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倏设伏的地方是两座土山,其实就是两座高起的土丘,中间隔着将近百丈的平缓地带,两座土山也不大,不过方圆四五里罢了。本来那一片荒野是有一大片泥沼的,但是没办法,季节不对,这时候是深秋,在这北边已经和寒冬差不多了,泥沼整个被冰封了,夏天时的烂泥坑此时简直比石头还要硬,莫说把人陷下去了,千军万马在上面打仗都未必会出事。而偏偏这一片几乎都是平地,唯一能设伏的其实也就是那两座土山可以利用一下,埋伏也简单,袁倏将大军分为三阵,布在土山后,一阵用来封住两山之间的通道,另外两阵用来防止敌人从侧翼偷袭,又在土山上布下弓弩手,实在是简易极了。不过能条件实在有限能利用的也就这样了。右部先头骑兵五千人是咬着张开和孟赫进入埋伏的。张、孟二人一路奔逃七八十里,一路上胡骑没有受到伏兵的袭击,再加上他们得知大将旗鼓在西边的消息,而且西边朕的攻势也很猛,因而他们不认为这一路还有援军,就这样胡骑先头骑兵死死咬着张开、孟赫,张、孟二将的军队通过两山间的通道后,袁倏的步兵阵封住山口,同时山上弓弩手开始发威,三面攻击,孟赫又率领骑兵绕过土山,封住他们的退路,四面开弓之下,一刻钟的功夫全歼了这五千骑兵。随即右部主力赶到,右部兵力前锋追着张、孟二人部属,又分出左右翼迂回拦截,袁倏的伏兵歼灭右部前锋后,右部的左右翼骑兵很快就赶到了,他们碰上的则分别是袁倏布下的左右两个步兵阵。”
“胡骑猝遇我军大阵,一时间也有些慌乱,不敢立刻发动攻击,直到右部首领赶到,也没有立刻动手,据袁倏后来说起,两军是对峙了一刻钟,然后右部开始对袁倏的军阵发起试探性的攻击。那个时候,已经是当天下午了。袁倏布下的战阵是为了伏击和防守,所以依托两座土山,将军队布作三阵,防御自然可以,但是对上机动性极强的胡族骑兵,就有些麻烦。一旦胡骑集中兵力突破一阵,三军就都会溃败,不过右部首领并没有立刻这么做,他在两军对峙了一刻钟后,决定让他手下的右翼骑兵先行攻击,他也并没有让骑兵立刻冲阵,而是一触就退,不和我军缠斗,就是绕着我军的战阵四处盘旋,骚扰,寻找合适的冲阵时机。他们的骑兵冲至我军阵前,放一阵箭,就拨马回转,起初三次袁倏并未让反击,军阵举盾遮挡一下就过去了,到第四次,胡骑冲的颇近,在他们放箭之前,袁倏率先下令放箭,于是这一次胡骑失亡不少,不过总体而言,双方都没有多大的损失,胡骑不断地绕着军阵转、试探,就这样近乎骚扰一般的战了一个时辰,胡骑主力陆续赶到,前锋军,伊都的主力先后赶到、布阵,十余万大军、乌压压的战马、人头,无边无际,像黑云一样,给了袁倏极大的压力。伊都到达之后,作为胡人可汗掌握指挥权,立刻命令右部冲阵,右部首领斟酌一番,调集两万骑兵冲击袁倏的左阵,真正的血战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
“袁倏布阵的这两座土山是南北排列的,山中间的通道是东西向,我军在西,胡人在东,攻击我军的左阵也就是攻击布在北边的军阵。胡骑为了避开土山上我军弓弩手的支援,实际上是从军阵的东北方开始冲阵的,这种局面下对我军实在是极为不利。伊都大军数倍于我,当时没有一下子冲上来,大抵也是为了试试我军的成色,他命令右部集中冲阵想来也是想看看能否一举击垮一个军阵,只要右阵崩溃,他的军队就会一拥而上,最不济也会用优势兵力逼迫我军露出破绽,一一击破。只不过,那时候我军毕竟初到,袁倏的步兵有没有参加前一晚的军事行动,设好埋伏后,大军就开始休息,所以军士精神旺盛,又是大军初到士气本就高昂,再加上救援张开军队的成功,整支军队正处在巅峰状态,所以虽然右部以优势兵力强势冲阵,但是并没有占到多少便宜,虽然这支军队是由刚刚召回的老兵组成,但是他们的表现却出乎了朕的预料,无论是朕统领的作战部队还是袁倏的步兵阵都展现出了强大的战力。尤其是袁倏的步阵,为了防止首阵不利,袁倏本人亲自指挥左阵迎战,他本人精于布阵,配合着强悍的士卒和胡骑搏杀,通过不断调整阵型向战阵的东北方向发力,在大战一个时辰后成功扭转了战场的态势,利用步阵把来战的胡骑逼向北边的土山,山上的弓弩手也开始发威,两下夹击,胡骑不利。右部再次派出骑兵攻击左阵解围,又把战阵的态势扭转到了战事刚开始的状态,两军胶着战至黑夜,夜里的时候朕的军队返回,人禁声、马衔枚,利用骑兵对胡骑的战阵进行了偷袭,胡骑溃散,这一天的战斗算是告一段落。”
“父皇你打败了胡人驻扎在西边的军队了吗?”
周广宇看着闪烁的炉火淡淡道:“没有!伊都和前锋军派出的援兵赶到,每军一万,朕眼看不能一举战胜,就在援兵加入战团之前主动撤军了,在那里和他们再战,朕担心被拖住。所以就脱离了战场,赶回袁倏大军的驻地。由于胡人西边驻军损失惨重,首领也被杀,所以那两支援军没有追杀我军。他们和那支残军汇合后就向主力方向转移了。大抵是当年胡人被逐出中原的阴影吧,那次大战,胡人打的很稳,或者说有些保守。”
“朕军队赶回后并没有立刻加入袁倏的军阵,而是在袁倏所布的三阵之后布阵,防备胡人从后方攻击我军。袁倏布下的战阵,中阵一万人,八千人堵在正面,另外两校兵力放在土山上,左右两阵各七千五百人,朕所率军队返回后,驻在后方,以万人布阵,剩余五校兵力作为游军,骑兵还有六千余骑,放在阵中与张开余部在一块,大约万人,作为后备力量。当夜暂时停战后,双方都没有放松戒备。当夜子时,胡骑再次发动攻击,火炬密密麻麻照亮了整片荒野。伊都仍然以右部主力作为主攻,继续攻击我军左阵,同时又派出骑兵攻击北侧的土山。土山上的士兵以弓弩手为主,居高临下,胡骑连番冲击都被击退,后来胡骑用火矢仰射,引燃了整座土山,那位校尉倒是很有能耐,提前在土山顶上将枯草拔掉,翻起土层,山火烧起后,他们用翻起的土生生开出了一片无火的地带,被烧死的人倒是不多,只不过胡骑在火势衰落时又发起了一次冲锋,借着火光掩护冲上了土山,这一校兵力只有少数被接应撤了下来,大部分都阵亡在山上。看到山火,袁倏极为懊悔,就把另一座土山上的军士先行撤下,一把火把南边的土山给烧了,然后再派兵上去,哪知山火熄灭后,胡骑凭快马先冲了上去。趁着胡人刚刚登上土山,还未向山下冲击时,袁倏抽调中阵的弓弩手,对两座土山进行覆盖掩护,然后调集步卒争夺,伊都趁着两座山头都陷入大战之时,调集骑兵从两山之间攻击中阵,袁倏指挥中阵推进迎战,朕将五校游兵顶了上去,戒备两山的情况。到的此时,两军纷纷落子,战事越打越大。双方就这样无休止地打了一天,左阵尚可,中阵的损失就极大,为了策应另外两处战局,朕下令右阵推进并调出一千骑兵护阵,主动攻击,让胡人无法倾其兵力对左阵和中阵发动攻击。两军如此大战了三天,土山也三次易手,战至第三天,朕看情势不妙,胡人的兵力优势慢慢发挥了出来,三天下来,我军损失惨重,无奈之下,朕留下两千骑兵,命令剩余骑兵和张开所部后撤,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安营筑垒,最好是能够筑墙的地方。也算是上苍眷顾,祖宗有灵,他们找到了一处河曲,那个河曲处河宽水深,虽然已经冰封,但是要大军过河还是不容易的。河曲距战场三十多里,他们在河曲里面安下营垒,并在河曲最窄处筑起土墙作为防御,到第四天的时候,朕亲率后阵殿后,掩护诸军后撤,那个时候军队经过三天连续的大战已经疲累不堪,而且兵力不足的劣势已经显现,再战下去大军随时可能崩溃,得知一个合适的营地已经建好,朕当时也是欣喜莫名,只觉得仿佛是黑夜中看到了一缕光或是沉重的担子终于可以暂时放一放了,可以畅快地出口气了。张开率领部下以及孟赫拨给他的一千骑兵过来掩护,配合朕的后军挡住胡骑,花了一天时间总算成功撤离了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