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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情感信号

暮砧隶属于赤洨寻宝队的事是整个离葉大陆的人都知道的,世人皆笑问寻到了什么奇珍异宝,可只有赤洨里的几人清楚,赤洨寻宝队到底是一个怎样的队伍。

赤洨寻宝队一共有六人,队长为千塞首富席舟轩,副队长为巫者暮砧,其余四人分别是凉袂、追禹、辛垣和死酩。

这是一支秘密部队,同时也是千塞国隐藏最深的王牌护盾。不同于在战场上的拼死作战,赤洨基本游走于江湖与官场,甚至与多数隐世家族也有联系,人脉渗透到枝枝节节,各种情报唾手可得。

暮砧在完全掌控了那桑的身体后,就立马将那桑的容貌给换成了自己的,她实在是嫌弃那病若娇花的脸蛋儿,弄得自己看起来弱的像瓷片一样。

可这到底是那桑的身体,无论暮砧再怎么还原自己的容貌,也都看上去面目柔和了不少,一般只有生气的时候才会笑的她,居然在不笑的时候显出一点娴静和安然。

她索性放弃了对改容貌这事的执着,仔仔细细地回想了一遍过去发生的事后,暮砧伸出手在额头前轻点三下,开始施展她独有的预知能力。

她在脑海中看到了清禾,看到了乔遇,还看到了曾经的伙伴赤洨队里的三人,她稍稍一想便几乎能知道明天乔遇出征时会发生什么事情。暮砧慢慢地用拇指划过食指,一双凤眼暗暗幽幽地有些复杂,忽而扬起一抹带着嗜血的笑意。

她时日无多,要赶快回去才行。那些个魔族制造的杀荒事件太过疯狂,恐怕不久就会被人察觉出来。所以啊,若是有魔族落在她暮砧手里,那不被挫骨扬灰是不可能的。

暮砧嘴角的弧度愈发上扬,双眸里涌动着疯狂的杀意,她本想直接去云雀楼寻席舟轩等人去的,可却注意到了帘帐旁的一只檀木盒子,俨然是记忆中的模样。

她掀开盖子一看,发现里面果然是阙仟最喜拿在手里把玩的玉笛,这玉笛是阙仟成年加冠时暮砧亲手制作的礼物。但暮砧几个月前被魔族的萧声给折磨出了心理阴影,是以看到这笛子她就觉得有些别扭。

她将玉笛放回檀木盒子里,心中已经改变主意打算给阙仟报个平安去了,顺便再谈谈加入赤洨的事。一想到自己用着及倚族人那桑的身份加入赤洨,暮砧就万分期待看到几个伙伴当时的脸色。

绝对有趣,绝对有趣啊!

暮砧从床上翻起来,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被不小心地全碾过了一遍。她轻轻蹙起眉头,随眼扫了一遍那些伤口,没想到连脸上都有,真的是很浪费容貌的强势与威严,她倒没想到那桑会舍得弄破自己的脸。

暮砧有点小小的沮丧,她虽然也挺有气场的,但天生就显得压迫感十足的脸更是加分项啊。她感觉自己现在一点威严也没有,这怎么镇得住敌人啊?看着就好弱好弱……

她撩开幽紫色的帘帐,这才发现从门外射进来的阳光已经是夕阳的霞光了,暮砧下了床站直了身体,很是郑重地感受了下此时双脚踏地的感觉。

很踏实,很有安全感,但是也很可惜……过了一段时间后,她就会离开,真正地从这个大陆上消失……

暮砧不知为什么心里堵得很,她将檀木盒子抱在怀里,紧紧地,一双光艳的凤眼微微垂下来。但她的感情向来淡淡,所以嘴角很快渐渐弯起。

珍惜时光啊,珍惜珍惜。暮砧,把杀荒解决了才可以走啊,所以现在跟任何一个人相处,都要珍惜啊。

说到杀荒,其实暮砧一直不明白魔族突然对人族制造杀荒是何用意,两族井水不犯河水,一直都是很安稳地偏居一隅,各自为安,那么此时他们突然的敌对就显得十分莫名其妙了。

她用意识幻化出了一本独自在虚空闭合着的书,那书的颜色若有若无,在光下折射出耀眼的琉璃彩色,显露出一种尊贵至极的神圣,显然是属于阙仟的东西。

这是阙仟的灵器,一本可为主人指明道路和提示的书,阙仟看这灵器跟暮砧的预知能力相辅相成,就十分随意地将灵器给了他,弄了个两全其美。

不过正是因为阙仟的灵器只能给予提示而不能告诉你答案,所以暮砧问问题的问法就要改变很多:“我和制造杀荒的人会有交集吗?”

灵器的书页反反复复地翻折起来,生成的一小股琉璃法源拂开了幽紫的帘帐,那精美的法源急速地调换着自己的颜色,到最后忽然全部变成了深暗的血色,仿若不详的征兆,很快充斥了整个房间。

“这将会是灾难的开始。”

暮砧的双眸锋利起来,她紧盯着这几个血红的大字,甚至看到了几行鲜血从字上缓缓流了出来。她不能从这句话找到什么线索,如果是暮砧认识的人的话,那么整件事就会简单许多。

她又问了一遍刚刚的问题,灵器依然飘飘然地翻起自己的书页,周身的法源不停转换着颜色,终于选定好了后,却是带着阴郁的暗橙色。

暗橙,介于黄色与红色之间的颜色,预示着矛盾和不寻常,其答案也真真假假,难辨正误。

“它仍将无法预测。”

暮砧又问了一遍,这回灵器倒没再卖关子,它答:“是的。”

整间房里暗沉沉地渲染出黑夜的漆黑,那两个字孤独地显示在灵器纯白的书页上,两旁渗出来的墨迹,似乎是恶魔的双手一般,带着随时可能被杀掉的危险和莫测。

暮砧收回灵器,思维不停地转起来,她将一双眼闭上了。

它说“是的”,可是之前又说“无法预测”,那么我到底认不认识那个人?是说我见过,并且从那以后杀荒就开始了,那难道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也没有啊?

那就去找阙仟吧,阙仟是灵器的主人,他应该会比我要更理解这句话的。

暮砧抱着檀木盒子疾行起来,漂移似的掠出知秋院,纵横在整个澧都的上空,她很快找到了阙仟的太子府,足尖一点就朝那急速地飞去。

等等,这是什么?暮砧挑了挑眉看着太子府外人山人海的画面,视线略过地上放着的食物和被褥,她鼓了鼓自己的口腔,大致能猜到原因。

阙仟还是挺喜欢清静的吧?这外面够吵的。暮砧现在会尽自己所能的去对阙仟好,毕竟以后是要阙仟一个人扛的。在负担这么大的责任之前,她会让阙仟多享受享受悠闲时光的。

她突然踩到太子府的屋檐上,低头看着下面的百姓,干脆利落地说了句:“你们太吵了”之后,就让大家各回各家去了。人烟渐散,暮砧也再次提步进到了太子府里。

渐渐离那书房近了,暮砧的动作却犹豫起来,就像是近乡情怯一样,她对于等会儿见到阙仟的这件事竟是有些胆怯。她不自禁地抿了一下自己的唇,双眸时不时晃动着。

暮砧轻轻地落在地上,一步一步慢慢地走着,连呼吸都放缓了不少。直到维持了一小会儿后,巫者大人终于察觉到自己过于矫情了,于是很快提步而去。

阙仟一直注意着府里的动静,他早就感觉到了暮砧的行踪,强自按捺下激动等到暮砧离自己的书房近了后,才立马从卧榻上起来向她跑去。

心脏传来一阵阵暴击,声震如雷,阙仟疯了似的跑着,正如他此时疯了似的心动着,思念蚕食了他最后的理智,他混沌的大脑此时也正胡思乱想着,往日的画面一闪而过。

他想起自己知道暮砧死讯时的天雷轰顶,想起自己怎么也接受不了这个噩耗带来的绝望,想起自己在知道能够复活她时的欣喜若狂,又想起为了第一时间见到她而在屋外睡了五六天的自己。

这已然越过了友情的界线。阙仟在这几个月深有体会,明明很正常的青梅竹马情谊,却突然萌生出了心动的酸涩。阙仟隐隐感觉到自己是喜欢暮砧的,但醒悟得太晚,等到暮砧死后他才隐约察觉。

原来,原来……原来竟是她最重要吗?原来她,才是孤最重要的吗?

阙仟转过拐角,就看到了暮砧。

她很悠闲地朝他走来,给人的感觉是一贯的矛盾又复杂。阙仟晓得暮砧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性格阴晴不定,就连她说话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叛逆而孤傲,极其地锋芒毕露。

阙迁死死地将暮砧抱在怀里,脸埋在她的脖颈处,眼角悄然滑下的泪珠,濡湿了两人相触的肌肤上。暮砧恍惚地想要擦掉脖子上的那滴泪,却反而碰到了阙仟的脸,于是就轻柔地将他眼角的泪水擦拭去了。

阙迁的拥抱掩藏了太多不能言说的感情,暖暖的,温温热热,恍若花开在了暖春,野蛮生长,尽数绽放,让暮砧的心房,花开遍地。

“想我了是吗?”

阙仟点了点自己的头,他左眼下的泪痣上还残留了一些泪渍,暮砧见了,就又帮他擦掉了。

阙仟握住暮砧的手,用自己的脸感受着她的温度,相同的体温让他庆幸万分:“还好,还好,你没事了……”

“其实,我只能留一会儿的。”

暮砧感觉到阙迁的手顿时僵硬住,复而又柔和下来,随后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没事,总会有办法的。”

“不用……”

“孤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的。”

阙仟牵着暮砧的手往自己放在屋外的卧榻上走去,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治伤药膏抹一点在指尖,而后小心翼翼地为暮砧擦在了伤口上。

两人的距离渐渐缩小,彼此的呼吸吹拂过来,晕染起阵阵令人迷醉的情丝,暮砧感觉阙仟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可她却仿佛受了迷惑一般,贪恋着阙仟动作间的爱怜与细致。

“其他地方也伤到了吗?”阙仟将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种温柔的呢喃,他抱着暮砧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轻轻地朝着她的耳尖询问着。

暖暖的气息映漾起极致的缱绻,相同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传输着热度。似乎有块冰化在了心口,留下难以抹去的水渍后,在心底泛滥成灾,怎么都挡不住。

被阙仟抱着的感觉很好,比刚才重新站在地上走路的时候还要有安全感,似乎身后人可以为你遮风避雨,真正的踏实终于让暮砧高挂的心稍稍一松。

在今天,一定有什么东西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暮砧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到底哪里改变了,于是她老老实实地道:“后背上还有点。”

耳旁的呼吸仿佛柔和地从耳朵席卷到了心间,引起一阵阵酥麻的质感:“那孤替你擦药吧。”

腰间的腰带缓缓褪下,衣衫被一层层地撩开了,微微袒露的玉色肌肤,被阙仟轻轻地抚摸过。药香萦绕,伤口好像也酥掉了,暮砧忍不住低着头咬住了嘴唇。

温柔的,暧昧的,前所未有的,这次就连擦药也有很大变化。不管是否太急切,也不管是否太明显,但阙仟给暮砧的情感信号依旧主动而积极。

他用行动说明着,昭示着,也提醒着,两人的关系已经出现了巨大的变化。

枝头上一对鸟儿,看了他们一会儿,就一起比翼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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