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广宇大步走了出去,一身常服,跨上早已备好的马匹,羽林卫前锋已经在信使带领下在前方开道了。
五千羽林卫立刻全身披挂随着皇帝向着城外开去。
片刻之后,皇宫的动静惊动了长安城所有的勋贵之家。各种信使、探子乱跑,消息乱飞。这突发的事件一下子拨动了所有人的神经。
高岩拟好旨,用了印,樊重接了旨悄声询问高岩:“老高,发生什么事了?陛下看上去如此愤怒!”
高岩一脸无辜,“咱家那知道啊,咱家也很困惑。”说完指了指地上的那张纸。
樊重一看,认出是平北军的急报,吃了一惊!连忙转身下去布置。刚转过身却看到皇后进来了,吓了一跳,连忙行礼。
长孙静也是一脸迷惑,皇帝突然让她戒严皇宫,以她的经验一定是出事了,而且一定是大事,偏偏她不知道。周广宇也没有告诉她。
她此刻正是一头雾水,见到樊重和高岩,忍不住问道:“站住,你俩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两人同时摇头,又同时看向地上的军报。
长孙静顺着两人的眼光看过去,只见一张纸盖在地上,看上去是平北军的急报,“这就是陛下发怒的原因?”说着她拾起了那封急报,看了起来。
高岩和樊重都看着她,一脸紧张。
片刻之后,只见长孙静拿着纸的手抖了起来。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勉强看完最后一个字,整个身子都抖了起来似乎有遏制不住的愤怒和悲伤。
她随手将那张纸揉成了一团,紧握在手心。回头向夕归喝道:“立刻备马,随本宫出城。”
樊重一看势头不对,连忙下去布置。
高岩叫苦不逮,上前行礼道:“娘娘,陛下将皇宫交给娘娘,娘娘走了,谁堪守之?”
长孙清冷冷看了高岩一眼,扬声厉喝道:“本宫的儿子女儿遇刺,儿子在外,女儿重伤,生死未知,你让本宫守皇宫?马上滚开,自己安排去,夕归!我们走!”
这话滚滚如雷一字一字流过高岩心上。余音就好像天雷的回响,太子遇刺四个字慢慢地在他心里浮现。他甚至没有注意到长孙静话里的怪异。
长孙静疾步出去,跨上马,策马疾驰,夕归紧紧跟着。两匹马一前一后,消失在夜色中。
高岩看着她们离开,忽然听到报告道是内宫侍卫统领过来向皇后报告。他立刻意识到这是皇后娘娘离开时布置下去的皇宫戒严事宜。他叫过一个小黄门命他去请椒房殿的夕思过来。
夕思是皇后的贴身宫女,在宫中颇有权威。高岩将夕思和侍卫统领招过来,将皇帝给皇后的任务交给两人。看着两人一脸纠结的表情,高岩顿时觉得心里愉快了不少。
刚刚将两人赶出屋子,备了马,正准备快马去追赶皇上,忽然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匆忙跑了过来,高岩定睛看去,却是华妃。他拂拂额头,又一个难缠的!
华妃衣衫跑的颇为凌乱,大抵是得知了什么消息匆忙跑来的,衣服也没有穿好。身后跟着几位宫女拿着一件皮裘。华妃上来首先扯住了他的马缰。
“高公公,听说太子他们在外面遇刺了,翊儿也和太子在一块,我担心翊儿,你知道陛下和皇后娘娘去哪了吗?”
高岩皱皱眉头,皇后娘娘不过在这里喊了一声,一向与人无争的华妃就知道了!看来宫里的几位估计大多都知道了吧。
高岩下马,向华妃行个礼,对于这个女人他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华妃出自小户人家,能进宫也是一个偶然。皇帝对她也是不咸不淡,她自己也是颇为淡泊。
周广宇平日里温和实际上是一个极为强势的皇帝。皇太后自然是管不了他。后来他娶了一个同样有几分强势的长孙静为皇后,后宫就一直在长孙静的管理下。长孙静很有能力本人也持身端正,把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他的后宫也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莫名其妙的事件。
华妃就这样在长孙静翅翼的翼护下在皇宫里生存了下来。当然,这也是一个有智慧的女人。
高岩看着华妃一脸哀求的神色,一副就要跪下乞求的姿态,心里也颇为同情。
他想了想问道:“娘娘会骑马吗?”
华妃小户出身,哪里会骑马?
高岩看着华妃摇摇头又是一脸伤心表情叹口气道:“这样吧,娘娘,说实话,老奴也不知道具体情况,老奴也是从皇后娘娘那里听到了一点,三公主情况如何确实不知。老奴这就要立刻出宫去追赶皇上,娘娘又不会骑马,要不老奴安排一辆马车,着几名侍卫送娘娘过去吧。娘娘出城后就去无有观。老奴听陛下说要去无有观,就算具体地点不在那里,要找皇上也很容易。陛下羽林卫出动了,那里还有平北军,要找陛下只需叫过军士询问一番就成。”
说完叫过一名小太监如此这般吩咐一番,转身向华妃道:“娘娘稍候,马车、侍卫待会就好,老奴先行离开了。”说完行个礼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此时皇宫里闹腾腾的,几乎沸腾了起来。与此事有关的妃主都不在,各种流言乱飞。皇后娘娘离开时吼得那一声此时竟是传遍了后宫,引得众人纷纷猜测何人如此大胆敢在京城行刺。听到这消息,不同人都怀着不同的心思关注着。
一时间各种打听消息的四处跑,甚至还有人试图把消息传到宫外。
侍卫统领勉力封锁了宫门,实施戒严。以免宫中流言传到宫外。被他们拦住的人很多,有些也很不好惹,比如贵妃宫里的,让侍卫统领好生头疼。面对着各种威胁、许诺、拉拢他只能陪着笑脸,但就是不开门。
高岩已经清楚告诉他了,皇宫戒严是皇帝亲自下的命令,后来皇后命他执行,那怕帝后都已经出宫了,他也不敢不执行。但是他又不敢真的对一些违规的宫人下死手,只能关上门,命侍卫巡逻,在可能的范围内维持皇宫的秩序,彻底的戒严是做不到了。
然后夕思来了。她接到高岩的要求后,先回椒房殿安排了一下事务才过来。她倒是不急不恼。
夕思是当年长孙静出嫁时的陪嫁丫鬟,在皇宫里算得上老资格了。早年在秦王府里威势也极重,后来进入皇宫,皇后把向外传话的事情交给了夕归,她就专管椒房殿的内务,慢慢的锋芒就不那么显了。
但是认识她的宫人都是不愿得罪她的,她和夕归一样,是真正可以代表皇后的。
夕思到了宫门先是一阵喝骂将众多宫人赶走,然后和侍卫统领一起在皇宫里走了一遍,整个闹腾的皇宫慢慢地静了下来。妃嫔往往自重身份是不会亲自出来和她叫板的,毕竟不关己事,再加上发生的确实是大事,此时闹腾就是往皇帝皇后的枪口撞,没人那么蠢。其他乱跑的宫人自然也不敢和她叫板,她身边还有侍卫在呢。
侍卫统领这才算明白高岩为何要请夕思过来。
相比之下,禁军统领就轻松多了,他有皇帝的圣旨。按律,在几种紧急情况之下,皇帝的圣旨可以不经过中书、门下。具体情况,皇帝回来会向几位大臣解释的,他只需要执行就好。
本来侍卫统领是要接受皇后的懿旨的,结果皇后突然离开了,他就有些尴尬了。
夕思是一个心思很细的人。她听了皇后那一声后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异样,“儿子在外,女儿重伤”。皇后一子一女,儿子自然是太子灵煜,女儿是长公主灵雨,灵翊自然还算不上皇后的女儿。灵雨自小失踪一直是皇后的心病,奇怪的是灵雨回来后直到今天也没见到皇后有接纳的迹象。“难道娘娘虽然嘴上不肯接纳公主,心里却是接纳了?娘娘这究竟是什么心理?”夕思一边巡着皇宫一边细思着。
长孙静一路疾驰竟是赶上了周广宇,羽林卫虽是骑兵但是在长安城里士兵又多自然不能肆意驱驰,反倒给长孙静赶上了。周广宇看着皇后这个样子跑了出来,怒喝道:“不是让你戒严皇宫吗?跟来作甚?”
长孙静竟是不顾礼仪顶了回去:“都这个时候了,守那个破宫作甚?他们出了事我就不回去了。”
周广宇脸色铁青,举起右手作势欲打,抖了几下,又恨恨地放下。大喝一声“加速前进!”
吴之仪骑着马从大街上向着皇宫驰去,他家距皇宫颇远,正好碰上了羽林卫,甚至借着火把看到了同样骑着马的四位太医,他心中大为纳罕。看到皇帝阴沉着脸,皇后竟然妆容不整骑着马跟着同样阴沉着脸,他惊奇无比,拉着缰绳跑到四位太医那里插入队伍。
四位太医偏过脸看看他,蒋太医苦笑道:“老吴也被招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吴之仪回道:“先不说这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么大的动静。”
蒋太医苦笑摇头:“我等亦是一头雾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