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气氤氲,陈锦言微热的气息将程知予笼罩在其中。因为刚才程知予架着他往家走时很狼狈,他的衣领被扯开了几颗扣子,领带也松松散散的挂在脖子上,露出精瘦的胸膛。
“Ohmyloveforthefirsttimeinmylife……”歌声响起,程知予不自觉地吞了口口水,侧过头避开陈锦言的视线,在包里拿出手机,接了起来。
“喂,非白哥。”
“嗯,好,知道了。”
“放心吧,我那么强悍,怎么会有什么事。”
“好,晚上打给你。”
挂了电话转过身,陈锦言饶有兴致地倚在开放式厨房的台面上,手里端着一杯水,见程知予挂了电话,对她举了举杯子,“要喝一点吗?”
因为一通电话,刚才的火气已经下去了不少。程知予看着陈锦言,觉得自己有点没脾气。“老板,下午不用回去上班吗?”
“一来一回太耽误时间了,反正要用的文件都带着呢,你就在这儿把中午没仔细看的东西都看一遍吧。”他放下手里的杯子,指着她身后的方向,“书房在那边,你过去看文件吧。”
陈锦言的房子倒不像别的单身男人那么没人味儿,同样是黑白色为主色调,却因为飘窗上的榻榻米和随意摆放的几本书而显得生活化许多。
陆非白刚从家里搬出去的时候,程知予也去过他住的公寓,家里整整齐齐的,很像是他的作风,却也因为这些整齐而显得冷冰冰的。
她收回目光,从包里拿出早上还未背完的“基础知识”,定了定神,继续背诵。
陈锦言轻手轻脚地在书房探了探头,见她在认真地看东西,也不打扰,靠在门框上,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的侧脸。
自从回国,他还真没谈过什么恋爱。陪那些老总们应酬的时候倒是有过几次露水姻缘,可那到底跟谈恋爱不一样。
在他还没想好究竟要不要开始一段感情的时候,他的行为已经出卖了他,不由自主地想靠近她,想把她据为己有。
非白哥?既然已经被叫成了哥,那就继续当家人吧。
他悄无声息地退出书房,扯下凌乱不堪的领带,走向浴室。
程知予听着突然传到耳畔的水声,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皱了皱眉。
她也想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这么想着,她走出书房,在沙发旁边的电话旁看到便签纸,心中窃喜,留了个字条就拎包回了家。
一个小时之后,程知予一身清爽地擦着头发从浴室中走出来,换了一身浅蓝色的运动服,通体舒畅。
她轻舒了一口气,往沙发上一窝,翻到折了页的地方,继续看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子里暗了下来。她伸了个懒腰,放下最后一页纸,心里满满的充实感。
摸了摸头发,已经干透了。打开灯,她站起身来走到餐桌前,拿出张信纸,轻扬嘴角,落下笔去。
非白哥:
昨天晚上看完信已经很晚了,所以今天才有时间给你回信。
新工作还挺顺利的,我跟的律师在业内很有名气,叫陈锦言。他这个人虽然嘴巴有点贱,手也有点欠,但是其实人挺好的,也挺照顾我的。
这两天工作起来最大的感慨就是:英语专业果然就是没有专业。上一份工作的时候还时不时的有翻译要做,我还有点用武之地。可这份就不一样了,刚开始看卷宗的时候我都懵了,真的是完全看不懂。
好在我背东西还算快,今天花了一天的功夫把基本的东西背了一遍,估计以后就不会觉得这么难了。
非白哥,我有点想好好。
今天小星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仲昊也在旁边。可能是因为快到好好的忌日了吧,仲昊的声音听起来都有点低落。好吧,也可能是因为我想多了。
不过你说他这么多年身边女人不断,却从来不交女朋友,是不是也挺有问题的?以前我还不觉得,今天看到事务所的一个律师看他怀了孕的老婆的眼神时,我突然想起来,那个时候仲昊就是这么看好好的。
如果好好没死,现在他们一家人,该多幸福。
可能真的是因为快到好好的忌日了,老想起以前的日子。
非白哥,有的时候我看着那些穿越剧都在想,要是真的能穿越的话,我想回到初三那年。那时候你高三,还没离开我去读大学。
那时候好好也在,仲昊也在,你也在,我也在。
知予
程知予把昨天晚上收到的那封信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撕下邮票,泡到水里搓了搓,上面红色的印戳就被搓掉了。她拿出吹风机把邮票吹干之后,再涂上一层胶水,这样等陆非白收到的时候,泡一泡,就又能搓掉上面的邮戳了。
那么多年,她不管是跟谁通信都是用这个方法,节省邮票,重复利用。
可是就连这个办法,都是郝好教给她的。
那个时候郝好偷偷摸摸地跟林仲昊谈恋爱,偷偷摸摸地写信,为了省钱,就想到了这个办法。
“喂,小星吗?”信封好之后,程知予转身走到了阳台上,落地窗的视野很好,她静静地靠在窗边,窗外华灯初上,川流不息。
听着林小星嘟嘟囔囔地抱怨爸爸这里不好那里不好,她才笑着说:“小星,爸爸最近可能心情不好,你要代替妈妈好好照顾爸爸。”也不知这个妈妈,指的是她自己,还是郝好。
突然,门铃响了起来,在静谧的空间显得有些骇人。程知予腾地转过身,思索的功夫,门铃聒噪地响个不停。
“来了来了!”她往前一跃,拖鞋被甩了出去,也来不及穿上,赤着脚飞奔到门口,打开防盗门上面的小门,隔着铁丝网看着来人开口问了一句:“你找谁?”
那人抬起手里拎着的盒饭,“我来送饭的,不是1604吗?”说着,退了一步,抬头看了看门牌号,“没错呀。”
确实没错,可是她也确实没订过什么饭。
“您搞错了吧,我确实没订过什么饭。”程知予也很疑惑,“要不您打电话回餐厅问问?”
“没搞错,是我定的。”熟悉的声音伴随着电梯的“嘀”声和沉稳的脚步声而来,程知予愣了愣,眼看着陈锦言付了钱拎过袋子,冲自己举了举,“怎么,送上门来都不吃?”
程知予本来低落的情绪因为陈锦言的突然到访而淡去不少,她把门打开,看着登堂入室的陈锦言有些不知所措。
陈锦言倒是一点都没觉得不自在,把东西往玄关处的小桌上一放,“用不用换鞋?”
“不用了。”听到他说鞋,程知予才想起来自己都没穿鞋,抛下一句“您先进来”,就急匆匆地踮着脚跑回沙发。
她的头发柔柔顺顺的披在身后,跑起来的时候带起一阵风,散发出淡淡的花香。
趁着这个间隙,陈锦言上下打量了一番。
房子是时下在单身小青年中最流行的“开间”,有点旧,可是被她打扫的干干净净。过了玄关一拐就是一个大房间,米色的家具,咖色的沙发,沙发和床之间用两排格子书柜隔开,上面已经摆满了书。
房子不大,目测也就40平米,一个单身的女孩子住也够了。
“老板,您怎么来了?”她把沙发上的小摊子叠起来,“到这边来坐吧。”
陈锦言瞥了一眼桌上摆着的卷宗,“看完了?”
“嗯看完了。”她从厨房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玻璃杯,冲了冲之后,倒上一杯水端了过来。“老板您怎么过来了?”
“哦,最近工作有些忙,今天中午的合同必须尽早拟好,我看到你留的字条,觉得你可能不会主动回我那儿加班,所以我就到你这儿来加班了。”
程知予语塞半晌,突然反应过来,“可是老板您怎么知道我住在哪里?”
“我问的微微。”他气定神闲地四处看了一眼,“你去把饭拎过来,先吃饭。”
最近,他有点使唤人上瘾。
程知予以为他这副大少爷做派是老早惯出来的,也不跟他一般见识,把饭拎到餐桌上,“老板,到这边来吃吧,沙发窝着难受。”说着,转身从灶台上面的柜子上取出两个碗,把盒饭里的饭盛了出来。
陈锦言扫了一眼桌子边上没遮住的信,上面“陆非白收”几个字格外刺眼。见程知予忙着盛饭,他伸手把信翻了个个儿,背面朝上。
食不言,寝不语。陈锦言虽然平时话多嘴毒,可吃起饭来很文雅。这一点,上次他们一起吃晚饭的时候程知予就看出来了。
两个人默默无言地吃完饭,她把东西一收,擦干净桌子之后,就把文件摆在了餐桌上。“我这边小,老板您将就一下就在餐桌上看吧。”她取来笔和本,往对面一坐,等着陈锦言说话。
“你能倒着看字啊。”他冷“嗤”了一声,指了指身边的椅子,“坐这边来,我说,你记。”翻到合同页,指着第一行字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他说得快,没说完一条,就等上一会儿,给足程知予时间让她记录。也就半小时的时间,两个人就把合同里的漏洞纠得差不多了。
程知予把最后一个字写完的时候,禁不住眯了眯眼睛。这是她高兴的标志,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陈锦言却也自己总结了出来。
“另外,”在程知予已经把笔放下了的时候,陈锦言又徐徐开了口:“以后不要老板长老板短的,搞得我跟霸道总裁似的。我知道特别流行什么霸道总裁爱上你之类的东西,不过你可别对我想入非非,我不会爱上你的。”
一席话说得行云流水,程知予的脸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陈锦言说这么一番话其实是故意的,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放松警惕,给自己一个趁虚而入瓮中捉鳖的机会。
“给我倒杯水。”陈锦言拿起手边空空如也的杯子,举到了程知予眼前。
她不情不愿地拿起凉杯,眼看着就要倒出水的功夫,陈锦言把杯子往后一抽,“我喝热水。”
话音落,水也刚好稀里哗啦地倒在了程知予的腿上。
她深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看向陈锦言。
“我不是故意的……”陈锦言伸手抽出来几张纸巾,递给程知予,默默地把椅子往后拉了拉,确保自己远离事发地。
这次陈锦言确实不是故意的,可是这次程知予真的很生气。后果就是,在她清理完事发地之后,直接把他清理了出去。
陈锦言觉得他这个老板做的有些憋屈,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苏扬给薄晋洲做助理做的好好的,薄晋洲就把苏扬换给了自己做助理。
确实是温香软玉在侧,对工作就有点力不从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