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城监狱一片冷清。犯人们安静的蜷缩在黑暗的角落,灰暗的瞳孔透露出些许不甘与悲愤。微弱的阳光从高处的窗口冲进,映亮这个潮湿幽暗的环境。
传来窸窣的开门声,狱卒领着几人进了一处牢房。面色苍白的禹宁紧闭着眸子坐在角落里。
“是他吗?”狱卒问。克林格点点头,“嗯,谢啦兄弟,人我们这就带走。”
“都是自己人,兄弟,不用那么客气。”狱卒笑着啐口红酒,咬下鸡腿,“这酸酸甜甜的红酒可真喝不惯,要是烧酒就好了。”
“好的好的,这没问题。下次绝对给你带上等的烧酒。”克林格笑着拍打狱卒的肩膀,俨然已成了共穿一条大裤的兄弟。
夏莎上前替禹宁检查身体。他已经昏迷,呼吸极弱却稍平稳。掀开衣襟,冰凉的手指颤抖的触及那满是淤青的皮肤。夏莎微怔,他的皮下组织已经因瘀血堆积高度膨胀,这就代表着他身体里的多处血管已经破裂,臂膀的刀伤鲜红露骨,看上去颇为狰狞惨淡。
他的伤劲竟重到如此了!夏莎忍不住眼泪。
“怎么了傻妞?”瞳恩上前问。夏莎梨花带雨,“他…他身体的损坏程度高度接近一只竹篮,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甚至不敢碰他,也许只需一下推揇便能结束他的生命。怎么办,怎么办……”
“冷静,傻妞。”瞳恩抓住夏莎肩膀,迫使她望着自己的明眸。“别害怕,要是连你也退缩了,那就真的只能给他准备棺材板了。傻妞,仔细想想还有什么办法,你可是第一医师啊。”
夏莎蓦地又怔住了。对,我能救他!
想着,她双手结印,嘴念灵决,一朵半人高的鲜血红的海棠花凭空闪现而出,共有十一片浮游向上的叶片。她的双眼逐渐变为莹绿色。
“你疯了?连续使用两次能灵?海棠,你的身体会虚弱的像只泄了气的皮球。没准还会伤到能灵本源。”瞳恩大喊。
能灵?海棠,序列61高阶能灵。海棠花生十二瓣,叶落融骨生。释放后能在段时间内治愈任何伤势,但释放者会遭受反噬。理论上释放一次能灵后最少也要经历七天调息。一天内接连释放两次,这无遗是在自己身体里引爆颗高爆炸弹。而海棠花瓣不可再生,也就是说她的能灵,最多只能使用十二次。
夏莎摇头,“这是唯一的办法。我不敢移动他的身体,更别说用药物刺激。我不可能看着他死。他的身体就像一片被炮弹群轰击过的平原,满目疮痍。凭借着强硬的身体他才能撑到现在,没时间犹豫了。”
夏莎毫不犹豫启动能灵,半人高的海棠花抖落片叶子。散发着淡红色光芒,披在禹宁上身。片刻后,叶片化为红沫缓缓融入他体内。
禹宁丹田处升起朵红芒。首先启变化的是他肩胛骨处那道露骨的刀痕。伤痕迅速结疤,皮下的经脉像是涅槃重生了样,快速重生。血液重新输送,禹宁面上终于恢复些血色。如毛刷般密集柔顺的睫毛几经颤抖,终于是睁开了那双金子般璀璨的黄金瞳。
禹宁站了起来,精神康漾,丝毫没先前那副虚弱的败狗样。阿辉内心吃惊。果真是神级能灵啊,效果太明显了吧。
夏莎笑笑,脸上的血色瞬间被抽空,眼皮加重,终于是昏沉了下去。
酒馆内,禹宁将夏莎抱上了床,拉过被角严实盖上。那只玉藕般的右手悄悄划向床沿。他愣了下,那是只牛奶般洁白纯净的手臂。禹宁蹲在床沿,细心的将手臂重新塞回了被子里。恰巧那柔顺的黑丝飘进前者嘴际。
她虚弱的脸白的像刚洗过的帆布,泛白微皱的唇像用皱过的抹布。禹宁拨过她的黑丝,用食指蘸水抹过薄唇,他能做的就这些了。似有千言要诉,但无奈上苍给了他这双淡漠的黄金瞳。他注定是要淡漠迎接世界,淡漠迎接死亡。
禹宁下楼,他现在真的没有一点不适。但他宁愿在回复到之前那种濒临死亡的状态,恩情这块重石真的不是他能随便抗的起的啊。
阿辉几人围坐在一张桌子前,禹宁找了个位置坐下,克林格少有的严肃。
克林格敲敲桌子,“好了,现在说说你的来历吧。”
瞳恩一拍正在耍玩筷子的艾旗的后脑勺,“听见没,人让你自报家门呢!”
“哦。”艾琪说:“我叫艾旗?科波特。家住西北城第四街道015号,各位老大,我可是大大的良民呀。”
瞳恩很满意艾旗的说辞拍拍他肩膀以示鼓励,而克林格一脸黑线。
“我是问你啊!”克林格盯住瞳恩。
“我是影国人。不过别指望女孩子把她家的详细地址告诉你。”瞳恩说。随即又补充道:“哦,我还有个起灵学院武装系四年级学员的身份。”
“我们之所以会相遇是因为你们学校又到了该死的寒假时期?”克林格嘟喃着,“好吧,现在说说为什么又会跟那群人打起来了。”
一提这事来,瞳恩便满肚子气。“我们去医馆给小冰块找药,一群不长眼的小混混跑进来调戏我们。你们是知道我脾气的,我最忍受不了那种又不洗头又不刷牙还爱说话恶心别人的人了。”
“要不是半路碰到小艾旗,我一定把那些王八蛋一个一个撕成肉片。”
哇,好暴力。阿辉偷偷撇她眼,发现她的眼睛里藏着光,简直无法直视。而艾旗缩缩脑袋竟然表示赞同。明明是自己在最关键时刻救了两人,竟被说成闲插手,最后还是屈服在她的淫威之下。真是郁闷呐,不过谁让她是老大呢。
“喂,那你们呢?”瞳恩继续说,“你给那些人看的小本本是什么东西?那些当官的什么时候变这么好说话了。”
克林格整整衣领,一本正经道:“准确说我们跟那群当兵的是一伙的。克林格?爵斯,爵国第六战区未上岗的执行者。这两位是我助手。”他分别指指禹宁与阿辉,“我跟他们说我们是在执行秘密暗杀任务,那络腮胡子盗窃军情,不过没想到会在城内执行任务,执行书过几天会送达。那络腮胡子在城里有点背景,是个难搞的烂调子。在城里到处惹事,耀武扬威的,是个大祸害,那些当兵的也就没说什么。甚至我们还帮他们解决了个大忙呢。”
“早猜到你们出处不简单,原来是兵啊。”瞳恩说。
“这件事情远没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坐在边上一言不发的禹宁突然道。
“的确。”克林格说着,余光撇到了邻桌一群假装用餐目光却死盯着他们的一群食客。他们被监视了。
“有几件事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那群小混混好死不活的惹上了你们,你们长的很引人瞩目吗?还有你们打斗了那么久,也不见官兵出来管一下。军营离那条街也不远,五分钟足以赶到。但为什么我们一出现,禹宁还失手杀人了,官兵们才草草出场。”
“纠正一下,禹宁杀人是必然而不是失手。”阿辉举手报告。
“不要在意那些细节。”克林格继续说,“还记得中午那个小胖子吗?”
众人点头。
“在大街上我看见他坐在一间阁楼上,饮着小茶,像极了绿毛龟。”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他布的局?”瞳恩一脸不相信,看他的卖相应该没这智商吧。
克林格点头,“他显然是记恨我们中午偷了他的钱包。然后趁机找人调戏你和夏莎,逼我们现身。他本意应该是让那络腮大汉教育我们一顿,可惜却不料小冰块那么能打。错手击杀了敌方,于是他又让军方出面逮捕小冰块,又不料我们也有军方代表。他的计划都被打乱了,但我想以他那睚眦必报的心性,绝不会那么容易放弃。看这几位食客,你们没发现他们每说三句话就要往我们这边瞥一眼。我们被监视了。小胖子很吃的开,西北城黑白两道都被买通了。”
“所以你说了那么多,我们该怎么办?举手高呼我错了投降吗?我从你的话里听出了这个意思,其实我也挺赞同。”阿辉弱弱的说。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克林格故意扯长了声音,“我觉得应该先下手为强,在小胖子压我们之前,先戳他几个窟窿再说。你们觉得如何。”
喂喂,你不是这个意思的。你只是碍于面子不好在女生面前认怂对吧。阿辉心里大喊。他可没禹宁那么能打,甚至也没法像克林格那样变成鸡与人大乱斗。他可实实在在是个普通人呀,普通人的生活难道不就是缩在角落里默默的看着你们这些大英雄去干那些拯救世界的事,替你们喊着加油是最勉强的了吧。
禹宁说,“玩狼牙棒的那个交给我。”
“虽然有点恶心,不过那个绿毛龟样的小胖子就交给我和艾旗吧,保证不会让他出现在大家视野以内。”瞳恩扳扳手指,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喂,怎么就开始分配任务了?我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听说投降输一半。阿辉心里狂讲着烂话来安慰自己。
“那好,我和小辉就负责善后。”克林格当仁不让的接下了这最重要的任务——擦屁股!
一场震惊西北城的暴力袭击事件,经过如此草率的任务分配后,即将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