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紫霖心头一惊,几乎乱了方寸,扶着受伤的赵江皓且战且退。
俩人躲在了大石块的后面,只听得箭声从耳边呼啸而过,那些飞箭射到石头上“砰砰”作响。
陆紫霖慌忙张望,看能不能找到更安全的地方。猛然间瞧见身后的那个山洞,虽然山洞里的火势还未完全熄灭,但人进去应该没什么问题。于是欣喜道:“赵公子,我们先躲到山洞里再说。”
山洞里浓烟弥漫,以致路都看得不太清楚,两人捂着嘴巴,慢慢靠里面挪移,没走几步,就踩到了一具尸体上。借着洞内的火光,两人隐约的看到,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具尸体,而尸身已被烧得焦黑,惨不忍睹。
山洞较大,果然是堆满了粮草,只是粮草已快被烧成了灰,而山洞没有别的出口,怪不得守卫粮草的士兵无处可逃,只能被活活烧死。
两人找到一块磨石坐定,看着赵江皓面色惨白,陆紫霖有些心疼的道:“你怎么那么傻?”
“没事,本公子皮糙肉厚,死不了。”赵江皓强颜欢笑。
陆紫霖嗔怪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逞强?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势怎样了。”
赵江皓身上插着一支箭,鲜血从伤口不断流出,染红了衣裳,所幸没伤中要害。
“还好我身上带了一些止血草。”陆紫霖缓慢的扯开伤口处的衣裳,“你忍耐一下,我先把箭拔出来。”
“噗”的一声,箭已被陆紫霖飞快拔出,赵江皓轻哼一声,脸上却始终挂着笑容。
陆紫霖抬起头,眼睛正好与赵江皓相对,却又在一刹那低了下去,脸上带着稍许红晕,“你那样看着我干嘛?”
“你样子好美!”赵江皓声音轻柔,如同春日里和煦的晨光。
“没正经,我不管你啦!”陆紫霖转过头去。
“哎哟,你快帮我止血,我的伤口好痛。”赵江皓咳嗽了几声,或许是被浓烟呛到。
陆紫霖赶紧看伤口,继续敷些止血草,并用布条把伤口包扎紧,“怎么样,还疼吗?”
赵江皓笑道:“好多了!对了,你怎么懂医术,是谁教你的?”
“当然是我师父啊!”
“你师父是谁,是不是很厉害?”
陆紫霖调皮似的道:“不告诉你。”
“好啦,我不问了。嗯,外面现在乱得很,不知道陆公子他们怎么样了。”
陆紫霖一拍脑门,“对啊,我怎么把弟弟给忘了?我现在就出去,叫他们都躲进来。”
陆紫霖刚要起身,就被赵江皓拉住,“没用的,躲在这里边也不过是能多活片刻而已。”
陆紫霖凛然道:“既然横竖是个死,那就跟弟弟他们死在一起!”
这话颇有英雄气短的韵味,赵江皓猛地点头,肃然道:“不错,不就是死吗,有什么好怕的?”
又过得片刻,赵江皓正眼看了看陆紫霖,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
陆紫霖恼怒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笑?”
赵江皓用手指在陆紫霖鼻子上一刮,手指上顿时多了一条黑线。
“我脸上有脏东西吗?”陆紫霖双手在脸上揉搓,张开双手看时,手掌上却沾满了黑灰,而赵江皓笑得更开心了。
陆紫霖娇嗔道:“你还笑!唔,太恶心了,这是在哪碰的……”
只见赵江皓双手也在脸上使劲揉搓,苍白的脸立即变得灰头黑脸,就像抹了黑泥一样。
陆紫霖也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起来。
待陆紫霖笑声方定,赵江皓道:“陆姑娘,有些话我憋在心里很久了,不说出来的话,怕是没机会了……”
言及此处,却如鲠在喉,半响也说不出话来。
陆紫霖道:“赵公子有话直说便是。”
赵江皓清了清嗓子,道:“陆姑娘,你可知在长安时,第一眼看到你,我便喜欢上了你……”
“好了,我知道……”陆紫霖羞涩的转过了身。
“你知道?”赵江皓惊喜交加,但又疑惑道:“那你为何对我一直都不冷不热的?”
陆紫霖不作回答,身子依旧是背着赵江皓。
“但我不怪你,或许在外人眼里,我只是一个纨绔子弟,自以为是翩翩公子,实则是游手好闲之徒……”
“不,你不是!”
陆紫霖侧过身,柔声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现在细想起来,是我亏欠了你。”
“陆姑娘何出此言,你没有亏欠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陆紫霖只觉一阵感动涌上心头,眼珠在眼睛里打转,暗道:“这个讨厌鬼,当初老是惹人生气。但相处这么久,除了偶尔出言不逊外,并没有其他的坏毛病,他本可以在长安城里享清福,却跟着我出来受苦,如今连命也搭了进去……”
想到此处,眼泪竟是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陆姑娘,你哭了?还是被浓烟给熏的?”
陆紫霖破涕为笑,没好气的推了赵江皓一把,赵江皓“哎哟”的一声向后倒,差点坐倒在地上。
陆紫霖一惊,这才想起赵江皓有伤在身,连忙上前扶住,又是自责又是心疼的说道:“赵公子,你还好吧……都怪我不好……”
虽然赵江皓伤口发疼,脸上却挤出一丝笑容,安慰道:“陆姑娘不必愧疚,我没事。”
心里却是喜不自胜,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了,第一次离陆紫霖这么近,第一次陆紫霖这么关心自己。临死前能与陆紫霖在一起,那也是死而无憾了。
而此时此刻,山洞外激战的场面更为壮烈。箭声,马蹄声,杀喊声,哀嚎声,不绝于耳。
陆凌萧这边的人马损失惨重,一百多人现下只剩余不到二十人。
陆凌萧仿佛是愈战愈勇,趁箭势稍弱,便冲到敌人方阵之中,像一头张牙舞爪的猛兽,朝众多猎物扑去。一柄长剑将神龙剑法发挥得淋漓尽致,遇敌杀敌,遇马杀马,将敌人杀得溃不成军。而挺拔的身躯战斗了半个时辰,依然是屹然不倒,犹如一叶孤舟在风雨飘摇的大海里不断前行。
敌军从未见过如此厉害之人,不禁被陆凌萧给震慑住了,但敌军首领更多的是愤怒,派更多的将士围攻陆凌萧。
纵使陆凌萧武功再好,但敌人的几番轮流战术,让自己体力渐渐透支,而且敌人都是手持长矛,身穿铠甲,打起来颇为费劲。
熊彪和张悠苠见势不妙,带领剩余的手下向前冲了过去。熊彪力大无比,两把铁锤打得敌军脑浆迸裂,哭天抢地。很快的,就已经冲破了一个缺口,与陆凌萧会合。
放眼望去,尸横遍野,空气仿佛被血腥味凝固,令人作呕。眼看着自己人一个个倒下,而敌人却不断地蜂拥而至,陆凌萧悲壮的叫啸几声,使出最后的力气,跳入半空,将敌人的长矛一一斩断,又飞起一脚将一排敌人踢得滚下了马……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敌军首领见陆凌萧等人还在垂死挣扎,怒吼道:“给我杀无赦,一个也不留!”又一波兵马朝陆凌萧进攻。
正在此时,一位骑着快马的士兵急匆匆的从军营赶来,慌张的道:“将军,不好了,我们的军营被人偷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