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了,如墨一般的黑。
更鼓声又响,二更了……
“我走了!”千暮雪道。
“我送你吧!”
“不用,我一个人可以的。这些年我早已变得坚强了。”千暮雪傻笑道。
李久辰心中又泛起了难过,让自己爱的人学会坚强,并不是一件容易事。如果可以他倒希望她不要那么坚强,他愿意陪在她的身边为她遮风挡雨。
千暮雪走了,背影仍是那么凄凉。夜太黑,顿时她就淹没在黑夜里。
黑夜岂能遮住李久辰望她的眼?
李久辰的手里多了许多落叶,柔和的功力一盏,数片黄叶带着火星向黑夜里飞去。顿时竹林里明亮起来,千暮雪在前方停下了脚步,转头对他微微一笑。
不倾城,而倾心……
张府的红灯笼,红珠帘,红花大堂,似乎一切都是红的。当然,在喜庆的时候,红色是最美丽的颜色。
清晨阳光未到,人们就开始忙碌了起来。整个鹰县都知道今天是张峰女儿出嫁的日子!街道上也是异常热闹。
李久辰一路走来,他都想着如何才能带暮雪离开!自己决不能跟女儿结婚,在结婚之前就必须送他们离开!
很快,就走到了张府,曾经的李府。
“公子!”雪鹰匆匆的走出来看着李久辰。
“怎么了?”李久辰问道。
“你真的要娶张小姐?”雪鹰问道。
“借一步说话!”李久辰道。
四周无人,秋风萧瑟。
“雪鹰,一会儿你去把夫人和小姐带走,我随后就到。就在西街的竹林里。”李久辰道。
“公子?”
“你放心,夫人知道的。”李久辰道。
轩阁里,千暮雪正梳着张雪辰的长发。
橱窗铜镜里,轻拈一张朱砂纸,张雪辰的红唇笑意阑珊。
“娘亲,我不是在做梦吧!他真的会答应娶我?”张雪辰笑呵呵道。
“你讨厌你爹吗?”千暮雪却慎重的问道。
“本是十分讨厌的,可她能让李久辰娶我,突然不觉得那么讨厌了!”张雪辰双手托着两腮,痴痴道。
“他根本就不是你爹!”千暮雪冷冷道。
“他怎么不是我爹?”张雪辰问道。
千暮雪愣住了,不知道如何说了。告诉她娶她的人便是她爹?告诉她自己对李久辰的感情从未消退?还是告诉她不能嫁给他?
张峰从没有经过千暮雪的允许,就把消息发出去,这是为什么?
“你真的喜欢李久辰?”千暮雪问道。
“对啊,娘亲,他上次救我,我根本没有喝醉的。我听到他在说什么暮雪,所以就想带他回来,说不定娘亲认识的。第一眼他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念了多年的人,我的心就在那时候给他了。”张雪辰道。
千暮雪的心顿时慌乱了起来。久辰!可是女儿又怎么办?
“雪辰,他不是一个值得爱的人。”千暮雪道。
“娘亲,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们怎么认识的?”张雪辰问道。
“在你还未出生,我和他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认识了。”千暮雪咬了咬嘴,道:“你不能嫁给他!这婚礼根本就是张峰自己决定的,表面上是为你好,其实……”
“我为什么不能嫁给他?我今生就只嫁他一人!”张雪辰道。
“你,你!”千暮雪喘着气,历声道:“他是你爹,你决不能嫁他,他也不会娶你。”
张雪辰的眼泪顺着脸庞流了下來,铜镜里跃然着她伤心的模样。这世间只有娘亲是对她最好的了,也从来没有凶过她,而今天为了外人对她这样。
“娘亲,我做错了什么吗?”张雪辰哭着道。
千暮雪忽然惊醒,紧紧抱着张雪辰道:“雪辰,对不起。是娘亲不好,千错万错都是娘亲的错。可是李久辰真的是你爹,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他说要带我们离开的,他与你结婚只是一场戏,到头也是空的。”
“娘亲,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你以前为什么不告诉我!”张雪辰道。
“他走了,我以为再也不会回来了。没想到他还是回来了。”千暮雪到:“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替身,一会儿,你先走,我还要演完这场戏!”
“嗯,都听娘亲的!”张雪辰垂首道,复杂的情绪蹂躏着她的心!
千暮雪慢慢的梳着张雪辰的头发,关爱的很小心。作为母亲不能让女儿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她感到惭愧。但这既是她的错,也有老天的一份错。老天为什么要让他们相遇,产生这种不应该有的感情。
“夫人,雪鹰公子求见!”门外的丫鬟道。
“请他进来。”千暮雪道。
门开,雪鹰走了进来,这轩阁还是原来的味道。以前他磨墨,李久辰练字,也算快活。光阴似箭,他们都已经漂泊了十几年了。才重回故土,却又要离开。
接着进来一个穿着嫁衣的人走进来,和张雪辰一样的装扮,只是面容不同!
“夫人!我来接你离开。”雪鹰道。
“你先带雪辰走吧!我还要演完这出戏。”千暮雪道。
“夫人!公子叫我一定要带走你。”雪鹰道。
“夫人,老爷叫你去大堂。婚礼要开始了。”门外的丫鬟说道。
“告诉他,我马上就过去。”千暮雪道。
“是。”
千暮雪回头看着张雪辰,她眼里还残留着泪花。
“雪辰,你跟雪鹰先走吧!我和你爹很快就来。”千暮雪道。
张雪辰点了点头。
千暮雪走了出去,脚步声渐远。
“雪鹰,你走吧!我也要去演完这场戏!”张雪辰道。
“小姐,替身都已经选好了,你就跟我走吧,不要让我难交代啊。”雪鹰道。
张雪辰心道:看来他若是不带走我就不会离开了。
“那好吧!你先出去,我还要打扮打扮。”张雪辰道。
“那我在外面等你!”雪鹰道。
大厅里,人海如潮。
张峰千暮雪坐在上座,宾客总会上来说些祝福。他们都知道,这些人眼前一套背后一套。这婚姻谁都觉的很可笑,一个可以做他兄弟的人来当女婿,真是前无古人。
张峰自然知道,但他就是故意这样做的,既然张雪辰喜欢李久辰,这简直遂了他的心意。所以李久辰还没有给他答案,他就已经全县通知了。
他知道李久辰一定会来的!
新郎官到!
新娘到!
他们竟是一起到的……
李久辰看着一袭红衣的新娘,嘴角浮出了笑意。他知道此时雪辰已经离开了。
逢场作戏,他也是个戏子。但是生活里,大多数人都是戏子。
宾客站立两旁,新郎携花戴一头,新娘携另一头,同步而上。
香烟飘渺,灯烛辉煌,新娘新郎齐登花堂。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入洞房……
夜渐黑,一轮新月初晓。
热闹之后的冷清,欢愉之后的伤感,在这时如一朵寂寞盛开的海棠花。
“贤弟,来喝酒!”张峰摇头晃脑道。
“现在,不能再叫贤弟了!”李久辰也摇头晃脑道。
“何必在乎那些世俗的礼仪,你我多年相识,还是如以前一样即可。”张峰道。
“哈哈,既是如此,我敬张兄一杯。”李久辰道。
酒如肠,秋心相融。
“好了,我就不打扰你了。别让洞房里的人等急了……”张峰道。
“那里的话,不与张兄喝几杯简直是罪人!”李久辰道。
“来日方长!也不必急于这一刻。”张峰摇摇欲坠的站起来,向外走去,嘴角一抹风淡云轻的笑。
李久辰也偏偏倒倒的离开了,嘴角亦有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