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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仙尊难觅空嗟叹

七杀殿

在十方神器修复大地,令因妖神出世而死去的人们复生之时,沉睡多年的魔君杀阡陌也睁开了他那双颠倒众生的凤目:“小不点!”,一声惊呼,冰棺四分五裂。“‘小不点’呢!”这么多年,虽然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可是花千骨在七杀殿里每日对他的喃喃倾诉他都听得到。他知道那个他所真心疼爱的孩子心里有多苦,她的无奈无助、痛苦挣扎,以及不久前来看他时的万念俱灰他都感觉的到。他是多想安慰她、哄她开心、像过去一样呵护她、拼力保护她啊!可惜身不由已,没人知道他有多么心急如焚。现在,他感到的更是强烈的不安。

“圣君您终于醒了!”单春秋泪流满面地跪在地上行礼。花千骨临去之时就让他守在冰室,没想到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此时的他惊喜的双唇颤抖,痴痴地盯着“圣君”。

“我问你‘小不点’呢!”杀阡陌烦躁地再次发问,不顾其他。

“花千骨已经死在了白子画的悯生剑下,她用自己的血肉以及十方神器、妖神之力,修补了大地,复活了亡者,然后就魂飞魄散了。

“什么?!!!白、子、画,我要杀了你!”杀阡陌举步就往外冲。

“圣君!”单春秋一把拉住杀阡陌的衣襟:“你要去哪里?”

“我要踏平长留,杀了白子画,给‘小不点’报仇!”此时的杀阡陌怒发冲冠、满脸悲愤,风目都快瞪出血了。

“圣君!您先听属下说,白子画当时是杀了花千骨,实际也是在自杀,悯生剑同时贯穿的是他们两个人。是花千骨用‘不老不死、不伤不灭’的神谕救了白子画,没想到白子画在疯癫堕仙成魔前功力冲破了‘十重天’,后来不知为何又停止了堕仙,有人听他叫了一声‘小骨’,突然冲上九霄消失不见了。圣君此刻就是去了长留也找不到他人啊!再说您当年散尽功力救花千骨出蛮荒,现在刚刚苏醒,身体虚弱,还是等属下打探清楚再去不迟。”

单春秋是真的心疼杀阡陌,虽然白子画此时不在长留,可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万一碰上怎么办?破了十重天的仙啊!圣君哪里是他的对手?即使碰不上,那世尊摩严、儒尊笙萧默也不好对付,以圣君现在的功力状况,绝对会吃大亏,故而竭力拦阻。

“找不到白子画我就灭了长留满门!”

“圣君!您忘了曾经答应过花千骨不难为长留弟子了吗?难道您想让她死后也不得心安,怪您不守诺言吗?”单春秋见劝阻无效,无奈搬出了花千骨,他知道圣君只有对那个“小不点”才会呵护有加、言听计从。

“姐姐,我也是长留的人,他们都是我的兄弟姐妹,您要杀,先杀我好了!”

花千骨的话回响在杀阡陌的耳边,让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双焦急、倔强、执着,同时又充满了乞求期待的大眼睛。两滴泪就这样落了下来,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想报仇对手不在,想灭长留又不愿违背了对‘小不点’的承诺。性格一向乖僻随性的“圣君”,此时也犹豫起来,握拳咬牙切齿了半晌,霍然起身吩咐单春秋:“全力搜找白子画,就是把五界翻过来也要给我找到!有了消息无论何时都要速来报我,除此之外,任何事不许打扰!我要闭关!”

长留山

所有与花千骨交好的人都沉浸在悲痛中,所有的长流弟子都为这压抑地气氛感到惴惴不安。

摩严回到长留就直奔销魂殿去找笙萧默,虽然刚才他这个师弟没给他好脸色,但是身为大师兄,他也不打算计较,还是先想办法找到二师弟要紧。

笙萧默此时正蹙着眉头坐在殿里暗自沉吟:能够有本事让二师兄在堕仙过程中嘎然而止、表情莫名变换的只有千骨。往事种种:代替千骨承受64根消魂钉,歃血封印洪荒之力、违背一贯坚持的原则隐瞒天下,同生共死的一剑贯穿以及看到千骨魂飞魄散后的痛苦癫狂,一切的反常千百年来也只为那一人而已。虽然二师兄一向隐忍有话不说,可是作为他这个旁观者,早就看出了师兄的用情至深。即便大家都看到了千骨的死,但千骨是最后一个神,也许不该以常理去揣度。所以只有一个解释,二师兄一定是发现了有关千骨的什么踪迹,不顾一切去找了。心里刚刚理出点头绪,抬眼就见摩严走进殿来。

知道大师兄来找自己做什么,故而没等摩严发问,笙萧默起身相迎道:“方才师弟我心情不好,言语多有冒犯,大师兄莫怪!我已经想尽办法联系二师兄了,只是不见回应,观微又被迷雾阻挡,什么也看不到。”他是不打算把总结出的结论告诉摩严的,否则一直对千骨充满敌意的大师兄,肯定又会暴跳如雷。

摩严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怒道:“子画这一声不吭地闪身就走,到底算怎么回事?去哪里好歹有个交代啊!”

“师兄,师兄~!”笙萧默摇着折扇给摩严降火:“你急也没有用啊,我也急,可这样就能让二师兄立即站到咱们面前吗?为今之计,我觉得,师兄你应该先带领弟子加强长留的结界,以免七杀来袭。听说杀阡陌已经醒了,以他那个脾气,肯定会来寻仇,须得严加防范。我这就派出弟子去打探寻找二师兄的下落,如果过几日还没结果,咱们就向玉帝求援,再请其他各派协助,你看这样好不好?”

摩严思忖片刻,叹了口气,甩袖走出销魂殿:“也只能如此,我这就去。”

时光在匆匆流逝,五界之中,包括玉帝在内,动用了大量人力仙力多方寻找,怎奈是上天入地难寻见。仙界失去了定海神针,长留山再看不到那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永远沉定自若傲视天下的白衣仙人。找不到,就是找不到。于是慢慢的有了多种猜测,有人说,是不是长留上仙痛失花千骨后受不了打击离尘避世了?有人说谁知道冲破十重天后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境界?也许已经渡劫成神脱离五界之外了也说不定……

好在妖魔两界圣君杀阡陌苏醒之后一直在闭关,但谁能预料他出关以后又会如何?没有人能忘得了他曾经说过的话:“白子画,你若敢为你门中弟子伤她一分,我便屠你满门,你若敢为天下人损她一毫,我便杀尽天下人。”说这句话时的情景至今历历在目,那种绝决狠厉,那股冲天的霸气让人想起来就觉得不寒而栗,而且那是唯一一个功力可与白子画旗鼓相当之人啊!暴风雨来袭之前的沉默,对未来无法猜测的恐慌才是最可怕的。于是在这样寻找、惶恐、等待中一百年过去了。

封闭的神界中,白子画也在等待。这里的奇花常艳,树木葱茏没有人间的日出日落,四时更替无法判断年轮,陪伴他空寂的只有虫鸣叽叽,百鸟啾啾。有时,他会入定打坐探出神识,感受那具神躯内的灵魂气息有多少是他所熟悉的,因此而得之那体内的灵魂确实是残损的,只是不知是在历劫时受的伤还是分身回到本体的融合过程,毕竟有关神的事情他所能了解的少之又少;有时他又会默默地对着那张熟悉的面孔发呆,看着她的面色在渐渐红润,樱色重染双唇娇艳欲滴,因此也更加诱人,可是他却不能去亲近,因为他不知道这神女是否是他的小骨、那个他爱入骨髓的人;有时他会自墟鼎拿出古琴弹奏,琴音中饱含着懊悔、痛苦、失落,希望、渴望、思念期待,再不复过去的有声有韵而无情。小骨,你可知?爱为你、情为你,所有思绪皆为你,所有改变皆因你,小骨,何时你才肯醒来?

盼你醒来,盼你还是那个会淘气、会闯祸、蹦蹦跳跳会耍赖撒娇的孩子,哪怕不复从前,怨怪师父,为师也一定会竭尽全力求得你的原谅……好吧,不原谅也没关系,就算变成近身影形,为师也不会再离开你半步……

怕你醒来,如果醒来的已不是你,如果你真的已经被收回了神体,从此消失在天地之间,师父又该如何继续活下去?是你让为师恢复了作为人的思绪情感,懂得了什么是爱。心给了你,情为你所牵,你不可以把我丢在这六界不管啊……任何惩罚都可以,只是不要是这种,师父求你了……

愁肠百结,曾经可以坦然面对一切的白子画第一次有了害怕的情绪,这种恐惧每天都在蚕食着他的心,周身的每一寸都如那绝情池水的疤痕一样疼痛难当。疼,至少证明他还活着,可是如果真的失去了,再回到那千年孤寂的岁月中吗?无思无求,无悲无喜,枯井无波,与行尸走肉何异?真的那样,恐怕连这锥心刺骨的疼痛也是一种奢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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