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雨再次背起灵风,沿着小村子谨慎地避开云部杀手的暗哨绕着村子走着,灵风不时地提醒她,走得倒还顺利,没有引起大的动静。
雪花密密地落着不一会就把他们染成了雪人,头上背上都积了雪,两人都没有在意。在仔细地察看了一圈之后,他们站到了一户人家的房子前,决定到这户人家的房子里躲上几日。
这栋房子与村里的大多数房子看上去没什么两样,都颇为破落,只是这座房子位置更为偏僻,灵云也没有在这里安排暗哨。
两人站在黄土墙下,灵雨扶着灵风忽然觉得他的手在微微发抖,低声问道:“你怎么了?”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色,只觉得灵风深吸了两口气缓缓道:“没事!我们进去吧。”
灵雨心中微微担忧,却也无法可施,黑夜里看不清他的情况,也就不再多言,把他的一条手臂架在自己的肩膀上,纵身跃上了土墙,然后轻轻地跳进院子。
尚来不及有什么动作,耳中就传来一声“呜”示威的狗叫,眼中只见一道宛如小牛犊一般的黑影迅速地向着自己扑来,灵雨身子一侧避开这一扑,只见这条大狗在自己面前数尺的地方前腿向下一扑,击起不少身前的积雪,后腿向后一撑,仰着头张开大嘴就要嚎叫。
灵雨眼见这条狗要叫,身子立刻向前跨出一步,右手扶住灵风,左手闪电般探出扣住这条狗的咽喉,将马上就要出喉的“汪”的那一声狗吠生生掐断,接着左手猛地一转,一股大力立刻把那条狗整个转了一个半圈摔在雪地里。
那只狗唧唧咛咛徒劳地在雪地里蹬着四条腿,想要把那只扼在它咽喉上的讨厌的手扒开,只是那只手宛如铁铸的一般,反而扼的更紧了。
灵雨只是想制住这条狗,并不想杀掉它,自己二人只是想在这户人家里躲上几日,自然希望能够保密,但是和户主结了怨就不好了,毕竟敌人就在咫尺之外,任何的异常都可能成为二人丧命的威胁。
忽然听得“吱呀”一声开门的声音,灵雨回过头,只见一个瘦瘦高高的年轻人端着一盏油灯,穿着中衣,站在门口奇怪地看着院子,口中喊道:“大黄,怎么了?”
待到看清楚院子里的情况后,登时吃了一惊,伸出手指着灵雨目瞪口呆地道:“你,你做什么呢?”
上前一步,寒风吹过他身上的中衣,衣服一侧紧紧地贴在身上,另一侧在风里飘荡,登时打了一个冷战。然后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啊”的一声大叫转身跑进了屋子,在过门槛时还被绊了一下,接着只听“砰”的一声,那门又被关上了。
灵雨心中一动放开左手接着闪电般一掌砍在那条大狗的脖子上,那条狗登时昏了过去,接着扶着灵风的身子躲到了暗处。
一会,只听得“吱呀”一声那扇门又开了,昏黄的灯光下只见一个穿着破旧棉衣一身书生打扮的人出现了,瘦瘦高高、披头散发,左手提着一个简陋制作的灯盏,里面放着刚刚的那盏油灯,另一只手里紧紧地攥着一根竖直光滑的木棍——显然是主人的常用之物,走了出来。
看到那条被打晕的狗,书生脸色登时变黑了低声喝问到:“你们是什么人?为何闯入我家,打死我家的狗?”
四周一片寂静,他上前走了几步,提着灯举着棍,正要去看那条狗,忽然身子颤了一下,站在那里僵住了。
他感到一丝寒意紧贴着他的咽喉,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仿佛它早就在那里等待着自己。他刚要张口,忽然觉得那道寒意仿佛立刻有了重量,沉沉地压在了他的咽喉上,接着又一股寒意一下子笼罩了他。
他感到寒气从他的心底一下子袭遍了他的全身,他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身外的那股寒意不但笼罩了他的全身,还在不断地冲击他的精神,一点点的仿佛无数的细针,令他不由自主地感到恐惧想要颤抖。
虽然是在雪地里,他的头上却开始冒汗,汗水一点一点地从额头渗出,汇成豆大的汗珠。
他就这样保持着僵住的姿态,右手举着棍子,左手提着灯盏,油灯的火焰在灯盏里摇晃,一时间光影斑驳,四周一片死寂,偶尔远处传来积雪从树上滑落的声音。
过了片刻,他听到从自己的左侧传来一声低低的闷哼,充满了痛苦之意。他感到自己的左侧似乎有人动了一下,接着那股压迫感消散了,但是咽喉上的那丝寒意依然没有消失。
他深吸了一口气,眼睑向下垂了垂,借着昏暗的灯光看清楚了放在自己咽喉上的东西——那是一截黑剑,通体漆黑宽窄合宜的黑剑,剑锋的寒意直渗到他的皮肤里,另一截没在自己左侧的黑暗里。
他定了定神慢慢地说道:“姑娘,你既然无意伤我,那何不放下你手中的剑一起到屋里歇歇呢,外面雪大,又是深夜,寒气深重,有什么话我们可以坐在火盆旁慢慢聊,不是吗?你这样拿剑指着我,我们纵然站到天明,似乎也没什么意义啊。”
灵雨听了,没有出声,也没有动,那书生接着又道:“我只不过是一个贫贱书生罢了,手无缚鸡之力,虽然练过一些武艺,但是从刚才姑娘的反应来看,我在你面前是没有反抗能力的。我之于你,就如同青蛙之于老虎,你又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
说完右手一松,“砰”一声闷响,那根木棍掉到雪窝里看不到了。
一声冷冷的女声从他的左侧响起:“你说我的刚才的反应,是什么意思?”
他轻轻一笑,悠悠道:“小生虽然没有练过高深的武功,也没有”——他说到这里,似乎觉得说“杀过人”这三个字有些不妥,就改口道:“手上也没有沾过血腥,但是毕竟是读书人,对于高手身上的气势还是听说过的。姑娘方才在一瞬间爆发出的气势让小生没有见到姑娘就觉得胆寒欲裂,这就是杀气吧!如此强大的杀气,我还是第一次碰到,您一定……”
说道这里,顿了一下,拖长了声音,却吞吞吐吐不肯说。灵雨冷冷地道:“一定怎样呢?”
他迟疑了一下说:“姑娘一定杀过不少人,而且长期生活在厮杀中。”
他立刻觉得咽喉上的剑紧了一紧,又松了下来。他也跟着提了提心,再放下来。
灵雨冷冷地看着这个书生打扮的人,不再说话,手中长剑一翻,剑脊在他的咽喉上轻轻一拍,接着扶着灵风慢慢地向着门口走去。
那书生也提着灯盏,一步一步慢慢地退着,到了门口,灵雨已经转到了那书生的身后,长剑架在他的肩膀上,紧贴着他的脖子,一步一步退着进了屋,接着他也退着进来了,只听得身后一个声音淡淡地道:“关门。”
他退着进屋后顺手关上门,只觉得肩膀上的那柄长剑收了回去,他没有回头顺手把灯盏放在破旧的几案上。
灯光照亮了几案附近的一小块地方,只见几案上铺着几本书,很显然他是在熬夜读书后才睡去的,书上还有他读书留下的墨迹,墨迹还未干,大抵还没睡多久甚至可能刚睡下就被惊动了。
他站在几案前没有回头,温声道:“姑娘,你的同伴似乎身体不适,反正都已经在屋子里了,就让他躺到床上去吧,那里舒服一些,旁边就是火盆,你也可以暖和一些,不是么?”
说完也不回头,顺手将几案上的书收起,放在一旁。只听得身后轻轻的声音响起,灵雨已经把灵风扶到了床上,盖上破旧的棉被。
进到屋里灵雨才发现灵风浑身发热,意识已经有些不清楚,她不由得有些自责,自己竟是忽略了,灵风重伤失血颇多,身体自然不像平常那样不惧寒冷。而他身上还穿着从南方买的单衣,自然抵挡不住寒冷,想来是这一夜自己背着他下山冲了风了。
看着灵风的样子,心里微微觉得怜惜。
忽然若有所觉的抬起头,只见那个书生已经转过了头,沉默地看着这二人,眼神沉静,见到灵雨抬起头,和煦地笑道:“家里贫寒,又是深夜,恐招待不周,勿怪。”
说完竟是自顾自地转到几案的另一侧,拿起两只粗茶碗,放在几案上,提起一个水壶,在茶碗里倒上水,用手摸摸茶碗感受了一下水温,又把水壶放到不远处的炉子上,添上水,随手向炉子里丢进几块劈好的干柴。
然后转身跪坐在几案旁,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然后举起一只茶碗,对着灵雨举了一下,小小地喝了一口,淡淡地对灵雨说道:“水尚温热,可以喝。”
灵雨看着这书生的一连串动作,心中亦是佩服,刚刚脱离死亡威胁,就敢邀请一个身份不明且刚刚威胁过自己的人喝水,这书生看似文弱但是他的心性当真了得。
眼看那书生已经喝了一口水,灵雨也就走到几案旁跪坐在几案的另一侧,右手将长剑插回背上的剑鞘,然后同样举起另一只茶碗喝了一口,再把茶碗轻轻地放在几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