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筠瑶奶娘王氏是她生母周氏的陪嫁丫鬟。说是陪嫁,不过是她主仆流落至此得苏世正收留,后周氏与苏世正日久生情,做了苏世正的小妾。周氏难产而死,苏筠瑶由王氏一手带大,跟王氏的儿子杜锦程算是青梅竹马,跟王氏的女儿雪儿,虽是主仆,但情同姐妹。
众人在明德堂叙了些家常琐事,便移至后堂用饭。开始众人的谈论还仅限于客套寒暄,酒过三巡,苏世正的话就多了起来。他对各色古玩甚是喜爱,苏筠瑶没想到林渊对古玩也有兴趣,甚至还很在行的与苏世正谈论起他新近得到的一些不错的宝贝。
“要是真说起来,筠儿陪嫁的暖香瓶倒真是不可多得。把那瓶子盛上热水则满室梅香,若把那瓶子放在怀里捂热,还真真像抱个美人在怀里似的。可惜渊儿你看不见,那瓶子的花纹真是精妙极了……”苏世正正说的得意,旁边的大夫人咳了一声,道:“上年纪了就莫吃那么些酒,都开始说胡话了!”苏世正意识到自己失言,忙给林渊夹了些菜来掩饰自己的尴尬。林渊却一脸平静,笑道:“都是一家人,无妨!”
不过这么两三天的时间,苏筠瑶却已经能很熟练的侍候林渊吃饭了,桌上的人都瞧在眼里,又是欣慰又是心酸。
家宴一结束,林渊就告辞准备回去。时候尚早,苏筠瑶有点不情愿,但林渊很坚决,她也不好顶撞,进了马车就闷闷不乐的靠在车窗跟前看外面。突然,一只冰凉的手紧紧的抓住了她手臂,她还来不及尖叫就看到林渊紧皱着脸,嘴唇苍白,大汗淋漓的倒在了她的面前。她一心只想着在娘家能多呆一会儿,完全没有留意到林渊席间脸色就不太好,马车上更是自顾生闷气,完全没看到林渊痛苦的依在马车上冒冷汗。
她跪下去手忙脚乱的把林渊搂在怀里,大叫着,来人。随行的小厮吓得白了脸,骑马先行回府报告。
马车在林府外一停,立即有几个小厮围过来,小心的抬了林渊快速的朝府内跑去。苏筠瑶跌跌撞撞的跟在后边,险些撞到人。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就觉得被一股力量甩了得跌坐在地上,脑子嗡嗡只响。周围好像站满了人,有个身影挥舞着衣袖嘲她大声嚷了些什么,她听不清楚,只是徒劳的挣扎着想站起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听到有人在小声的叫她,她睁开眼,看到雪儿满是泪水的脸。
“少爷——”苏筠瑶有气无力的说。
“少爷不能吃虾,好像很严重,听说上次差点没命。大夫还没出来!”雪儿把她扶了起来。
“多久了?”她说着就要往里跑。
雪儿拽住她,“夫人让你到聚辉堂前跪着,没她的命令不许起来,也不许见少爷!”
苏筠瑶身子僵在哪里,转头看到雪儿淤青的嘴角,那句“可是”就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刚才那巴掌肯定是婆婆打的,她从来没想过一个病成那样的人会有那么大力气。林渊会死吗?不,他不可以死。她甩开雪儿跌跌撞撞的朝里跑去。不管她怎样祈求,哭喊,林夫人都不准她进花园。她被强行带到聚辉堂前跪下。三月的天还冷,青石的方砖更是冷得刺骨,她浑然不觉,只是专心祈求林渊平安。入夜的时候大夫才出来,但是林渊依然昏迷。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躺在里面的人使自己。
子时的时候杏儿气喘吁吁的跑来说,少爷要见少夫人。
林渊醒了!她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可是她的膝盖僵得站都站不起来了。等她一瘸一拐到了他们的新房,才发现全家人都在。她也顾不上去看谁的脸色好看不好看,径直跑到了林渊床前。林夫人坐在床边握着林渊的手,满是焦急疼惜,看到苏筠瑶更是腾起一股怒气。
“筠儿,筠儿……”林渊在小声的呢喃着她的名字。
“我在这里!”她跪在床边,“我在这里!”她轻轻的说。
林渊从林夫人那里抽出手伸向她,她握住紧紧贴了她的脸。他的手慌乱的在她的脸上抚摸着。“是我,我在这里!”她哽咽。林渊这才安静些,他的手指慢慢的划过她的眼睛,眉毛,鼻子,嘴唇。“疼吗?”林渊说着微微张开了眼睛。
“不疼!”她轻轻的摇头。
“竟跟我梦见的一样。”林渊呢喃着。
“你说什么?”苏筠瑶凑上去问。
“到我怀里来!”
“什么?”苏筠瑶难以置信的问。不光苏筠瑶,这个屋子所有的人都觉得自己听错了。
“我说——到我怀里来!抱着你我才能睡着。”林渊加重了语气。
林夫人刚要发火,旁边的大夫小声说,少爷没大碍了,就是需要好好休息。
“把外衣脱掉,你的身上都是寒气。”林渊有点不耐烦的催促道。“快点!”
屋里瞬间安静到掉根针都能听见,苏筠瑶腾的红了脸,屋里所有人都露出了尴尬的表情。林父咳嗽了一声,吩咐道:“都退下吧!”林夫人还想说什么,林父道:“渊儿不是小孩子,有分寸!”说着就拉了林夫人出去,其余各人也都跟着离开了。
苏筠瑶顺从的脱掉了外衣,穿了中衣贴在林渊身旁,林渊的心跳声让她很安心。也许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有些不一样的情愫在她的心里悄悄生了根。
“你好凉啊!”林渊说着,抱紧了她。
你还只是个孩子,今天一定吓坏了,还好还来得及保护你。直到现在林渊才放下紧绷的神经,一阵倦意袭来,他很快就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