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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天师

铃丁阵阵,鼓磬声声。

镇子中央,露天搭起五层桌台。居顶法坛高驻,摆满香烛黄纸,供奉着鸡鸭和各色果子。桌台周围坐四名道士模样的男子,都低头诵经,法坛处是位年纪有些大的老道士,正摇头晃脑的跳来跳去。嘴里也不知念的什么经,哼哼唧唧听不真切。

围在一边的人们,无不是满脸虔诚地仰望着台上所谓的“天师”。一个个神色毕恭毕敬,更有甚者早就跪下,边磕头边随着那道士叨咕着什么。

在人群的最后边,三个身影正探头探脑地看向这边。

“你觉得他们真有那般高深的法术吗?”其中那名身着紫衣的女子低声问到。“这种级别的道士也就只能给别人做做法事而已。”

剩下两个男子并不搭话,依然看着法台那边的动静。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个慢慢说道:“我们这种凡人遇见的大法师也就只能如此了,想去求人家大门大派的,人家都不稀罕搭理你呢。”

“只要有一丝希望,我都要试试!”另一个男子语气坚定的打断两人的话,目光里闪烁着绝不放弃的神情。

罗素素和黄英无奈的对视而看,摇摇头表示没办法。程风自从听到人能死而复活,就发了癔症一样,到处去打听与此相关的办法。他俩虽然理解他的心情,但还是看不得程风一次次失望而归。正好镇子里出钱,请隔壁镇子请的法师来这里做个消灾解祸的道场,于是三人一齐而来,总比让程风自己在外面瞎跑得好。

这场法事一直做到后半夜才算完成,街坊们逐一散去,只剩下镇里的几个族长,鞍前马后地陪护着几个道士找地方过夜。

三人见大家散得差不多了,便悄悄跟在这些道士的后面,眼见着几人住进了镇外的土地庙。张大户想要留宿其中的天师,却被他以出家人不应贪图享受而拒绝。只派了个小徒弟接下递上的银子,就挥手赶他们回去了。

待人走尽,三个脑瓜从草丛里冒出来,蹑手蹑脚地摸到土地庙门前,偷偷向里面看去。几个小道士已经准备休息了,只有那个天师还在打坐。发髻高挽胡须缕缕,到是有那么一点儿高人风范。

“何方妖孽!竟敢偷窥本天师修炼!”突然庙中闭眼打坐的老道士高吼一声,二目圆睁直看向三人的方向。小道士们听师父这么一喊,纷纷滚起身来,警戒地看着门外。

罗素素吐了吐舌头,用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另外的两个男人。程风索性也不藏了,大大方方直起身,在门外恭敬地朗声道:“信众程风,再此求见赵天师,还望天师胸怀济世,见一见小子……”

“……”那门内的老道士半晌不语,重新闭上眼睛,身边一个比较贴身的弟子俯在他身前,似乎被吩咐了什么。

只见那小道士点点头,走到门口对三人说道:“几位施主,我家仙师说了,小施主所求之事有违天道,不可勉强,还请三位回去吧。”

程风本还持怀疑态度,听这年轻道士这么说,心中顿时佩服起来。还没开口,赵天师就知道他所求为何,看来他这次是遇上真神了。

思及至此更不愿意轻易放弃,当时跪在门外“咚咚咚”对着赵天师磕了三个响头。“天师!还望您念在信众程风一片赤诚之心上,救我一救吧,小子愿当牛做马报答天师的大恩大德……”

“施主,您还是回去吧。”庙里小道士的声音传来,带着冷冰冰拒绝的意味。“天师说不能逆天而行,会遭到果报的,莫要勉强了!”

程风见人家不答应,一时急得不知如何好,想冲进去央求,庙门紧闭不得入法。只好在门外抓耳挠腮,又不敢冒犯。

罗素素见他焦急万分,怕窝住气急坏了身子,眼睛滴溜溜转了几转,如黄莺出谷般脆生生说道:“我等知道天师法务繁忙,今日里又非常疲累,本不应前来打扰,只是我家事实在难办,只求天师慈悲为怀,自有供奉献给三清天君。”

“我们可没钱!”黄英听罗素素这么说,忙扯她袖子,压起声音急急说道。他和程风现在别说供奉,连买香烛的钱都没有。要不是那晚放走了金牛,想必他现在早……

罗素素不理他,低头看着跪在地上也脸色茫然的程风,好心提点似得说道:“面馆啊,傻子……”

“不行!”程风一口拒绝,那面馆是奶奶的心血,说什么也不能就这么随便送人了。“你不能——”

“你还想不想让你奶奶活过来了啊?”罗素素不屑地撇撇嘴,这老道士就等着你奉上好处呢,怎么可能给你白白办事。“你奶奶能活过来,你还在意那些个死物?”

“我——”程风无言反驳,想要救人总要付出代价,虽然心中万般的不舍,但想想奶奶的样子,咬了咬牙下定决心。“若天师可让小子遂了心愿,信众愿供奉三清天君!虽无黄金白银,但有面馆一家——”

“滚出去!”

还没等程风说完,庙门里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怒喝而起震耳欲聋。原在里面闭目打坐的赵天师双目睁开,面沉似水。

“尔等愚物,怎可拿那些世俗污浊来侮辱天君!”赵天师气得捋了捋嘴边的胡子,神情恼怒不已,像是受到了极大的耻辱。

“还不速速离去!”那名传话的小道士也怒喝道:“白白在这玷污我我家天师的名节,快滚!”

程风还想解释什么,那边黄英早已怒气冲冲,要进门跟人家理论,罗素素恨铁不成钢地给他们两个一人一脚。示意两人不要冲动,看她怎么作为。

就见总是笑意盈盈的小丫头,一屁股坐在门外的石阶上放生嚎啕大哭。那眼泪来的也快,霎时间就水漫金山一般。嘴里言语不清地念叨着什么,看样子来说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就在程风和黄英都要相信罗素素有什么天大的委屈之时,门内总算又响起话语。只听里面有人叹息一声,半天缓缓开言:

“小姑娘,莫要哭了,不是贫道心狠,只是你们所求真是天道不容所为,恐怕凭着老道我的修为也是收效甚微呀,唉!”

程风听里面语气放软,心中瞬间亮堂起来,还不等他接话,罗素素早一个燕子翻身跳起来欢喜地叫道:“谢谢天师,谢谢天师,小女子心中明白,只求天师能够体谅我等哀切之情,若是实在无力回天,我们也要日日里念天师的好处咧!”

“吱呀”声起,庙门缓缓而开,在程风眼中庙里流淌出来的烛火,就好似天上的神光现世,普照众生。门每开一寸,就好像多了一分希冀,让他不禁想要顶礼膜拜。

“进来吧……”那传话的小道士一身青衣,脸色也和蔼了许多。“师父在里面等你们呐,唉,也是可怜。”

程风迫不及待地一脚跨进来,直扑到赵天师跟前,接连磕了几个响头。黄英在身后跟着,也胡乱作揖,只有罗素素不以为然,站在门外隐在夜色里。

“小女子替哥哥求事,如今天师恩德门开,我就不进去打扰了。”说完退了一步,貌似恭敬地站在门后,目光投向远处的荒野。

几人在里面嘀嘀咕咕,她偏不在意,也不知心思在何处,总是精灵古怪的脸上神情凝重,皱着眉头独自思索着什么。遥远的黑色天空,几道红色的闪电偶尔闪过,隐隐透着雷声。这让罗素素的表情更深沉了……

赵老道听程风叙叙许久,眉头紧锁满脸为难。等他说完又沉吟半晌,才缓慢开口说道:“施主,你所求之事乃逆天之事。自古生死有命,你偏要死人复活打破轮回,此事难以促成,必定会惹天怒呀!”

“业事果报,我愿一力承担,只要能要我奶奶活过来,哪怕三年五载也好,十天半月也行!”程风怕他拒绝,忙上前抱住赵天师的膝盖,恳切哀求着。

“也罢!”赵天师斜斜瞟了一眼程风,颇似豁出去般说道:“贫道见你孝心甚笃,感动非常,便成全你这心愿,只是事情成败,还在你身!”

程风听到老道肯帮他,欢欣雀跃得差点蹦起来,忙点头说:“天师需要小子做什么,尽管吩咐!”

“嗯……”老道思索一番,摆弄几下手指。“你必须找到黑猫一只,要通体漆黑,不得有杂毛……”

“这个好办!”黄英得意洋洋地抢声到,别的不说,这种偷猫盗狗之事难不倒他。

老道没理他,继续说道:“只是尾巴尖处,须是白色分叉的,其它都无用处。”说完再捋了捋胡子,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程风还想问什么,被那小道士拦下。'“师父已经入定,施主快些去置办吧,我们师徒再此逗留不了许久。”

“小子明白!”得了希望,程风只觉得满腔干劲儿。又跪谢了众道士,才叫着余下两人急急忙忙向镇子里赶去,希望早点找到黑猫……

“师父……”见三人走得没影,小道士为难地看了看打坐的赵老道,也不知师父这会要这么应对好。

只见入定的老道嘴角一挑,眼球在软塌塌的眼皮下动了动,随即恢复原样。小道士看师父这样,心中便有了底,招呼着其他道士休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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