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人步伐缓慢,走的每一步都似乎那么小心翼翼。仿佛地下有许多的钉子,稍有不慎就会伤到脚。
他苍白的脸上却一直挂着放荡不羁的笑容,似乎在嘲笑满天风雪,又似乎在嘲笑自己。他的步子虽慢,但还是很快走到了厅里,在一座桌子旁坐了下来。
“小二,来两壶酒。”他的声音沙哑的如同砂纸在打磨木头。明明只有一个人,他却点了两壶酒。
他已然脱掉蓑衣,取下毡帽。他的披风在背后如墨汁一般黑,在颤抖的灯光下隐隐发亮。他拿起两壶酒,站起来向李久辰那儿走去。
他坐在了李久辰面前,倒了两杯酒,笑道:“天真冷,喝杯酒暖暖吧!”
李久辰也笑道:“好啊!”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又道:“你知道我是谁?”
李久辰道:“黑披风江昆。”
江昆笑道:“那你也一定知道我来干什么了。”
李久辰淡淡道:“杀我。”
江昆笑了笑,又倒了酒,烛光印红了他苍白的脸,倒映出无比诡异的笑容!他说道:“听说你的剑很快。”
李久辰道:“我已十五年没有用剑了。”
江昆道:“那你岂不是死定了?”
李久辰微微一笑,把杯里的酒喝了,又道:“听说阁下的剑是江湖第一快剑,不知是传言还是事实。”
江昆笑了,笑得那么开怀,眼睛里却透出一股杀气。他拔出了剑,那是一柄漆黑的剑,剑如波浪线延伸而去,连剑刃也是黑色的。谁都知道这样的剑是多么致命的武器。
他说道:“你认得这把剑吗?”
李久辰道:“黑风黑蛇剑。”
江昆道:“你的武器呢?我不杀手无寸铁的人。”
李久辰笑道:“我没有武器。”
江昆哈哈笑道,剑已经刺去。快如闪电,疾若旋风,瞬间已到李久辰的额前。
李久辰把头将后一仰,立即双掌打在桌沿,身子便退了一丈外。江昆的剑已劈在了桌沿。他知道江昆的后招必然是趁自己躲过第一招,然直接竖劈一招直取性命。
江昆没有再攻击,而是坐下来,又倒满了酒,道:“我已不是你的对手!”
李久辰也坐了回来,道:“如果你不先亮剑,我已是死人。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你的剑在哪里。”
江昆笑道:“我说过不杀手无寸铁的人。”
李久辰从腰间取出一把箭,放在桌上。只见那箭黑羽翎,黑箭身,箭头却是银白色,白若瀑布。他说道:“其实我也有箭。”
江昆苍白的脸变得更加苍白,眼睛竟然多了一丝恐惧。他惊讶说道:“绝命飞箭!”
李久辰问道:“你知道这箭?”
江昆又笑了,他站起来道:“没想到她竟然连绝命飞箭也请动了?呵呵。”
李久辰立即问道:“他是谁?”
江昆已戴好了毡帽,穿好了蓑衣,径直从门外走去,仿佛没有听到李久辰的问题。李久辰也没有阻拦,目送他走出门,消失在风雪中。
要走的人,无论怎么也是留不住的。所以他没有开口留人,况且他们才第一次见面。
雪地里有一抹月光,月光上站着一个人,那人用青纱遮住了脸,却穿了一身红衣。红衣似血,把她苍白的脸庞终于映的有一丝血气了。
不一会儿,雪地响起了风声,一个穿灰白大衣的人站在了红衣人的面前。
红衣人道:“马晨,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马晨道:“帮主,我不理解,李久辰在外浪迹了十五年和我们有什么仇?”
红衣人道:“他只与我有仇!”她又说道:“你是他兄弟,我自然不会为难你,你只要照我说的就行。”
马晨点了点头。
红衣人道:“你回去吧!”
风雪很大,马晨回来时李久辰还没有睡,他还在厅里喝酒,手上还玩弄这那支夺命飞箭。
李久辰也恰巧看到了他。
李久辰道:“晨子,过来喝几杯。”
马晨笑着走了过去。
李久辰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马晨笑道:“刚刚送客人去了,所以才这么晚。”
李久辰也笑道:“来,先喝杯酒暖暖吧!”
马晨苦笑道:“心要是寒的,怎么都暖不了。”
李久辰道:“心要是没有寒过,又怎么会理解生活!”
马晨把他杯前的那支箭拿在手里,道:“你走吧!越远越好。”
李久辰不解的看着他。
马晨又道:“我不知你何时得罪了九色帮,现在你的处境很危险,到处都有杀手盯着你!不是每个杀手都像江昆那样,比如这支夺命飞箭。他的主人是箭王仇天视,九色帮的五大天王之一。”
李久辰却闻道:“九色帮的五大天王,你知道几个?”
马晨道:“箭王,书生,刀邪,琴情,魔棋。”
李久辰心想:这九色帮虽是小派,却没想到已有这么多武林高手。
马晨道:“这五人,我只见过书生一人!”
李久辰道:“难道他们要用一个帮的力量来杀我?”
马晨道:“箭王已经出动,接下来可能就是刀邪,其他三位我就不清楚了。总之你现在很危险,你趁早离开吧!”
李久辰道:“我不会再走了,我还没有见到我想的人,无论前面是什么我都会义无反顾的前行。”
马晨无奈的摇了摇头,一边上楼一边说道:“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此恨绵绵无绝期啊!”
他念恨时故意加重了语气……
李久辰并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也说道:“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心头又想到:“雪辰死在万花谷,我该如何面对暮雪。”
夜已尽,太阳已跳到地平线上,摇摇晃晃。残落的雪花显得那么凄凉孤独和无助。李久辰已坐在窗台对着铜镜,穿衣梳发。可他又看到了一支夺命飞箭,正在他的外窗沿气昂昂的盯着他,箭上有一封信。
李久辰坐在桌前,打开信,只见上面写着:明日午时,西桥柳亭一战——夺命飞箭仇天视。
去还是不去?
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只有认真去面对,才能解决问题。所以李久辰自然要去,而且还会很认真。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李久辰道。
万曦月端着饭菜笑着走了进来。
李久辰问道:“为何是你来送饭,店小二呢?”
万曦月道:“死了!”
李久辰大吃一惊,立刻想要冲出房间。
万曦月扑哧笑道:“你何时这么好骗了?”
李久辰自然知道曦月在骗他,要是揭穿了她,又怎么让她笑呢?
万曦月问道:“手好些了吗?”
李久辰道:“只能怪万小姐的药太好,已经全好了。”他扬起手舞了几拳,伤口毕竟没有痊愈,还是有些疼痛,他“啊”的叫了声。
万曦月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真是活该啊你!”
李久辰看着她,痴痴的看着,仿佛已入神。万曦月被看的不好意思了,红着脸怒道:“你怎么就喜欢这样看我?有什么好看的,再看我挖掉你的眼睛!”
“哪有长的漂亮还不让人看的话。”李久辰又哀道:“我饿了。”
万曦月这才记起她是才吃饭的,她说道:“我们吃饭吧!”忽然她看到了桌上的信,她伸手便拿了过来。
万曦月道:“谁的信?”
李久辰道:“我的。”
她立即打开了信,只见信上写着:明日午时,西桥柳亭一战——夺命飞箭仇天视。
万曦月道:“你要去?”
李久辰道:“你知道我会去的。”
万曦月冷冷说道:“反正你要是死了,我也会死。”
李久辰还要说什么的,万曦月却埋着头吃饭,看也不看他了。
客栈的院落里已扫尽一片雪地,露出一块块整齐的青石板,只有那棵穿上雪衣的银杏树不时飘落几片雪花。鸟儿有时会停在树枝上东张西望,抖抖翅膀。
万曦月在银杏树下练剑,她的剑姿总是那么美丽,她的青衫飘动,长发妖娆,和上曦月剑的忍影,就如同夜晚飞舞的彩蝶。
笛女从一旁拍手而来,她说道:“曦月姐姐的剑法当真是厉害。”
万曦月没有理她,一朵朵剑花,一片片飞雪,地上已多了个雪人。
李久辰笑道:“这是什么剑法?”
万曦月道:“这是我融合了梅剑十式和丹城飞剑的剑法,还没名字呢?”
笛女自然不懂,她连万曦月的剑法哪里有破绽都不知道。
万曦月道:“久辰,帮我取个名字嘛。”
李久辰思衬了一会,忽然笑着说道:“就叫曦月剑谱吧,反正你的曦月剑还没谱。”
万曦月开心的笑了,笑的有些傻,但还是很漂亮。
在乎你的人,也会在乎你的话,不管对的错的,不管认真与否。
笛女见自己插不上嘴,便坐在走廊上吹笛,笛声悠悠,随风雪飘远。顿时寒冷的街道刮起了暖风,人们已然进入笛声的的世界了。那里鸟语花香,四季如春。满山遍野的麦田,风吹麦田,也吹干了割麦的农民。
李久辰打破脑袋也想不出,在毒王东可的熏陶下,笛女内心竟有这样安静美丽的画面。
笛女已停笛……
远方飞来了大片候鸟,她已经惊扰了它们,她让它们改变了飞行轨迹,所以她不能在吹笛了。
李久辰还是想不通,笛女这样的用毒高手,却不愿让候鸟多飞一段距离。
她是怎样的人?是善良?还是披着外衣的魔鬼。
李久辰不知道,他只知道一股寒气逼人,万曦月的剑已向他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