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无力。
他前所未有的希望看到这支镖，却又无比痛恨见到这支镖。
一个前所未有的敌人出现了。
杀手武功高强，手法干净利落，最为关键的是其后定然有更为庞大的组织为他们刺杀提供帮助或善后，这支镖，袁方不禁胆战心惊地想，如果不是他们故意的，他甚至都找不到这支镖。
镖头上的菩萨慈眉善目，在袁方看来确实无比的嘲讽，那淡淡的微笑似乎也充满了冷意，袁方握紧了手中的镖。
“这，或许就是唯一的线索了。”
“韩武，安排人立即飞鸽传书，请总捕联合刑部下令，全国通缉金燕子，密切监视紫岫仙子，只要发现有可疑人等与她接触，急速回报！”
“是，大人。”韩武应声下去安排了。
“张威，”袁方转头看着一个清秀的捕快。
“卑职在。”这个年轻、清秀得看不出一丝捕快痕迹的捕快轻声应道。
“你带人尽快回门里调阅王大老板、金大档等涉案人员的档案，将他们的主要关系报送给我。”袁方附在捕快耳旁轻声强调，“记得，是报送给我。”
“是，卑职明白。”张威迅速离开了。
袁方看着远去的张威，其实袁方心中喜欢张威更甚韩武，但张威太深沉，如果不是知道张威是自己的人，袁方绝对不敢用他。但也正是因为张威是自己的人，也就注定他根本无法上位，朝堂上的大人们绝对不会允许六扇门成为总捕的一言堂。
所以袁方虽然不喜欢韩武，但他却没办法阻拦韩武上位，即使他知道韩武一直想取代自己，但用好人也是袁方走到今日的关键，更别说袁方也舍不得抛弃韩武这个“好徒弟”。
“为了自己以后太平点吧。”袁方心头叹道。
但这并不意味着袁方毫无胜算，现在，袁方也在等韩武犯错。
这是韩武的机会，也是袁方的机会，一个将韩武永远踩在脚下的机会，袁方知道，总捕大人是支持自己的。
但现在，很明显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如果不能就这个案子给总捕一个交代，袁方同样知道，自己将是总捕下手的第一人。
摇摇头将这些杂念甩出去。
“来人，将命案相关人等都缉拿到府衙去，都仔细审问，除非有三人联保，否则没有我的命令，一律不能释放。”
“哟，袁大捕头好大的官威啊。”
袁方正欲好好理理头绪，门口却突然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抬头一看，正见一名着四品文官服色的清瘦中年人站在门口。
袁方心思电转，此时洛阳城中能着四品服色的，自然是知府赵琦了。
赵琦，四十岁，其父户部尚书赵延，二十二岁赐同进士出身，颇具政治才能，年轻有为，三十五岁便就任杭州知府，三十七岁调任洛阳，一待便是三年，有传言其今年岁察后便会调任京官，再升一级。
袁方是从三品，按照武官遇文官低一级的钦命，此时二人品级相同。
但当朝奉行文官治国，武官统一归文官调遣，因而二人虽然品级相同，但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平等，更别提赵琦父亲是当朝户部尚书了。
“下官见过赵大人。”自然是袁方首先见礼。
“哼，我刚进门，便听到有人说要将相关人等收押府衙，却不知是要收押谁，也不知道现在这洛阳府衙是袁大捕头做主了，还是谁做主？”赵琦却并不领情。
“是下官僭越了，自然是赵大人做主。”袁方自然知道赵琦为什么刁难自己，户部尚书与刑部尚书势同水火，是朝野皆知的事情，并非秘密。
“下官来得急，明月楼和洛阳当两桩命案已达天听，陛下着六扇门在半个月内破案，下官也是着急破案，才会出此差错。”袁方却不愿意得罪赵琦，李尚书有资格跟赵尚书打架，六扇门却没有资格。
“哼，皇命难为，本官也是清楚的，今晨圣旨便到了洛阳府，只是本官外出视察民情，未能接到圣旨，酉时回衙方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这刚准备过来调查便见到袁大捕头。”赵琦得理不饶人，“看袁大捕头的意思，这案子已经破得差不多了吧？”
“赵大人说笑了，下官才疏学浅，这才刚来半日，很多事情还不了解，这才想带他们回衙仔细审问一番，希望能找到证据。”
“哦，那袁大捕头现在是还没有找到证据啰？”
袁方低着头，却几乎能想见对面那张清瘦的脸上发出的阵阵冷笑。
“下官还在查。”
“正好，本官也要查，那就麻烦袁大捕头给本官讲讲，你现在都查到什么了吧。”赵琦边说边走进大堂，到堂中坐了下来。
那最老的档头人老成精，见机最快，早已示意一旁的丫鬟换上了茶水。
极品龙井。赵琦呷了一口，满意地点点头。
“小人洛阳当李青洛，携洛阳当所有档头见过知府大人，求知府大人为我们大掌柜的做主啊。”那老档头人老腿脚却麻利，顺势便跪了下去。
“李档头，起来吧，本官还记得你，洛阳当的生意不能垮，你们几个还得给本官好好地守在洛阳当，安安分分地做生意，这比什么都重要，金大档的死还有你们小姐的事我会查清楚的。”
袁方见此情形，无异于雪上加霜，眼下案情一片混乱，暗中的庞然大物已经让袁方足够恐惧，现在又出来一个明的赵琦，袁方此时觉得，自己“让人付出代价”的誓言不过就是一个笑话。
“活下去，活下去就是最好的结果。”袁方突然想起了府内的几房小姨太，还有祖屋地窖中的两箱银子。
“袁捕头。”
“袁捕头。”
一旁侍立的捕快轻推袁方一把，袁方才清醒过来。
“下官在。”看着堂中一脸不耐的赵琦，袁方赶紧来到堂中。
“袁捕头，看你这是不准备把案情跟本官分说啦，也罢，我这就给二皇子上本，请他……”
赵琦的话还没有说完，袁方却不敢让他再说下去了。
二皇子是赵尚书的学生，也是太子最大的皇位竞争对手。而李尚书，支持的却是当今太子，二人不合，自然也与此相关。
“当前我们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守，熬到陛下殡天，我们就赢了。”这是李尚书对六扇门总捕说的话，袁方却知道，因为他当时也在场。
“下官并无这个意思，只是体力不支，因而有些失神，还望大人恕罪。”
“哼，没有这个意思最好。”赵琦呷了一口龙井，却也不敢太过分。
“还请赵大人稍坐，下官这边将这半日的情况向大人汇报。”
本来就没有多少收获，袁方说得很快，快到赵琦连一盏茶都没有喝完。
“哼，这就是你六扇门办事的结果？半日了，连一丝进展都没有，而我洛阳府却连死三人，袁方，你让本官怎么向皇上交代。”茶盏已经摔碎在地，赵琦一拍茶座，怒道。
“还望赵大人恕罪，陛下给了十五日的期限，六扇门一直尽心尽力，肯定会给陛下一个满意的交代。”袁方见赵琦已经撕破脸皮，态度反而自然起来。
“好，袁方，你好，六扇门也好，那我就等着看看，你袁方满意的交代是什么交代。”赵琦拂袖而去。
看着远去的赵琦，袁方心中担忧更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