中的一切,发现自己接触到的人事中并没有反常得足以引起如此震动的东西。
奇怪,云爵皱了皱眉头,还有什么没接触过的?金掌柜的一家?难不成是金掌柜?但似乎不像。还有什么呢......嗯?那间屋子???
云爵脑中一个激灵,发现了些端倪。心神回归现实,云爵视线聚焦在了远处醉仙居的位置。
瞳孔缩动,云爵被眼前一幕吸引住了目光:空中竟又凭空出现了一个人。
那身影凌立在街道东边的空中,赫然正是醉仙居那片区域的上空,面向西北,与韦清秋正对。
“韦先生”,那人开口了,说话声落在人耳里很温和。
“道源?”韦清秋凝神注视着眼前街对面这个称呼自己为先生的后辈,按理来说,自己和他师尊同辈,喊一声师叔也不为过。只是现在......心头难得地生出了些多愁善感,但这点思绪几乎刚刚升腾便又被扑灭,想太多未必是好事,何况应该或不该的都已发生,即便当时自己并不赞同。
“没呢,还差了许多。”被韦清秋称作许留仙的那人平缓应声,透露着晚辈受到长辈赞誉后的谦虚持重。
然后便没了声音,二人之间出奇地平静,就好像茶余饭后漫步在空阔的庭院中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没有了聊兴便暂搁下了话题。
一问一答共说了四句话,十七个字。云爵在地上仰视着双方,眼帘扑闪,这其中涵盖的意思似乎有点多。云爵听不明了,但心中有感,直觉一向很少犯糊涂。云爵脑中琢磨,目不斜视,边看边听。
慕尚典庄等人此时都已恢复如常,见着空中出现的那人这般言语有些意外,典庄遥遥望向那被称作许留仙的灰发男子,又转回了视线茫然地看向慕尚,嘴中错愕道:“这...这?这是搞啥子嘛?”
慕尚举着目光,面容儒厚,再没了刚刚的深沉凝重之色,此时对于许留仙的回应虽也有些不解,但他相信他,毫无理由地相信。
赵顷打开了手中的山水扇墨在胸前轻摇着,看向灰发男子的目光之中带着悠然的笑意,轻声道:“你看着不就是了嘛。”
典庄翻了个黑白分明的大白眼,也再不去疑惑,眯起一双环形的豹眼憨笑着昂头望向那道身影。
双方之间沉默了有一会儿,夜修揉着眼睛低唤起声,“眼都酸了。”
韦清秋沉默地注视着升腾空中的许留仙,许留仙也在望着他,面含着从容温煦的笑意。不知谁家的院子里,结了冰的河边的长椅上,那些呆在暗处的人也在望着他们。
韦清秋看着对面的后辈,有些乏了,也难怪那几位会心生出这般杀意,只是可惜。心生倦意,韦清秋面无表情地举起了右掌,在肩头前后摇了摇,一道青色一人高的漩涡之门出现在了卓云凡四人身后的虚空中,蓬勃旺盛之气随着漩涡的流转倾吐不息。
面容俊朗的卓云凡抱着昏厥之中的韦良羽朝韦清秋恭敬地弯了弯上身,便心领神会地踏入了青色的漩涡之门中,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门户中,仿佛这座漩涡之门连通了另一处天地。蓝白裙的高冷女子同样朝着韦清秋低了低冰清玉洁的面庞,拉着犹有好奇之心的翠色云衫少女紧随卓云凡之后,迈入了漩涡之门之中,身形消逝。
随着四人身形消失在门户中,漩涡之门打着漩儿越转越小,直至最终化为了一个小点,青芒一闪,又回归了苍幽的夜色,虚空中没留下半点痕迹。
那道漩涡之门凭空而立时,云爵夜修一群少年便注意到了,见着卓云凡四人一步迈入后便没了形迹也不觉得奇怪,只是感到心神向往,这等法门,不知何日自己才能企及。
灰发麻衣的男子目光温和地与韦清秋对视,笑意平淡地看着韦清秋施放出那道“春发之门”,四个年轻人走入其中,而后应当是回了天渊神阁,他一动不动,听之任之。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了。
麻衣是质地粗糙的麻草经简练手工编制而成,只做遮身蔽体之用,要说保暖御寒或是悦人耳目,那真是和它半点关系都没有了,但灰发男子穿着却显得很贴身得体,他自己也觉得挺不错。
而韦清秋一袭丝质长衣,光论品相就已不凡,月华照着都要打个转儿再折返回去。穿在清冷如霜的韦清秋身上,袖摆衣边的飘荡之间更为其增添了许多仙气,让人看着便也觉得这经冬的严寒只是仙人久居琼楼玉宇涵养出的天上之气。
这时候那宽大柔顺的衣摆又叠动起来,没了月光但星云里的微芒还是毫不吝啬地沾染其上,把韦清秋的身姿衬托得都有些飘飘忽忽。
“天离之间,一宗为立。”言语清寒不变,身形飘忽间韦清秋终于开口了。
灰发男子看着对面空中形留而神去的那道身影,眼中的笑意颤了颤,静默看着那道身影越来越飘忽。
又是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云爵听出了其中幽然的意味,甚至有些独断决绝,似乎有些不容两立的意思。
额?!目光在空中双方之间交换,云爵陡然发觉,韦清秋的身形在空中开始看不清彻,原本斜月西沉之后这片天地间便没了光亮,此时身影在黎明来临之前的夜色里越来越淡,这句话说完之后,清冷出尘的身形竟开始随寒流撕扯。
许留仙眼中,韦清秋已越过空间离开了这片天地。以他的心境和修为,仍对韦清秋最后留下的那句话感到怔松,他知道十二年前那件事,韦清秋并没有参与,因而愿意称呼其一声“先生”,但连他这等真正的读书人,也觉得必得做个非黑即白的决断吗?为何?
韦清秋撂下的这句话轻淡地落在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激起了许多人心中的骇浪。暗处里气息不定的几人收敛了气机,但都陷入沉默,也有的桀桀冷笑。
盘坐着的老乞丐收了酒碗托在了掌心,矍铄的面容上皱起了灰白色的眉头。青年司南额间的纹印第二次沉寂了下来,连着瞳孔深处翻滚的气息也都消失不见,此时举头望着空中虚影消散的韦清秋,视线转到了东南边街道上空浮立着的许留仙,青灰色的眼底眸光闪动。
怔怔望着韦清秋虚幻的身形随风逝去,云爵似是能感到这片天地都舒坦了不少,韦清秋这般离去的方式在云爵的脑海中与先前灵力霞云倾倒时的一幕联系了起来,霞云下那个黑袍人也是如沙堆倒塌一般崩裂消散,而后韦清秋才踏空而来,当时听得杜月白问了声“化身?”
“小老儿好大的口气!”典庄晃动着粗壮的手臂粗犷哼道,云爵发现自己这位老典叔是真的暴躁。
夜修张着下巴揉了揉眼睛,盯着那片空无鸟羽的夜色左右四顾才确定韦清秋真的离去了,还有些唏嘘,心中自是觉得这热闹还没看够。
慕尚望着空中归来的那道身影皱了皱眉头,韦清秋话里的意思有些沉重。
灰发男子静默地看着天渊五人悉数离去,缓缓地自空中降了下来。
一切如幻梦过后烟消云散,韦清秋带着卓云凡四人消失在了虚空中,夜色中留下一阵残存的灵力波动。
许留仙脚尖点着覆着一层薄冰的青石板街面轻轻放下了脚跟,踩实了地面,感受着北面聚集的人群中几道熟悉的气息,一阵暖意流经胸膛。
到家了。
新瓷酒碗落回了老乞丐掌心,灵力壁垒自然随之消弭无形,广场中央几乎全都在昏睡之中的留仙镇民们逐一醒转,睡眼惺忪地互相张望问候,东升的旭日隔着大山送来了些黎明的暖意。
被灵力壁垒保护着的镇民们同样也失去了对于外界的一切感知,不明白在杜月白和那群所谓的天渊门人之间之后又发生了些什么。但此时望向半空,空无一人,乡亲们也都安然无恙地围聚在广场原处。人群间窃窃私语起来,想必这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酒肆小二杜月白赶跑了这群凶神恶煞的“假仙人”罢。
这般揣测着,镇民中的几个青壮汉子试探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发觉果真没了异样,招呼起身边之人一个个起了身。
许留仙一步一缓朝广场走去,幽深的夜色好也好像在他抬脚落脚之间一点点变得稀释,两里不到的青石板路他走得很耐心。
东边的大山上露出了些光亮,晨时到了,许留仙两边的两排屋子变得越发清晰,感受回忆着多少年前的一切过往,心中暖意更甚,广场也隐约在望。
从地上爬起的镇民们自发组织着收拾起一片狼藉的陈设,虽说对于天渊神阁带来的压迫仍感到心有余悸,但老祖宗留下来沿袭了好几代人的年会还是要照常进行下去。
老乞丐哼着曲儿,摇头晃脑地推醒了倚在自己身上睡着的憨实少年。
少年揉着睡眼不情不愿地醒转过来,迷迷糊糊地朝左右张望了两眼,发现不是在自家床榻上,敲了敲脑袋皱着两条浓密的眉毛才捋清发生了什么,至于睡着之后的事,显然是记不清了。
憨实的少年还半坐在地上,老乞丐也没起身。少年顺势转头看向老乞丐,呢喃道:“老头儿,发生了......”,话说到一半,少年目光落在了老乞丐脸上,“咦?!老头你...你怎么了?咋...咋变了副嘴脸?”少年有些惊恐。
老乞丐一脚从地上站了起来,伸了伸腿脚,那身条条缕缕的标志性乞丐套装在其身上晃晃悠悠,笑眯眯挑着眼看向地上满脸错愕的少年,道“怎么啊小子?知道老爷子我的厉害了不?平日里就跟你念叨多少遍,为夫是高人,诶,高人!高”老乞丐边得意着,两手相合在脑袋上向后推了推满头的油腻乱发,颇有些老当益壮意气风发的模样。
少年错愕之后,闻言便知,模样脸面是变得精神了不少,但骨子里还是那个为老不尊神神叨叨的老乞丐,摇了摇头呸了两呸站起了身。
老乞丐:......,深入少年心的形象还真不是一下两下能根除得掉的。
憨实少年转动着浓眉大眼看向四周,也不搭理兀自感叹什么“竖子小儿有眼不识泰山”的老乞丐,一溜烟跑到镇民中帮忙收拾起残乱的桌椅摆设。
到了。许留仙停下了脚步望向广场上恢复了生气干劲十足的人群,眼中雍容淡雅的笑意更多了些暖色,赫然那几个老兄弟也在其中。
慕尚、赵顷、顾北、典庄、刘安、张起,这六人此时同样目光灼灼地望向来人,眼波动容,还是原来的样子啊。
还有小彤儿,长大了。仁义礼六兄弟,两个素未谋面的炼气境的小家伙。
许若彤怯生生站在慕尚身侧,看着不远处立着的来人,并不十分清晰,似乎赤着脚,麻衣随意地披在身上,内里一件单衣,看去十分薄凉。许若彤温婉的面容上美眸眨动,心生怜悯:大雪天,这般该很冷吧。
灰发麻衣被韦清秋称作许留仙的男子没有再向前去,慕尚六人也未直接迎上,视线交错下,感受到彼此的心安。
许留仙身躯侧转,视线落到了不远处那座酒旗残破的简陋顶棚下,杜月白正在一张方桌边坐着,向里侧低垂着面庞,靠桌的那只手臂横搭在桌面上,有些低郁,对于许留仙的到来毫不在意。
许留仙明净目光中的笑意渐缓,赤着脚小趋上前,只七八步便到了酒肆前,一股清冽的酒味在冬寒中迎面而来,引得人心头一热。
酒旗前后打着摆儿,许留仙面色雍容地立在酒旗下。
杜月白低垂着的眼帘抬了抬,在许留仙眼里这便算是打过了招呼。
从韦清秋的“清秋之境”中脱离而出后,杜月白便回到了这座酒肆下,一言不发,甚至许留仙出现而后韦清秋退去,他也没抬头看一眼,只是陷入了兀自的思绪之中,显得颓然的心绪。这会儿见着许留仙朝自己来了,才微微瞄了一眼。
反应在许留仙意料之中,自相识起除了一人,便没见着面前这个对自己来说算是个年轻人的小伙子对谁热络过,以前喝酒弹琴吟诗是对着一群姑娘,后来弹琴吟诗喝酒是对着一个姑娘。
许留仙抬手遮开了快要碰到头顶的酒旗,微微低着头踏入了那座酒肆,在杜月白的边上那张桌子朝着广场坐了下来,也朝着向南边低垂着面庞的杜月白。
“小白,来壶竹叶青烧刀子吧,取取暖。”许留仙望着广场上忙活着重搭场地的留仙镇民,目光缱绻地说道。
慕尚一群人这时随着许留仙的动作看向了酒肆方向,云爵夜修三人自然也满怀好奇地朝着这两个位大叔张望。
杜月白低郁的目光先是一顿,而后面无表情地抬了抬白而纤长的手指,一小瓶竹叶青出现在了许留仙面前的桌子上。
呵着气拿起了做工精致的小酒瓶子往嘴里缓慢送了一口,一股微辣的热流随着酒水流入了心底,许留仙惬意地眯起了眼睛,怀念的滋味。
这股清酒带来的烧心之暖在口中胸膛蔓延殆尽之后,许留仙才带着满足的笑意睁开了眼。
“小白,凤仙在那次之后上了一趟天渊,回来之后与我提及,曦儿的事他不怪你,也很难完全便将责任认在天渊身上,事情也许并非看到的那样,只是其中原委究竟如何,似乎得等你慢慢看清......”
此言一出,杜月白猛然抬起了头,如从睡梦中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