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半个月的糟糕生活像电影回放一样,重新出现在我的眼前。当事业和生活同时出现危机后,我已经受够了整日奔波于打理我失败的人生,情况在我麻木与消极的意识的支配下变得越来越差。我在“想要主动放弃”的生命中日益沦陷,逐渐失去了良好的判断力。
人生的失败如同属下交上来的财务报表,亏损是如此的明显。它是一记重锤,不容我反驳,逼我接受这个局面。我缺乏足够的勇气将眼下的这堆麻烦撕烂,越来越大的麻烦又竭尽全力地阻止我按照正常的步伐前行。
任凭我怎样努力,我都看不到天气转晴的任何一点预示。于是,我绝望地认为:生活不想给我一丁点的转机。或许这样的结果正如麻哈赛所说,是另一个藏身于体内的“我”造成的,内在的灵性决定了这一切,无关于任何人。“怎么会无关于任何人呢?”恼怒的声音时刻都会反驳我。每天有不同的律师找上门,他们用带着“某种公正”的权威的面庞不断地提醒我:你破产了,你正在离婚,切割财产,毁坏你的幸福。
这所有的一切本该是美好的,如果不是上帝的抛弃,不是别人的无能,我怎会舍弃它们?我的人生被它们用不同的匕首划得七零八落,我的前途由是变得混沌,我的余生只剩下噩运和嗟叹了呀!可是,我不得不坦然承受这一切,因为无法后退半步,时光不能倒流了。如同那些被逼无奈对自己的人生做一次性解决的人,我也想获得彻底的解脱,就像那些无数曾经这样做过的人们一样。对于一个心已经死掉的失败者而言,死亡并不是那么可怕,反而很美,就像是一种放松方式。
我想,在某一时段,每个人都有过这种经历和怀想。于是在不久前的一天晚上,我关掉了电话,喝得大醉,坐在漆黑一片的办公室,心思杂乱。我看得到自己刚开始蹒跚学步跌跤的样子,严厉的父亲不允许心疼我的母亲流露出宠溺,他阻止母亲扶我起来,直到我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拍掉尘土,眼泪的痕迹还未从脸庞淡掉,却发现父亲在不远的地方伸出双臂开怀大笑;
我看到了自己的小学生涯,我把期末升级考试的零分试卷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却对妈妈撒谎说试卷被风吹进了臭水沟;
我看到自己假装肚子疼逃避体育课的长跑测试;我看到自己故意对客户失信……无边的夜色把我淹没在长长的记忆里,我从一岁想到三十多岁,再联想到今天。
这表明,我似乎一直都是一个没有担当和责任心的胆小鬼。但这一切对我来讲已经失去了意义,无论之前的生活如何,现在回想起它们,不过是为敬重生命而进行的一场华丽丽的总结。每个人在无路可退时,都会有这种习惯。不得不说,这是一种好习惯,它会让你看清真实的自己,并能客观地描述,而不再是虚伪浮夸或刻意贬低。可是,这习惯是否来得太迟?我的人生有很多的理想和愿望都实现了,幸运的、不幸运的,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期待的了。如果死亡能够实现心灵平静的心愿,那么死亡也算是一种幸运吗?
这个念头很危险。我差点就打开窗户,站到四十层的高空中,张开双臂向下飞翔。我似乎就要看到自己以最酷的一个姿势着陆的那一刻了,任由死神把我的身体撕裂,将我的灵魂消灭,所有的意识化为乌有,包括未知的我的另一面。然后,明天的各种可能,都在这一刻消失,不再成为一个让人讨论的话题了。
“虽然我可以拯救自己,但我放弃了,难道不行吗?”不知有多少人曾像我这样计划。
但在最后,我控制住了冲动的情绪,收回了双手。我得救了。就在一周前,我差点就被自己的绝望给杀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