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苟金贵果真把李文虎和他兄弟会的那些人给放了出去,他原以为凭着他警备队的那一百多人是能够把李文虎的那四十几个人彻底解决了的,可一到山里就不一样了,他们在山里直打了近两个多月,大小打了几十仗,他们不仅没有消灭李文虎的兄弟会,反而损兵折将眼看着坚持不住了,苟金贵这才急忙请求上级派兵支援,于是一支解放军的正规部队就开到山里来了。
那是一九九三年的事情,那时候的石和尚已经在省城一座最富盛名的大寺院做了住持,根据他在佛教界的威望,他不仅当上了佛教协会的会长,而且作为佛教界的代表被推举为省政协的委员。那一次我们在说到兄弟会的事情时,我说石师傅你现在已经是省政协委员了,你能不能利用你政协委员的身份,在政协会上立一个提案,重新调查当年李文虎的案子,眼下讲的就是实事求是,过去好多的冤假错案都被纠正过来了,如果能给兄弟会的那些人恢复名誉,这也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啊。
听了我的话后石和尚是愣怔了一下的,然后便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石和尚说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故去的人都故去了,活着的也没有几个了,重新调查还怎么查呢?再说眼下国家的政策这么好,天地合一,政通民和,是神的都归了本位,是冤魂的都重新做了人,过去的事情不提也就罢了。
4从太阳山谷探宝回来的人说他在那山洞里只找到了一把手枪,却没有发现那个遗失了手枪的人。
一九九六年的夏天,我的一位喜好登山冒险的朋友突然找我来,他说他要到太阳山谷去,他说那里有一个神秘的山洞他想去探险。我说那里是有一个山洞是很神秘的,可那太高了千百年里没有人能上去过。他不屑地说我不信它再高它还能高过珠穆朗玛峰去吗?我说它是没有珠穆朗玛峰高可它要比珠穆朗玛峰危险得多,我说它怎么危险你也不会相信你到那里看一看你就知道了,我说你是不是吃撑着了,这世界这么大有那么多美丽的好地方你不去你到那山洞里干什么?说到这里他压低了嗓门神秘兮兮地说他听一个知道内情的人说当年西夏国在受到蒙古大军围攻的时候把许多珍宝都藏在那个山洞里了,他说他有一个朋友是个开煤气公司的老板,那老板愿意出资来支持他去探宝,他说你要想入股咱们就一起去,如果有宝咱们就平半分,如果没宝就当咱们逛了一趟山景你看好不好?我说你这该不是做梦吧?那个地方哪里会有什么宝,如果真有你说的那个什么宝贝的话那个地方怕早被人家踏烂了,都七八百年的事情了,还能轮到你?他说你不是说那个地方危险得很没人能上得去吗?越是人迹罕至的地方越有可能藏得住宝,西夏人又不是傻子,他们要藏宝他们肯定要找一个别人上不去的地方去藏。我说你说错了,别人上不去的地方西夏人肯定也上不去,西夏人能上去的地方肯定别人也能上去,找宝的事情你就别说了,你要想去玩玩你就可以去玩玩,反正我是不能去,我明天就要出差到云南去开会你一定要去的话我可以给你找一个向导,太阳山谷有一个姓郑的猎手是个山里通,你要找到他你就方便多了。
说过这话以后我就走云南了,从云南回来以后我却把这件事给忘记了因为我从来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我只当是我的那位朋友只不过是说说而已,他未必就有那个胆量敢去探险的。可没有想到过了些日子他竟然一脸疲惫地又找我来了,一见面他就说太阳山谷他已经去过了,我惊奇地问他说半个缸上的山洞也去过了?他说他就是奔着那个山洞去的不去那个山洞能行嘛。我说你是怎么进去的啊?他说那有什么难的,那山腰里有个裂缝连通着那个山洞,他就顺着那裂缝往里打钢钎,一米打两根钢钎,钢钎上铺上木版,踩着木版再往前打钢钎,就那么一直打过去一条栈道就修成了。他说现在如果再有人想去那个山洞就容易了,顺着那个栈道就过去了我说你找到宝了?他说狗屁,那是个鸽子洞,除了两三米厚的鸽子粪外他妈的什么也没有。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李文虎的事来,我说那里头除了鸽子粪再没有其他什么了吗?他说他在那石壁上找到了一把手枪,他说那是一把盒子枪,那枪他发现的时候还没有生锈里面还有两发子弹还能打响,他说真他妈怪了那个地方竟然会有那么一把手枪,你说那把枪它是什么人放进去的呢?我跟他开玩笑地说是不是西夏人放进去的?他说狗屁,西夏人如果有那个本事能造出那样的武器他们也不会灭在蒙古人手里了。他进一步分析说可能是那个先他们进去的人把珍宝取走了,因为珍宝太多了他拿不了了所以他就把枪给留下了,那把枪是很先进的,那么那个盗宝的人肯定就是现代的人,那山真的很险要你说那个人他是怎么进去的呢?他盗走了那么多的宝贝我们怎么就不知道呢?
我的那位朋友此次的太阳山谷探宝可以说是一无所获,他从山洞里取出的那把手枪也被当地公安机关收走了。可他的这次探宝行动对我来说,却让我意外地猜破了一个难解的谜,我知道那把枪一定是李文虎留下的遗物,枪留下了人不在就说明他还活着。
我的那位朋友临末了又说了这么一件事,他说他行走在那个山崖上的时候感觉到身体很轻,他说人的衣服里面都灌满了风,好像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托举着他似的,你说怪不怪?
我知道那是一种气流,半个缸那特殊的崖面特点,让它能够把那些从东面山口来的风集中在山崖的下面,让它形成一股向上飞升的气流,那种神秘的气流并不是每天都会有的,它只有在夏天和秋天的时候才会形成。是那种气流帮助李文虎在众兵围困之中走进了那个山洞,又是那种气流帮助他从那个山洞里走了出来,这大概正应了那句话,好人自有天助,要不然那李文虎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从那绝困之地逃离出来的。
我想我应该到太阳山谷去一趟了,我急于想把我知道的事情告诉猎手,可当我跋涉百余里赶到山里找到猎手并把这一消息告诉他的时候,猎手似乎并不吃惊,他很平静地说他知道了。我说你是早就知道呢还是刚刚知道的?猎手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只是把他身上的水壶取下来,他说你走了这么老远的路你看你热的你喝点水吧。我接过那水壶就不知天高地厚地灌了一口,一股火苗样的东西便腾地从胸腔里燃烧起来,我知道又上了猎手的当了我大声地说是酒。猎手便哈哈地笑了,猎手笑的似乎很开心。
我紧接着说我知道你们的那个李大哥他是谁了。猎手脸上的笑好像一下被冻住了,他问我说你说你知道他是谁?我便说出了那个我们都熟悉的人的名字。猎手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他朝四下里看了看,四下的山野里除了他的那一群羊以外任什么人也没有,他这才回过头来压着嗓子说,你狗日的可不敢胡球乱说啊?我对猎手说现在都这年代了你还担心什么呢连你们的那李大哥他自己都不怕了你还怕什么?眼下都忙着搞改革开放呢谁还有那个闲工夫管那事呢,再说你们的李大哥他也不是土匪嘛,即便是真正的土匪那又怎么样呢,就是坐山雕他能活到现在的话怕也早就被大赦了,没准儿还能弄个县一级的政协委员当一当呢。
在我说话的时候猎手就那么愣怔怔地看着我,我看到他眼睛深处好像还有一层不易被察觉的东西,好像是一层淡淡的云又好像不是,那时候的猎手已经不再是猎手了,自从封山禁猎之后,二十多年里猎手再没有动过枪。眼下猎手已经退休了,可猎手却不大显老,和二十年前相比,只是脸上多了几道皱纹,那身板依然很硬朗,走起路来一跃一跃的很矫健的样子猎手退休之后就自己给自己养了一群羊,那群羊放到山坡上的时候,就像是一片云了。我看到那白色羊群里有几个黑色的斑点,我问猎手那是什么猎手说那是青羊。我说青羊怎么跑到你的羊群里来了?猎手说现在青羊多得很了,人不打它们了它们就不怕人了,它们从后山走到前山来了,它们白天里喜欢和家羊一起伙着吃草,到了晚间才分群。我说它们为啥喜欢和家羊在一起吃草呢?猎手说这还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嘛,家羊是有人看管着的,有人的地方狼就不敢来了,青羊是有灵性的,它们这是在找人来保护它们哩嘛。
(故事讲到这里就算是结束了,不过最后我要声明一句,这篇小说纯属虚构,如果你所经历的人和事和本文有相似之处的,那只能是一种偶然的巧合,请不要对号入座,以免发生一些不必要的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