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清云淡,初春的天气,说不出的清爽宜人。
“灵儿妹妹因何事忧心?为何从上车起一直闷闷不乐?”龙承天看着自从上了马车,就一副无精打采,对着马车外面发呆的荣清灵,不解的问道,这个丫头,平时总是叽叽喳喳,突然这么安静,还真不习惯。
荣清灵斜了他一眼,嘟起小嘴巴,不满的嘟囔,“太子哥哥,为什么总跟灵儿过不去?明明那么多侍女,偏偏让灵儿来伺候你。你不怕灵儿把你马车拆了?”
“我这马车,可是整个益州府最好的马车,宽敞又舒适,难道你想跟百里蓉她们挤那颠簸的小马车?”龙承天晃晃手中折扇,一副我都是为你好的表情,“诶,好像现在灵儿没那么抗拒坐马车了?”
“是啊,习惯了,”荣清灵百无聊赖的将衣摆卷在在手指上再放开,自从经历了那次绑架事件,她突然觉得,能这样不受拘束的坐在马车上,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灵儿是不是遇到什么难解的事情,不妨说说,我也可以帮你参解参解?”龙承天见她转头对着窗外,似乎又要继续发呆,忙着逗她说话,这一路上她若总这般悻悻的提不起精神,他岂不要无聊死?
“太子哥哥,你就不要拿灵儿寻开心了,您身份尊贵,怎么会知道我们寻常女儿家的烦恼。”
“那可未必,出了太子这个身份,我也就是个普通人啊。”
荣清灵见他越发的纠缠上来,皱了皱眉,却也不敢太过违逆他的意思。
“俗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这两样都跟太子哥哥没有半点关系,你怎么会了解。”
“哦。。如此说来,咱们灵儿妹妹是怕将来嫁错了人了?”龙承天拉长声音,恍然大悟般说道。
“太子哥哥,你瞎说什么呢,我说的又不是我,你在这样,我可就不理你了。”荣清灵涨红了脸,嗔怪道。
“好好好,我不说,你说。”
“就是蓉姐姐那个表妹啊,玉溪姐姐的未婚夫,一个愚钝的负心汉,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放着那么好的女子不要,偏偏看上一个蛇蝎美人。”
“哟,我们灵儿妹妹心地善良,还挺会为他人着想的。”龙承天忍不住打趣儿,却见荣清灵气鼓鼓的瞪着他,马上转开话题,“这个,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和选择,也不能算是谁对谁错吧?”
“什么选择不选择的,哪里有那么多顺心如意的选择,背信弃义就是错,男人都会为自己的见异思迁找借口,哼。”
“对对对,灵儿说的对,有些人,就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不过这样也好,早早看清对方的真面目,也不至于越陷越深了。”龙承天赔笑着。信誓旦旦道,“不过灵儿放心吧,我绝对不是那痴迷美色的负心汉
。”
“太子哥哥这话要对雨恬姐姐说,而不是灵儿,也不需要跟灵儿承诺什么。”荣清灵皱眉。
“可是灵儿,你应该早就知道,我的心里,只有你。”龙承天搭上荣清灵双肩,被迫与他对视。
“呵,太子哥哥厚爱,灵儿愧不敢当。”荣清灵对他迫人的目光,轻轻一笑。
“为什么?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龙承天有些气闷,他无数次暗示过自己对她的心意,她都装作毫不知情,如今他将事实挑明,她也该放下芥蒂,接纳他才是,哪知却换来她一句愧不敢当?她当他是什么人了。
“太子哥哥身份高贵,才智过人,自然是天下女子梦寐以求的良人佳婿。”
“天下女子?只是除了灵儿你吧。”龙承天声音带着说不出的失望。
荣清灵轻轻摇头,认真的看着龙承天,既然躲不掉,索性一次说清楚,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太子哥哥误会了,灵儿真的不想一辈子呆在深宫之中,而且,灵儿未来钟情之人,必定会一心一意待我,不止是心,而是身心俱同。”
“呵呵,灵儿的想法还真是与众不同,不过,世事难料,人总是会变的。”龙承天晦涩不明的话,让荣清灵皱起眉,他话里有话的神色,让她不觉的隐隐担忧。南尚国风开明,对女子也比较开通,也有那有权势的女子可以要求身份地位不如自己的夫家不许纳妾置外室,所以荣清灵的话也不算惊世骇俗。但南尚毕竟男权至上,龙承天乃一国储君,后宫自然不计其数,就算他愿意只要一个女人,恐怕朝堂上也会掀起轩然大波。荣清灵仿佛已经隐约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与她有着密切关系的秘密被隐瞒起来,不过显然她也不便深究。
“春天真的到了呢?”荣清灵扬起唇角,眼中闪着希冀的光芒,依旧趴在半敞的马车窗边,看着官道两旁一排排叫不出名字的参天大树,犹如那最优秀的战士,巍然耸立,树梢上渗出点点新绿,叫人欣喜。
忽然,一片嫩绿的叶子,无风自动,翻滚着飘进荣清灵的视线,荣清灵下意识伸手接下,只见青翠的新叶茎部被齐齐折断,似是人为,
“咦?”荣清灵刚刚惊讶出声,却听龙承天焦急的惊呼,“灵儿,小心!”
下一刻,荣清灵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大力扯到龙承天的身前,而她原来的坐垫上正直直的插着一支长剑,箭头处闪着森森寒光,“啊,”荣清灵失声惊道,还不待她有所反应,另一支长箭带着破风之声直逼龙承天而来。
千万不能让太子哥哥受伤,否则他们兄妹定要被冠上护主不力的罪名,荣清灵一瞬间的念头,转身欲挡在龙承天身前,无奈却被他的双手环住,紧靠在他身侧动弹不得,马车空间狭小,实在无处躲藏,眼见逼近的利剑就要刺上龙承天环在她一侧的臂膀上,荣清灵直觉的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愣愣的看着越来越近的箭尖。
“当。”清脆的兵刃相撞声让荣清灵心头一颤。
“哥哥!”荣清灵惊喜,只见不知何时跃上马车的荣泽林,仗剑震开了飞箭。
“你们没事吧?”荣泽林看了看车内毫发无损的二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眼中寒光一闪,飞快转身,赤手抓住袭来的冷箭,紧接着将手中长剑入鞘,伸手拿过挂在马车内的长弓,对准车外树梢顶端,毫不迟疑的放箭。
“唔。”几不可闻的闷哼被淹没在马车外的嘈杂声中,高处的树梢轻颤了颤,便归于平静。
荣清灵这才注意到马车外的情形,只见随行护卫已倒地一片,与曹戈对战的一名身材矮小的黑衣人正急速向后飞掠,百里江也带人赶上前来,混乱间,那黑衣人裹住头发的黑纱不知被谁打落,随风飘落满是枯叶的林间路上,发间琅环佩玉叮当作响,竟是一名女子。不待众人惊讶,荣清灵只觉眼前一花,从树上飞下来另一个黑衣人稳稳接住后退的黑衣女子,纵身跃到树上,就此隐匿不见。只有一股幽香,钻进荣清灵的鼻子里,“好像啊,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太子殿下,您没事儿吧。”荣清灵愣神间,百里江和曹戈以及百里蓉姐妹二人也围上前来。
龙承天摆摆手,冷声道,“继续上路吧。”
“是,”百里江得令,遣散众人,整饬一番,继续前行,好在黑衣人只有两个,目标似乎也都在龙承天一人身上,所以手下将士仗着人多,并无伤亡。
北上的马车缓缓而行,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只不过现在为保太子安全,荣泽林也一同坐进了马车上。
“是血誓吗?”龙承天冷声。
“应该是,”荣泽林手中摆弄着刚才被他震开的箭,“箭上没有淬毒,看来他对自己的身手有着绝对的信心。”
“知道是谁了?”
荣泽林勾勾唇角,“如此自负,除了他还有谁?邪狱鬼判炎灼,血誓中可以排进前五的人物,行事诡异,作风狠辣,杀人全凭喜好,最喜欢给人穿胸一箭。”
“哼,他们太小看本宫了,居然派个小喽啰来。”龙承天咬牙恨道。
“怎么又是他们,还有完没完了。”荣清灵听着二人对话,忍不住抱怨道。
荣泽林看了她一眼,又继续道,“听说这个炎灼最厉害的不是弓箭,而是飞刀,传说他刀无虚发,百米内可一刀穿喉,防不胜防。”
“这么厉害!”荣清灵惊道,古人百步穿杨,也是借助外力,这个炎灼只凭自身的力道便能精准的取人性命,果然是高手。
“可他还不是没有躲开哥哥的箭?可见传言不可尽信。”荣清灵撇嘴。
“那是他还没有发射飞刀,通常情况下,他的一箭足以使人毙命了,根本用不着出刀。”荣泽林戳戳妹妹
的额头,真是个大言不惭。
“嗯,是有什么突发状况分散了他的心神,让他来不及发射飞刀了。”龙承天接口。
“是的,那名女子武功尚可,居然能够抵挡曹戈数招,可是,好像没听说血誓中有这么一号人物。”荣泽林思忖着。
“刚刚那个女人身上的香味,我好像在什么地方闻到过。”荣清灵皱眉,不确定道,刚才距离甚远,只匆匆一瞥,还未看清人的身形,便消失不见,只余一缕熟悉的幽香,让人无法释怀。
“哦?灵儿见过她?是南下这一路上吗?”龙承天问道,从她出走,多番与血誓纠缠,说不定是哪次遇到过也不足为奇。
“不是路上,好像之前就遇到过了,”荣清灵摇了摇头,努力搜寻的记忆,却依然毫无头绪,“哎呀,人家想不起来啦,本来人家都不怎么出门,能见到陌生人的机会少之又少,更何况陌生的女子,有印象的只有那见过两次的明月姑娘,呃,原来是她,清音阁的如梦姑娘。”荣清灵脑中灵光一闪,肯定道。
“是她?灵儿确定?”龙承天诧异。
“嗯,”荣清灵肯定的点头,“虽然那日她故意擦了很浓的胭脂香粉,但每个人体质不同,个人体香混合同样的香料也会有不同的香味。”
“呵,灵儿这鼻子都快赶上南宫了。”龙承天笑到。
“哪有,只是女孩子对胭脂水粉比较敏感吧。”
“原来是那一次啊。”荣泽林挑眉,看着心虚低头的妹妹,就是她差点出事的那次,让他想起来就觉得后怕。
“哼,原来她们跟血誓有关,难怪总跟本宫过不去。”龙承天冷哼。
荣泽林却不解。
“那次,我们在清音阁遇到了三皇子龙承运。”荣清灵靠近自家哥哥,悄声道。
原来如此,可是他们为何要难为灵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