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怎么会来益州的?”
马车之上,荣清灵双手环上荣泽林的手臂,坐在还算宽敞的马车一侧,一刻也不肯放松,仿佛只有这样才觉得安心,看得坐在另一侧的龙承天眉头越皱越紧,如果目光是把刀的话,恐怕荣泽林的胳膊早已千疮百孔了。
“还不是爹娘担心你,我才赶了过来。”荣泽林-宠溺的刮了刮妹妹小巧的鼻子。
“喂,还不是多亏了我,将你从军营里捞出来,不然军纪如山,即使荣将军是你的父亲,怕也是不能的。”龙承天不满自己被晾在一旁。
荣清灵撇嘴,没有说话,明明百里少傅已经为身份尊贵的太子殿下安排了更为豪华舒适的马车,他却偏偏要挤到他们兄妹二人的马车上来,还说什么万一有情况,可以迷惑敌人,以为他在那辆马车之中,可是,马车外那层层防守,荣清灵想起外面那么多双眼睛一直盯着车上,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像被人监视着一般。
“殿下不提,臣差点忘了,多谢殿下指点,臣才一路马不停蹄的赶往益州。”荣泽林声音冰冷,虽然举止恭敬,眼中却闪着冷凛的光。
龙承天将他从军中调出,告诉他妹妹来了益州,各中缘由一概未提,但他也大约猜到了,自己心急如焚的来到益州才发现荣清灵还未到达,而龙承天自己恐怕是一路寻找荣清灵的踪迹去了。心里暗恨不已,又怕荣清灵果然来了益州又错过些什么,才耐着性子,忍者担忧,等了这几日。
“这个。。我也是几日前才得到灵儿的消息嘛。”龙承天讪讪道。
“太子哥哥,你太过分了,居然欺骗我哥哥。”荣清灵明白二人的对话,双手叉腰不忿的撅起小嘴,为荣泽林不平。哥哥知道她失了踪,又遍寻不着只能苦苦等待的心情,她似乎可以想到。可他在见到自己之后,一句重话都没说过,甚至连一句埋怨的话都没有,更是心生愧疚,而那个将哥哥骗来益州的始作俑者还好意思在一旁说着风凉话。
“你个没良心的小丫头,我一收到曹戈的飞鸽传书,马上就派人把他叫来寻你。”龙承天伸出手指指了指荣泽林,故意装作一脸失望的神情,“我不眠不休,马不停蹄的一路南下寻找你,你知道喔有多担心吗?听说你身陷险境,我甚至都不敢跟你父母透露半分,你居然还指责我?”龙承天一手捂着胸口,脸现悲戚之色。
荣泽林见妹妹对这家伙厚颜无耻的主责而满含愧疚的双眼,冷冷道“殿下莫不是忘了在萧园答应过我什么?”
“呃。。这个,我只是随便说说的,灵儿不必放在心上。”龙承天听了荣泽林提起萧园,马上换上一副表情,笑意盈盈的安慰着一脸差异的荣清灵。他可没有忘记,曾答应荣泽林,要负责看顾好荣清灵的安危,没想到却出了岔子,这让他身为一国储君的面子情何以堪?
“殿下没忘就好,既如此,请殿下向陛下讨个恩旨,准许臣每日受训后可以回家。”荣泽林面无表情,他在乎的人,他要自己守护,既然一个两个都靠不住,他索性也不想假手于人。
“这个,我去跟父皇说说看。”龙承天为难的皱眉,让他回去?笑话,怎么可能给他制造接近灵儿的机会。
“殿下会错臣的意思了,不是试试,是必须。”荣泽林抬头直视龙承天不情愿的脸,没有一丝退却。
龙承天见他语气坚决,没有丝毫转寰的余地,无奈叹了口气。
荣清灵觉察二人间不同寻常的气氛,不断左右转头小心观察着二人的神色,似乎有什么跟以前不同了?难道她不在的这些日子发生什么事了吗?
“本宫准了。”龙承天咬牙切齿的抬了抬下巴,本来这种小事,也无需跟陛下报备,他开始这样说,只是想搪塞一下荣泽林罢了,哪知他根本不吃这一套。
“如此,多谢了。”
荣清灵伸出食指,在二人面前来回指点着,故意拉长着声音,笑眯眯的挑眉道,“你们两个,有奸情哦。”
“噗,”龙承天刚喝进一口茶就毫不客气的全喷在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锦缎坐垫上,手中的折扇就落在荣清灵脑袋上,“小丫头,这个词可不能乱用。”
“你们俩说话就是挺奇怪
嘛,总觉得话里有话似的。”荣清灵翻了翻白眼,不置可否。
荣泽林对此却无动于衷,“你私自离家这么久,让我们都担心死了。”
“我知道了嘛,都是灵儿任性,下次再也不干了。”荣清灵嘟着嘴,早就料到后果,还是乖乖认错的好。
“灵儿,你当真不知救你那人的底细吗?”龙承天放下茶杯。
荣清灵茫然的摇了摇头,“不知道,他就说他是西隆商人,其他的都未提及,就算我有意试探,他也多避而不答,不过,灵儿猜他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龙承天与荣泽林对视一眼,“何以见得?”
荣清灵歪着小脑袋,作思考状,“先不说他周身的气度和衣食住行的考究,单单是他手下随从,都个个训练有素,而且他们身上那种凌厉的气势,跟爹爹和他的部下们一样,有一股盛气凌人的肃杀之气。”
“还有啊,当我提到江南富饶之处,他眼中神色充满着让人心惊的占有欲,以及我提到会有私马贩子将西隆的马匹卖到南尚来时,他那抑制不住咬牙切齿的憎恶,灵儿觉得,他会不会是西隆王族之人?”
“看来果然是他了,”龙承天眯了眯眼,伸手摸了摸下巴,荣泽林也若有所思的附和着点点头。
荣清灵见他二人这般模样,显然已经猜到洛星辰的身份,无所谓的耸耸肩,她对此倒是没什么兴趣,也没多问,反正不管洛星辰是什么身份,他对她毕竟没有恶意,只要不危及她的亲人朋友,她都乐意与之结交,就像南尚与西隆边境时有摩擦战事发生,但在这繁华的京都,南尚商人和西隆商人依旧有着贸易上的往来。
荣清灵百无聊赖的趴在马车窗边,看着外面倚江而建的红墙绿瓦,虽不如京城高大豪华,却也雅致精巧,独具匠心,透着一股古色古香的韵味。人都说这江南繁华地,温柔富贵乡,恐怕她是无缘得见了。
“唉。”荣清灵幽幽叹气。
“灵儿妹妹因何事叹息啊?”龙承天见她闷闷不乐的望着窗外关心道。
荣清灵不悦的噘了噘小嘴,“好不容易下了趟江南,还没来得及好好看一看,你们就要回去了,这不白跑一趟吗?”
“现在这个季节有什么好玩的,等到今年夏末初秋,父皇南巡的时候,我去请旨带你一起,可好?”
“真的?”荣清灵刚高兴没一会儿,又嘟起嘴,“还是算了吧,跟你们一起,肯定是这个不准做,那个不能做,一点儿乐趣都没有。”
“那还不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龙承天伸出食指弹了下她光洁的额头,瞬间招来他兄妹二人不满的目光。
“殿下,少傅大人的别院到了。”曹戈恭敬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啊?是吗?本宫饿了,先传膳吧。”龙承天说着,已经迫不及待的跳下马车。
“走吧。”荣泽林见龙承天已在一大群人簇拥这跨进大门,也扶着荣清灵下了马车。
正巧碰到刚刚过来的百里蓉和柳玉溪,姐妹三人又凑在一起叽叽喳喳闹个不停,荣泽林只无奈的跟在三人身后,一同进了别院。
龙承天本打算微服寻访,多在益州逗留几日,哪知被这个看似精细实则愚蠢之极的益州府郡这样大张旗鼓的派人迎接他,让他想藏也藏不住了,想起这来龙承天就恨的牙痒痒,以至于现在整个别院如铁桶般守卫森严,走到哪都能碰到巡逻的守卫,让本想晚饭后出门走走散散心的三个女孩子只能呆坐在房中喝茶聊天。荣清灵在听得百里蓉讲述着益州的风土人情和人文趣事之后,更是遗憾的不得了,恨不能亲眼看看益州的风俗和繁荣。随着几人闲聊中,夜也不觉深沉,本来他们到达益州的时间已近黄昏,一顿饭过后天色便暗了下来。荣泽林听闻了大兴县的事后,欲亲自护卫自己妹妹的安全问题,便令人在荣清灵的卧房外间安了张睡榻,本来众人并未多言,只龙承天坚决反对,又搬出什么古训,男女七岁不同屋等等一堆大道理,只看得众人莫名其妙,最后在百里蓉自告奋勇的提议三个女孩同睡一间房后,龙承天又命曹戈在门外守候,才让荣泽林稍感安心的赞同。
曹戈自大兴县之事有了前车之鉴,自然不敢怠慢,何况这少傅别院自然也不是那大型县衙薄弱的防守可以比的,荣泽林不放心的在夜间巡视过两次,见并无异常,才松了口气。
一夜平静,却在第二日清晨姐妹三人刚刚起身,别院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如无风的江面波澜不惊之际,投下一颗小石子,激起层层水纹,却也很快消散。