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雨和周舟这天是被蒙上眼睛塞进马车里带进总坛的。他们下了马车后发现身处一大片石头房子中间。他们的师父并没有跟来。
他们附近同样是一辆又一辆马车,马车上时而一两个,时而三四个,有的直接载了七八人下来。陆陆续续、零零散散。这一日下来有一二百人来到这片石屋。
石屋很多估计不下四百个,每个屋子都不大,屋子很矮,也很窄,一张石床一套简单的铺盖剩余的空间就只能站上一两个人而已。
周舟看到这种情况迷惑了片刻,他对于不熟悉的环境向来抱持谨慎态度。灵雨倒是很放得开。马车送他们到这里后立刻就出去了,灵雨站了片刻决定去找个屋子住。
灵雨绕着整片石屋走了一圈,发现这片石屋是建在一片悬崖上的。她站在悬崖上看了看,只见那悬崖烟云缭绕不知深几何,山风拂面生寒,她确定他们现在在一座高山上。
这片悬崖并不完整,灵雨沿着崖边走了一会,见到一片光滑的山壁。她抬头看去,云雾迷蒙中隐约见到一片石头建筑屹立在山顶上。四周寂静无声,也不见人影。
站了片刻,偶然回头看去,在这片石壁的对面又浮现一个高高的山峰,顶上一片石头建筑。她心中动了一下,向着来处看去,一片陡峻的山壁横着宛如一座城池。上面开着一个山洞,想来就是进来的通道了。
她对这片地方终于有了一个大致的认识。周舟跟在她身后,四处望望,也不知道看出了什么没有。她对于身边的这男子还有点不满,也懒得提醒他。
回到石屋区,灵雨想了想,就选了一个靠近悬崖的一个角落里的小石屋,把自己的包袱放进去。回头看到周舟还跟着自己,就没好气道:“快找个屋子住下吧!”
周舟愣了一下,“哦”了一声就在她旁边的石屋住下了。
这两个石屋的位置不好,靠近悬崖山风很大。灵雨估摸着关注这里的人不会多,就选在了这里。
这一日一共被送进来了二百多人,幽影也没有来管理、说明,把人送到后,那些黑衣蒙面人就离开了石屋区。
在石屋与有进出通道的山壁之间有一道高高的石墙,石墙朝向石屋区的有四间很大的屋子。石墙朝向山壁的那一边则有着一些小房子,山壁通道附近也有一些小房子,这些小房子里面住着黑衣蒙面的守卫。
这一日为了争夺一些位置比较好的屋子,发生了好多场不大不小的打斗。有一场打的颇为激烈,但是大抵是由于这是第一天的缘故出手的人都很有分寸,没有出现把人打成重伤的局面。在打斗中失利的人要么去夺别的屋子,要么去找了一些条件不怎么好的屋子。
他们争夺的其实是这片绝谷中间靠中央的位置。那里的几间屋子能够晒到太阳,而且据悬崖较远,受山风影响较小。接下来的比较受欢迎的位置自然就是接近石墙的位置,那里受山壁影响上午没有阳光,但是下午却十分温暖,而且不受山风影响。最糟糕的自然要数灵雨选的那片了,山风大的惊人,虽然几乎整天都有阳光但是山风太大了,让人感受不到日光的温暖。那附近云雾重,日光的效果又要打折扣,自然没人愿意去那里。
这一天下来靠近石墙的屋子和中间部分的屋子都被住满了。倒是灵雨和周舟附近还没有人来。
安顿下来在谷里闲逛的人路过灵雨和周舟选的地方几乎都要嗤笑、议论一番。灵雨不以为意,周舟索性躺床上休息去了。
终于有一个女孩过来问周舟,“你俩为何住在这里啊?前面还有一些空着的石屋。”
周舟懒洋洋地指指隔壁灵雨的石屋道:“她要选这里,我就来这里了。”说的理所当然。
这女子楞了一下,走到隔壁问灵雨:“姐姐为何选这个总是吹山风的地方啊?”
周舟在隔壁听得灵雨淡淡道:“喜欢这里啊!”
随后那女孩嘀咕了一句“都是怪人”,离开他们向着另一个看起来年长几岁的女子走过去,低声说了几句,看来这两个女孩是相识的。
那年长的女子听了,沉吟了片刻道:“那我们也搬到这边吧!我也觉得这边很不错。”
说完就回头似乎打算去拿自己的东西来。
那女孩愣了片刻道:“姐姐,可是这边真的很不好啊。”
“其实也不错!”
过了一会,两个女孩各自拿着一个小小的包袱过来了,年长的就进了最后的那间屋子,和灵雨对面,年幼的就挨着年长的住下,和周舟对面。
灵雨坐在床上听得对门的小女孩不时叽叽喳喳一番,口中“阿修姐、阿修姐”的叫,偶尔听得年长的温声说一句“阿萝,这样这样”就不说话了。“阿修、阿萝,阿修罗,也不知道这对号称阿修罗的姐妹实力如何”灵雨心中淡淡想着。
她和周舟此时都是八九岁的年纪,只不过心思都要成熟得多。
而后又有一个男孩子、一个女孩子过来问阿修,“为何搬到这个地方,原来的地方不是挺好吗?”
阿修笑笑也说了一句:“喜欢这个地方啊!”
这真是一个让人无话可说的回答。
这一天就这样平静地过去了。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
又一批新人进来了,二百多人,和昨天一样,两天一共进来了五百多人,石屋总共不过四百间。所以要么和别人同住,要么露天住,要么……抢。
这一日山谷里发生了相当大规模的打斗,终于,有一个人死了。
那些黑衣蒙面人出现了,冷冷地将打架的那些人训骂了一番,为首的人穿过谷中的道路走到最后灵雨和阿修住的屋子前,冷冷地指指打着招呼让她们出来。
周舟和阿萝也跟着出来了。
四人跟着那黑衣人走到打斗的地方,看到躺在地上的尸体。那人死的很惨。脸上血肉模糊,手臂以不规则的形状搭在身后,周边还有几个孩子跪在地上看着,面无表情。显然这是他们的同伴。
黑衣人冷冷地一指尸体,对着灵雨他们挥挥手。看着这手势,灵雨立刻明白了,那个阿修似乎也知道意思,两女对视一眼,上前抬起那具尸体向着悬崖走去。
一时间周围的孩子都看到了。明白的一起愣住了。
几个黑衣人跟着,向悬崖走去。身后跟着一群孩子。气氛极为压抑,仿佛转眼间就会有天雷震响。
到了悬崖,为首的黑衣人示意灵雨和阿修把尸体扔下悬崖。
两女再次对视一番,无数双眼睛盯了过来。周舟微微紧张,准备随时出手。
两女抬高尸体作势欲扔,忽然另一个男孩陡然跃出抱住了尸体。一掌向着灵雨打去。
周舟早有准备,跃出挡下这一掌。
黑衣人沉声道:“放开!”
这话是对着抱住尸体那男孩说的,那男孩之前就跪在这尸体旁,闻言转过头看着这黑衣人,眼中满是恨意满是杀气。
黑衣人视若不见,继续喝道:“放开!”
那孩子仍不放手,另一只手紧紧握起。
一瞬间,周舟意识到,这个孩子和自己和灵雨一样都是受到过和自己师父类似的杀手的训练。
那这个山谷里的其他孩子呢?
他觉得身子隐隐发冷,看了灵雨一眼。灵雨似乎也若有所觉,看了过来。两人视线相遇又慢慢移开。
灵雨和阿修放开手分别往旁边走了一步。
下一刻人影暴起,拳头呼的轰出。
黑衣人身法极快,一掌打在了那孩子胸口,发出“咔”一声轻响,那孩子抱着那具尸体惨叫一声吐着血摔入悬崖。听不到回声。
一众小孩同时愣住,这山谷有多深?!
又同时面色不善向着那几个黑衣人看去。
为首的黑衣人冷冷道:“还不散开,各自找自己的屋子去。”
众人一动不动。
那黑衣人冷冷道:“不服吗?还以为是在各自的师父那里吗?告诉你们,这里是生死场。只有活着出来才有资格不服。在这里你们和狗一样。”
“看到没,那些山崖上的大罐子,”众人随着他的话一起抬头看去,“知道是什么吗?是火油,知道用来做什么吗?我等在这里出事了,你们都得陪葬,懂不?”
“哼,慢慢你们就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说完转身向着来路走去。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没人敢拦。
“生死场”他们都在咀嚼着这三个字。
慢慢地都散去了。灵雨和周舟站在悬崖边,看着悬崖,周舟心里涌起了强烈的兔死狐悲之感。
山谷里平静了片刻。
片刻后打斗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