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众们的目光顿时从凌云枫身上移开，齐刷刷地投给了那个新上阵的人。
只见那人先是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接着开口道：
“产品部过…过去确实有很多的漏洞，我…我现在已经转过去做…做界面规划了，但毕竟才三天，所以规格书我们要慢慢补。用户体验方面，我…我们也不太清楚具体怎么对接，后续梳理清楚再…再给您说。”
凌云枫有种感觉，就好像那人是一只茶壶，里面煮了足有几千个饺子却无奈茶壶嘴也就一个硬币大小。
杜英才瞟了那人一眼，忽然装出恍然大悟的模样对着一桌子人道：
“原来是这么回事！弄了半天他们两个都是新人嘛！凌云枫才来手机公司一个多月，而曲仁杰才到手机公司三天而已！那你们两个有太多的东西要学了！”
凌云枫没太理会杜英才，向曲仁杰投去了感激的一瞥。姑且不论他刚刚那番吞吞吐吐的话到底产生了多大作用，也就是多亏了他的出现才让自己暂时逃离困境。趁着杜英才那张臭嘴正处于CD冷却时间，他赶忙宣布道：
“耽误大家时间了，现在有请孙子熙讲一下蓝海手机界面设计的现状吧！”
孙子熙今天的表现极为反常。自从窝进会议室的一个角落后，他始终阴着个脸一言未发。直到凌云枫又重复了一遍，这家伙的黑脸才抽动了一下：
“我没啥好说的。”
凌云枫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孙子熙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他下不了台。他的心底“噌”地冒出一把火，但还是尽量保持声调的平稳：
“孙工，这个会原本就是你邀请我来参加的，对不对？我说了老半天了，你好歹也该介绍一下背景吧？”
话音刚落，孙子熙倒没说什么，反倒是那个尖酸的声音又从对面刺了过来：
“这个，还是我来说吧。”
杜英才尖酸十足却也底气十足，耀武扬威地扯了起来，却绝口不提设计规范，反而滔滔不绝扯起了设计部的发展计划和目标，什么来年会增加二十名用户体验评测人员，增加十几名动画制作的人才甚至还会在南方成立设计部分部，什么郭总已经批准，什么冯总也支持等等等等好像联合国都是他家赞助的一样。
大概是说尽兴了，杜英才忽然又换了一副温和的表情，语气相当缓和地冲着凌云枫问道：
“哎，我说，你能不能跟大家讲讲你们的人力如何啊？你们用户体验组有多少名正式员工呢？”
凌云枫一听这语气挺客气，便如实回答道：
“我们只有两个正式员工，我和任剑刚。”
杜英才继续和蔼友善地问道：
“哦，那你们两个人要做这么多工作，对接这么多部门，承接这么多的需求，能忙得过来吗？”
“嗯…所以说困难还是不小的，但我们还是会尽力去做的，希望杜部长和在座各位能给予支持和谅解。”
杜英才的态度大变，让凌云枫一时间还有些感动，以为刚刚发生的都是些意外罢了。
凌云枫又错了，他没想到杜英才就此勒马急停，收起了笑脸并一枪回刺过来：
“你看，你们就这么两个人，恐怕不是尽力就能把工作做好吧？你们此前的评测报告我都看了，先不提格式和内容，我先问你一个最基本的问题：你们每次评测怎么只找四个用户？你们没发觉这其实是一个很低级的错误？业内谁都知道，在一个规范的评测中至少六到八名用户才能找到80%以上的问题，这是人人皆知的基本原理。我想，像任剑刚这样经验丰富的用户体验总监不会不知道吧？”
弄了半天，这副笑脸的背后原来藏着一把刀！
凌云枫连忙解释道：
“杜部长，每次评测找四个用户是有依据的，你看看史蒂夫的快速评测方法……”
“你可以有你的依据，”酸菜桶再一次打断了他，冷笑了两声并转向大家：
“我有必要提醒各位，手机公司的用户体验组采用的是一种非主流的方式，这里面的风险你们都明白。”
一次就忍了，两次也罢了，三次勉强算了……然而，杜英才却肆无忌惮地对着凌云枫发出了数十次的挑衅指责与冷嘲热讽。凌云枫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翻腾的怒火，语速越来越快，音量越来越高，火药味也越来越浓。
看到气氛越来越紧张，曲仁杰突然又跳出来试图打圆场道：
“我…我说，你俩也别…别争了。杜部长，手机公司这边确实有很多问题，用户体验这一块也刚刚搭建，就…就像您说的那样，他们本身有很多问题，得给他们点时间慢…慢慢提升。”
正在火头上的凌云枫一听简直要气炸了，劈头盖脸地驳斥道：
“曲仁杰你这算什么话？什么叫做我们有很多问题？用户体验组辛辛苦苦做了半天活，到最后还被不干活的人挑三拣四，凭什么还要让我们装孙子？”
见凌云枫来势汹汹，曲仁杰虽然不吭声了，但他的脸色却阴沉了下来，一个劲地揉着手串上的珠子。
两个小时过去了，这场黏黏糊糊腻腻歪歪的纠缠终于结束了。然而，就在结尾的最后一分钟里，凌云枫到底还是没能守住底线，一不小心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眼看大家起身纷纷离去，而凌云枫也准备提包走人之际，杜英才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哎，我说，你们制定的那一堆《规范》里好像只提到了1000元以上的手机，那1000元以下的怎么办呢？”
可能是由于精力已经耗尽，又可能被多次挑衅气昏了头脑，凌云枫很不高兴地甩出一句话来：
“手机公司现在走精品策略，对于1000元以下的产品，我们爱莫能助！”
凌云枫万万没有想到，他的话音刚落，杜英才就两眼精光爆射就像酿成了一桶千年酸菜似地跳了起来，拍着桌子大喊道：
“嘿！大家都听到了吧？这可是他自己说的！什么叫‘爱莫能助’？蓝海每年那么多1000元以下的手机怎么办？你就不管了？这就是你对公司产品的态度？好，把他这句话记下来！记到今天的会议记录里！卧槽，好一个‘爱莫能助’啊！”
杜英才如此反常的举动顿时让凌云枫清晰了一半。直觉告诉他，他惹大麻烦了！
“喂，你别这么抠字眼好不好？我是说在当前的情况下，因为时间人力都不足所以爱莫能助！后续我们一定会考虑1000元以下手机的！”
一切都为时已晚，得意的酸菜桶一边带着老赵踱出门外，一边继续尖酸地嚷嚷着：
“记下来，把他这句话记在会议记录里！我要让所有人看到这个所谓的用户体验组是如何对待公司产品，而这个高级用户体验设计师又是如何对待用户体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